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名頭戴斗笠的修士走進此店後,沒過多久,金鱗齋立刻大門緊閉,讓不少相鄰店鋪大感奇怪爲何突然間就關門歇業。
但少了一家生意上的競爭對手,這些附近的店老闆苦思不解之餘,心裡也暗暗高興的。
此刻,就在當初接待過羅羽二人的那間雅室中,一名環頭大眼的光頭修士正與金鱗齋的蕭老婦神色凝重的商議着什麼。
這次蕭老婦聲稱另有要事而不能陪同羅羽去藥園,看來就是爲了等候此人。
若是羅羽在此的話,見到這名肥胖圓臉的光頭修士,恐怕立刻會大吃一驚!
此人面上有一道裂至嘴角的細長疤痕,配上銅鈴大眼,乍一看去極爲兇厲難看,但仔細多看幾眼,便會發現此人目中澄澈一片,渾身洋溢着一股中正陽和之氣,讓任何人接觸久了,都會無形中生出親切感來。
不得不說,此人卻是一位讓羅羽都無語的死腦筋之人,甚至固執的有些過於偏激了,倒不是說其心腸有多歹毒,那樣羅羽反而不會覺得奇怪了,恰恰相反,這人是那種除了以斬妖除魔爲畢生抱負外,就再無其他想法的狂修。
此肥胖修士不是別人,赫然是和羅羽有過一番交情的張靈普,也是來自嵐州佛門大宗的那位疤面和尚!
不過一向心態樂觀積極的疤面和尚,此時卻顯得臉色陰鬱,一旁在羅羽眼中從來都慈眉善目的蕭老婦,更是面上寫滿了擔心!
“蕭道友的消息是否準確,那銀渺妖婆真的即將出關?這次貧僧將四位修煉戰佛一道的師弟全都請出了,我們五人可以組成本宗一套厲害的禪魔大陣,即便此妖婆擁有結丹期的修爲,也絕難逃脫的。”
疤面和尚在聽完蕭老婦一番話後,一點沒有品嚐杯中香茶的閒情逸致,大眼一眯,寒光微閃的說道。
“這消息雖然是打聽而來,但大師應該知道,再過一段時間就是陰月之時了,到時蘭兒的魄月之體又將吸收外界的九幽紫氣,受那痛不欲生的折磨,當年銀渺妖婆殺了龐大哥卻惟獨放過蘭兒,根本不像此魔作風,老身也是直到數年前才解開此謎團,原來銀渺妖婆發現蘭兒深具魄月靈根之後,竟惡毒之極的對還不到四歲的蘭兒種下‘凝魂魔種’,讓她十幾年來一到陰月時就被刺激的吸收外界九幽紫氣,簡直是非人的折磨,還好蘭兒從小心智堅毅,才一直咬緊牙關活到了如今,而按照典籍上所記載的,魄月體質的人在練氣期修爲,體內能吸收的九幽紫氣是有限的,大致當身體中形成一塊‘靈幽天骨’時,再不取出的話便必死無疑,而未能及時取出的‘靈幽天骨’也會因此而消散。”
蕭老婦一臉苦澀,可這番話似乎在心中反覆思量過無數遍了,根本想也不想的脫口道。
一想起這些年來自己孫女每逢月圓之時生不如死的場景,蕭老婦心如刀絞,慘然的又緩緩道。
“最近老身運用秘法又查看了一次,蘭兒體內的幽骨差不多成形了,有靈魂魔種的感應,那銀渺妖婆一定也知道此事的,此人佈局多年,這次一定不會放過此機會,還請靈普大師看在多年情分上出手相助,不管付出多大代價老身都心甘情願,我已是遲暮之年,就算魂飛魄散也不算什麼,只是不忍心再看着蘭兒活在噩夢中,她這些年吃得苦...夠多了!”
說完此話時,蕭老婦面上全是黯然之色,聲音也聽起來悲慼之極的樣子。
這些年她不是沒想過解救之法,但要破除靈魂魔種,沒有結丹期的實力只會自討苦吃,真正有結丹期修爲的高人,蕭老婦又擔心對方同樣一旦知道‘靈幽天骨’後,立刻翻臉加害。
因此這十多年來,對蕭老婦而言度日如年,只是拖延到現在,實在被逼的走投無路了。
“蕭道友和貧僧還需這般見外麼,當年要不是龐道友揭穿銀渺妖婆,當時隕落的就應該是貧僧,更不會害得蘭兒從小無父無母,原本貧僧就欠你們蕭家一條命,我們修佛之人講究因果,一報定有一報還,這次貧僧就算捨身衛道也再所不惜,只要有貧僧在,一定不會讓銀渺妖婆有任何可乘之機,不過這件事情千萬不可張揚,最好就爛死在你我心裡,連蘭兒都不要告訴,畢竟銀渺妖婆身爲雲歡宗的結丹長老,在這附近恐怕佈置了不少眼線,貧僧若無法將其引入陣中,即便五位師兄弟聯起手來也對付不了此妖婦!”
疤面和尚聞言苦笑一聲,但嘴角抽搐一下後,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並話音一轉的鄭重提醒道。
“當初換做大師先知道銀渺妖婆的真面目,恐怕也會和龐大哥做相同選擇的,事情已過去如此多年,我們夫婦亦沒有半點怪罪大師的念想,大師何必執着此事而耽誤了修行,不過這次還有一事相求大師,若是能平安度過此次劫難,還請大師將蘭兒收爲弟子,讓她日後追隨大師清修去吧,到時不管老身是否還有命活着,都不會在她身邊了。”
蕭老婦地話語裡,突然有些蒼涼,臉上卻沮喪的擠出一個極爲勉強的笑容。
“道友這是何意!只要有貧僧在,絕不會讓你們二人出事的,蘭兒與道友孤苦相依多年,你怎忍心...”
“我的壽元不多了!....”
還不等疤面和尚滿臉驚訝的說完,蕭老婦神色難看的抿了抿嘴脣,淒涼又無奈的打斷道。
“即使不出意外,老身頂多再活兩三年,而正是因爲蘭兒同老身自小待在一起,老身看着她長大,雖然我一直隱瞞着,但以蘭兒的聰穎,恐怕早就明白自己身體不對勁了,可即便忍受再大的痛苦她也從未說出來讓我擔心,老身實在憐惜這位獨孫,若不是捨不得留下老身一人,以蘭兒那要強的性子,早就尋短見了卻此生,與其明知有天人永隔的一天,何不借此機會讓老身應在劫數中,去換蘭兒一次涅槃!”
“不行!蕭道友此舉貧僧絕不贊同,這對蘭兒來說未免過於殘忍了,若離別是天註定,自有因果來決定輪迴,道友不敢面對纔是真正的苦海,貧僧希望道友三思而後行。”
疤面和尚一聽此話,立刻把頭搖的如波浪鼓一樣,語重心長的反駁道。
“若因果真的存在,那報應不爽又在哪裡!老身活了大半輩子,始終無法像大師這般看破紅塵,其實紅塵萬丈,哪有人能真正看清的,不過大師放心,在對付銀渺妖婦之前,老身暫且會將其他煩惱都拋之腦後的。”
蕭老婦一時間有些情緒失控,不過到底是經歷無數風雨的人了,很快就把持冷靜的說道。
“也罷,這次若不徹底擊殺銀渺妖婆,那其他一切都是空談的,貧僧和四位師弟已準備妥當,此次定要滅了此魔!”
疤面和尚心知再勸無果,長嘆了一聲後,臉上隱隱寒光一閃即逝的說道,接着其神色凝重的扭首望着窗外朗朗晴天,一言不發的露出深思之色。
畢竟這次是要對付一名結丹修士,疤面和尚請來的四位幫手中,除了他本人有築基後期的修爲外,其餘都不過中期境界,雖然藉助那佛門密陣能發揮出中階頂級陣法的威力,可那是在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形下,因此具體如何佈置的細節,兩人還要仔細商議一番才行。
而此時已身在藥園中的羅羽三人,對此均毫不知情,他們一進去獸草種植的地方後,就開始了着手熟悉怎樣對一些普通獸草進行初練,以此來檢驗一下是否達到了蕭老婦的要求。
當然,這一步對於羅羽‘下丹師’的實力而言,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在數次的小失誤後,就很快摸索出了門道。
靈兒在這方面雖然比羅羽慢些,卻也一點不心浮氣躁,相信多試幾次的話,也熟能生巧了。
不過蘭兒在觀摩了羅羽兩人煉藥一陣,見二人專注其事一言不發的樣子,就覺得索然無趣後,才待了不足半天,便找了個理由獨自返回了。
本來羅羽還想乘此機會多練習一下的,可無可奈何的是,自從在不久前的車隊中羅羽發現有人隱隱在窺視他們,而且還多次反覆探察羅羽和靈兒後,他不得不刻意泄露一絲氣息警告對方,只是事後羅羽反而覺得,對方一開始直接鎖定他們這輛獸車,明顯是衝着金鱗齋而不是他們兩人。
同是某一商鋪的來人,有所敵意在羅羽看來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儘管羅羽不願去了解坊市中各商鋪間的利益恩怨,但此刻讓修爲不過練氣低階的蘭兒一個人離開,羅羽實在不放心。
因此一聽此女要離開後,羅羽也只得暗中與靈兒傳音商議後,就放下手上的事情陪着此女返回了坊市。
也許真是羅羽多心了,他和蘭兒一路上竟並未遇上任何危險。
羅羽將蘭兒平安送至金鱗齋後,出於對這祖孫二人的好感,也就將發現有人探查他們的事情告知了蕭老婦。
不過後者的表現,卻讓羅羽有些意外,似乎蕭老婦早知會有這種情況發生,臉上的陰鬱之色一閃就過去了,當然還是客氣的感謝了羅羽一番。
見蕭老婦並沒有要和自己細說的意思,羅羽也不見怪的直接閉口不談了,他心裡倒也清楚,在這坊市中開設店鋪哪會沒有幾個仇家的。
另外還讓羅羽倍感奇怪的是,蕭老婦自己不緊張也就算了,卻在談話的最後,又囑咐羅羽不要將此事說給蘭兒知道,這讓羅羽心裡有些詫異了。
表面上看似不想讓自己孫女擔心,但羅羽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但既然蕭老婦親自開口了,羅羽現在還是一名晚輩身份,自然一口答應下來,反正對別人的家事,他也沒興趣關心的。
返回自己的房間後,羅羽僅僅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隨着蕭老婦一大早趕往山坳。
這次由於是店主親至,那幾名紫衣守衛也顯得不那麼冷淡了,打過招呼後就直接放行了。
接下來的幾日,一切似乎都風平浪靜了起來,蕭老婦也一直沒有離開,開始在藥園中認真的傳授羅羽和靈兒獸藥獸草的提煉法門,並且見兩人都天分極高的掌握要領後,就額外的將另一手絕活‘靈獸袋編織’也傾囊相授了。
蕭老婦做了一輩子的靈獸買賣,懂得與靈獸有關的一些奇門之術並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