第122章 符希玄
橫星渾海舟的禁制,被一股十分強大的法力死死佔據。
從法力的強弱、性質之中,可以看出許多東西,許恆煉化橫星渾海舟的過程中,對於這道法力的主人,是什麼修爲來歷,也漸漸有了些許猜測。
此人當是凝煞修爲,功底定然十分不差,所合煞氣也絕不是等閒,否則不可能有這等法力,至於煉罡的可能,不是沒有,但是十分之小。
凝煞、煉罡,都能增長修士的法力,但是煉罡修士不僅採煉天罡,而且已經開始罡煞合一。
修士罡煞合一,舉手投足便有莫大威能,一些罡煞強大的,甚至可以隨意攪動天象變化,到了這一境界,法力已不僅僅只是法力,甚至可以直接稱爲真罡、元罡、仙罡……
這是真正的關隘所在,若是所合地煞不合道法,亦或品質等第太低,甚至都無法觸及。
換句話說,但凡能夠煉就天罡的修士,已經根本沒有那種根基淺薄、法力羸弱之輩。最弱的煉罡修士,在凝煞境界中也是強者,這其中的實力差距可想而知。
這道法力雖然強大,但是許恆並沒有在其中,感受到那麼巨大的威脅。
許恆緩緩煉化着橫星渾海舟,相比祭煉禁制,他的重心更多放在磨滅其中法力之上。
若不這麼做的話,除非他將二十二重禁制祭煉完全,否則無論他祭煉了幾重禁制,平時或許可以運用自如,但是隻要這道法力還在禁制之中,在於對方照面之時,對方便能與他爭奪此舟的掌控。
他的純陽法力,是以太陽爲表,而且蘊含火性,對於‘煉化’之事最是擅長,對付這種無根浮萍並不算難,很快將之化去近半。
不過這時兩日也已匆匆而過,許恆聽見雅間門外,傳來玲瓏輕聲提醒,說道:“尊客,很快便到今日壓軸之時。”
許恆並沒中斷動作,只是將橫星渾海舟攏入袖中,心分二用,一面隻手握着此舟煉化不斷,一面淡淡說道:“姑娘也請進來說話吧。”
玲瓏應聲入了雅間,到了案前開始沏茶,此時下方平臺上也開始展示寶物。
許恆瞧了一眼金冊,冥篁火前的一味‘四妙丹’已經開易,但是此時展示的卻並非是冥篁火,而是另外一件名爲五英兜的法器。
玲瓏道:“有時寶會中途,若有暇餘時刻,也會有些展出一些單上未有的寶物,可能是剛收得的物什,也可能是本不打算開易的寶貝,舟中卻忽然變了主意。”
說是如此,其實仍是吊人胃口的伎倆,許恆笑了一笑,沒有多說什麼,淡然看了一會,發現這五英兜還真不同凡響,價值恐怕還在前幾日的壓軸之上。
因爲此物竟是一件採取天罡的法器,可以在罡氣層中,凝聚出來五行之屬的罡氣,雖然效率不快,但對缺少採罡法的修士而言,絕對是無比渴求之物。
更何況五行道法,正是世間修行之人最多的一類,此物賣出來的價格定小不了。
許恆神念一動,落在案上的天秤之上,發覺價格正在交替上升,片刻竟已突破一千法錢的數額。
星宿海最常見的太和通寶,蘊含的靈氣比玄微法錢不差許多,這是一個正常的規制。
這樣的法錢,一道普通的靈脈一年只能養出一枚,千枚已經是個不小數字,許恆纔在寶昌樓銷得大量財富,身上也才兩千多枚法錢,頓時便能感受出來此物競價之熱烈。
許恆默默關注了會,發覺價格飆升到了一千三百多枚法錢以後,速度才緩下來,然而就在這時卻是忽然一跳,竟是直接加了一千之數,頓時便將競價定格,再沒有人加價分毫。
許恆眉頭微微一揚,這是哪裡來的人物,五英兜的競爭已經到了尾聲,此人競還加價一千,實在揮金如土,財大氣粗。
許恆指尖在案上點了點,目光幽深了幾分,忽然出聲問道:“玲瓏姑娘,貴舟可接受以靈精代法錢?”
“靈精?”玲瓏答道:“自是接受的。”
“如此便好。”許恆點了點頭,關注着下方變化,那人一擲千金,頓時結束競爭,五英兜下了臺去,很快便有人接替,呈上了冥篁火來。
許恆無視了介紹之音,目光落在冥篁火上,此火盛在燈盞之中,不過盞中並無它物,此火無依無憑,依然寂靜燃燒,望去竟是幽藍之色,內裡還有一點蒼白,瞧着實在不似陽焰模樣。
但是這與道書中的描述,卻是恰恰吻合。
許恆確定無誤,便把神念落在天秤之上,發覺相比起五英兜來,競價竟不十分激烈,這才反應過來。
靈火雖然珍貴,但對不修火法的修士而言,也並沒有實質用處,何況冥篁火十分奇特,就算修行火法的修士之中,也不是人人都能駕馭得了,有此冷遇也是情理之中。
這對許恆自然是喜訊,神念一動,身前那隻金色天秤,便有一邊憑空生出八枚法碼,便將托盤朝着許恆一方稍稍壓落下來。
不料沒過片刻,天秤上的另外一端,忽然出現一十八枚法碼,頓時便將托盤重重壓下。
這代表許恆出的八百枚法錢,只維持了片刻的最高價格,就又被人壓了下來,而且又是加價一千!
“是他?”許恆指尖不禁又在案上輕點了點,只好將價格拉到一千九百枚法錢,沒想這次更只瞬間,另一端上便又平添一千之數。
許恆終於皺起眉頭,這已不是冥篁火應有的價格,也超出了他身上的法錢之數,好在他也早有準備。
對他而言,冥篁火乃是修行用物,區區財物又算什麼,當即神念一動,又再加價一百。
……
恰好就在許恆所在飛閣的相對之處,雅間中有一行男女,俱是風度翩翩、年輕貌美。
其中隱隱似以兩三人爲首,乃是二男一女,女子靜靜不言,兩位男子卻是交談起來。
這二男子,一者青年,一者少年,皆是道裝打扮,見着案面之上,忽然又有一十一枚砝碼憑空生出,將天秤壓向了另外一邊,青年道士便笑起來,說道:
“一道冥篁火,竟能值得法錢三千,對方也是真真財大氣粗。”
“符師弟可還要加價麼?若是法錢不夠,爲兄借你些許如何?”
那‘符師弟’的嘴角微微勾起,倒是顯得悠然自若,只道:“我符希玄何時缺過財物?只是再加價麼,就顯得有些不智了。”
“這冥篁火便讓予此人了吧。”
衆人聞言皆笑起來,符希玄卻也不以爲意,瞧着冥篁火的價格定在三千,這才悠悠說道:“今日事畢,諸位可還要在寶舟之中停留?”
青年道士笑道:“師弟買到了五英兜,我可仍是一無所獲。”
符希玄道:“如此,諸位且安坐着,我到外頭兜上一圈。”
……
另一頭,許恆將價格出到了三千枚法錢,自然不會再有差池。
很快冥篁火便被送到了雅間之中,許恆瞧着此火,卻是不禁搖了搖頭。
爲了這冥篁火,他可花光了身上所有法錢,還把離山之時,從靖水龍王處薅來的靈精都給賠了進去。
他雖不大在乎錢財,但所謂法地侶財,財物畢竟也是佔了一字,何況那些法錢,他是本預去往枯水閣購買九陰真煞線索的。
“看來離開玲瓏寶舟之後,還需想個法子……”
許恆正自思索之時,卻聽忽然有人叩動門戶,一道清朗之聲傳入雅間,說道:“此間道友可在?”
“嗯?”許恆瞧了玲瓏一眼,卻見她的面上也是茫然,於是念頭一轉,應道:“請進。”
門戶應聲而開,只見一名頂戴金冠,寬袍大袖,脣紅齒白,眉心點了一個硃紅的少年道士推門而入,目光掃過玉案上的冥篁火,落在許恆面上,笑吟吟道:“冥篁火果然是爲道友所得。”
許恆還沒應話,玲瓏面上已是露出驚色,沉聲說道:“尊客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少年道士瞧了玲瓏一眼,灑笑道:“我知道你們玲瓏寶舟,從不泄露任何客人消息,我也不是從何處得到消息,只是尋着火氣而來,僅此而已。”
玲瓏仍有不信之色,盛放冥篁火的燈盞之上,有寶舟高人佈下的禁制,怎麼可能會有火氣外泄?
不過許恆餘光掃過燈盞,卻是頓時信了幾分。
他也能夠感受得到,燈盞之上仍有一絲火氣外泄出來,只是非常非常之稀薄,就與感知千百丈外的一簇凡火一般。
能夠察覺這麼微弱的火氣,來人的火法造詣定然極高,甚至可能不在自己之下。
他想了想,按下了玲瓏的質問之意,只道:“姑娘且爲這位道友沏上茶吧。”
少年哈哈一笑,讚了一聲道友爽快,便在玉案旁側落座下來,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這才笑道:“蓬玄派,符希玄,還沒問過道友名號?”
許恆拱了拱手,答道:“貧道許恆,天池山玄微派弟子。”
“天池玄微?”符希玄面上略顯訝色,不禁笑道:“本來只是想要瞧瞧,是哪裡來的人物,慷慨出價三千,從我手中競得冥篁火去。”
“倒沒想過,竟能因此結識到天池一派的道友。”
許恆已經猜到,符希玄是與他競價的人,也不覺得意外,只是笑應一聲。
符希玄也不在意,忽朝冥篁火一指,說道:“請恕冒昧,道友買下這冥篁火,可是自己煉化?”
許恆自覺無甚不可應的,便道:“正是。”
沒想符希玄一聽,眼前頓時一亮,竟是說道:“火者,毀也,道友可認同此理?”
許恆有些沒有想到,符希玄會忽然蹦出此言,但他想了一想,對與符希玄探討火法,倒也頗爲期待,便答道:“火在人者曰火,火在天者曰災,確是毀也,不過萬事萬物莫不分陰陽,火者亦是生也。”
符希玄輕咦一聲,更是雙掌一擊,笑道:“是極,是極,惟火之爲物,能夠熔金,也能生土……”
兩人說的貌似是火法,其實一者是陰陽,一者是五行,偏偏你來我往,皆覺大有道理,說到後面,旁徵博引,更覺對方不僅自身造詣不淺,胸中所藏也可稱道淵博,一時竟是忘了停下。
直到符希玄好險將那秘傳道書中的道理,都給說了出來,這才幡然停下,端起茶盞痛飲一口,說道:“道友道藏滿腹,真叫在下相見恨晚。”
許恆淡淡笑道:“道友也是才學驚人,今日叫我獲益匪淺。”
“我才真是大有所獲。”符希玄擺了擺手,說道:“我之所學,與許多同門都不相同,在門中時即使遇到迷惑,也少有人能一起探討。”
他見許恆容貌比他略大些許,索性換了稱呼,說道:“今日與道兄談玄辯難,實在解我無數困惑。”
說到此處,他竟慶幸起來,笑道:“以往我都少履星宿海界,若非答應了人來此一行,又被同道邀來玲瓏寶舟,豈有結識道兄之機?如此緣法實在難得。”
許恆飲了口茶,微笑道:“這麼說來,確實難得。”
符希玄正要接話,忽似想起什麼,自言道:“不對,不對……”
他沉吟片刻,兀然大笑一聲,說道:“此緣明明已經註定,我早聽聞過了道兄名字啊!”
“哦?”許恆問道:“何出此言?”
符希玄搖頭笑道:“半載之前,道兄是不是在碧海州蒼珠山,幫助一個修行小族渡過了劫難?”
許恆這纔有些意外,問道:“戴氏?”
“正是戴氏了。”符希玄道:“這戴氏的家主……前任家主,與我一位師兄有舊,我師兄曾經許諾了他,戴氏若是有人能夠通過法會,拜入蓬玄門中,他可以收其爲徒。”
許恆這才知道,原來他去尋找九陰真煞之後,戴向飛不僅帶着戴氏上下離開了蒼珠山,還散去大部分族人,獨自帶着堂弟,也就是戴志平之子,戴向揚去了蓬玄拜師。
至於結果麼,從符希玄說起此事,自然不難料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