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騅,你要知道,妖獸就像這桌上牛肉,凡是修真者遇到都想嘗上一口,即使我們也不例外。你父親的死雖說是個意外,卻也是必然。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嗎?不要步你父母的老路,眼光看遠一點,你才能在這人吃人的世界好好活下去……”林峰臉上掠過不忍表情,看到烏騅那即將爆發的憤怒,重重嘆氣。
烏騅低頭撫摸着那一隻天狼爪,眼中兇光連閃,一字一頓冷冷說道:“你是要我不報此仇?”
林峰一怔,說道:“不,該報仇時自然要報,但不是現在,以你我的實力,還不是那周魁剛的對手,更不要說還有整個宗派。”
烏騅臉上的煞氣慢慢褪去,沉默很久,咬牙說道:“殺父大仇不共戴天,總有一天,我要親手將他殺死,血祭我父母亡魂!”
林峰與杜鬆鬆相視一眼,微微嘆了口氣,半晌,他問道:“你有沒有去執法堂探聽一下,赫連師姐這麼久沒有回山,我擔心會有意外。”
“問了,他們也不清楚,那些人哪會管咱們的事情。對了,明日你和南宮克比試,有多大把握?”杜鬆鬆神色緊張道。
“十成!”林峰微笑道。
杜鬆鬆臉露驚訝,卻也沒問什麼,連連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
話語間,杜鬆鬆顯得幾分失落,許久之後,輕輕嘆了口氣,沉默了下去。
林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放心,小松子,將來你一定能進入內宗,我保證!”
“老大,你不用安慰我,只要你常常回來看看,我就很高興了。對了,還有烏騅和小花陪着我呢。”杜鬆鬆淡淡一笑,恢復了原來的神色。
“當然,我怎會忘記你們。”林峰點頭道:“時候不早,該歇息了,明日你們倆等着看好戲。”
……
蛇蔓谷。午時已過,平日裡鮮有人煙的蛇蔓谷,這時聚攏了大批外宗弟子,谷中遍地的藤蔓早已被人引火燒光,泥土還熱乎着,冒着絲絲地氣,那株孤獨的老榕樹下更是站滿了湊熱鬧的年輕人,整個場面比煉丹盛會還要隆重。
外宗,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喧囂了。
“閃開!閃開!”一隊白衣人排衆而入,爲他們的老大南宮克開道,這些人今天衣着統一,進入谷中後,將大片蔭涼霸了去,騰出一塊方圓十丈的場地。圍觀的人羣敢怒不敢言,紛紛在心中盼着南宮克被揍得滿地找牙的場面,這樣一想,心情就爽快多了。
屍公子南宮克依舊面帶微笑,身着玉色武袍,頭頂挽一發髻,手上握的卻不是平日裡常伴左右的鐵扇,而是一支金光閃耀的摺扇,未曾打開。
江白鳳和郭銘等煉氣後期高手站在他左右,端足了架子。
不足盞茶時間,林峰、杜鬆鬆、烏騅三人同時來到谷中,在那片準備好的場地前站定,兩方人馬相距十丈。
“林師弟,你我無怨無仇,今次比試實屬無奈,依你之見,該如何定勝負?”南宮克微笑道。
“師弟是你能喊的麼!好一個無怨無仇!當日鳳凰嶺上,若不是內宗前輩干涉,我林峰早已死在你等手中,洗龍池附近,我三人夜遇殺手,你敢說與你無關?”林峰冷笑兩聲,緊緊盯着南宮克的眼睛。
此話一出,許多不知真相的人齊聲驚歎,南宮克卻毫不在乎,朗朗一笑,“你現在不是毫髮未損站在這裡嗎?這挑戰既是你發,就說說彩頭吧。”
論虛僞無恥,林峰實在找不到比南宮克更勝一籌之人。即便夏柏竹、榮慶王等世俗之流,當着衆多同門的面,也不會如此談笑風生,他們最多便是僞君子,而這屍公子,卻是地道的小人加無賴,恬不知恥。
“我若輸你,千里馬赤風牽走!你若敗陣,就在這裡,當着衆位同門的面,跪下來給我道歉認錯!”
“你!找死!”南宮克未答,身後的郭銘已按捺不住。
“哈哈,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勝我!”南宮克走出幾步,啪!手中金扇疾開,蓬!仿似有股熱浪撲面而來,林峰定睛一看,這扇面上繪着一頭火紅蛟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扇子是好扇,但被這種小人握在手中,卻總有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讓人作嘔。
“此火扇名爲逐龍,怎樣?開始吧!”南宮克面色一寒,身子騰空而起,淡淡紅芒在扇面上流轉,夾雜幾分邪異,向林峰撲下。
就在南宮克飛身攻來的剎那,這蛇蔓谷中,被燒焦的土地上,赫然發出一聲巨大轟鳴,兩丈長的地面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所有沙石土壤迅速凝固,化作一排丈許尖刺,直刺半空中的南宮克。
土刺術!南宮克身在半空,臉上一抹訝色突閃,卻並無懼怕之色,腳下連踢,一腳踩着那土刺錐尖,咔嚓一聲,藉着斷裂之力繼續殺到。
逐龍扇夾帶着滾滾火氣,直取林峰頭顱。未到身前,林峰手中瑞雪梨花槍稍稍一轉,嘶嘶尖銳破空之音傳出,槍尖斜指天穹,“當”的一聲與那逐龍扇對撞在一起,兩股氣勁銳嘯連連,空氣盡皆震盪。
林峰身子隨之一躍,兩件玄兵還未分開時,二人皆已身在半空,轟!一拳一掌狠狠相擊,又是無數氣勁飛揚,兩人借力騰空躍起三丈,鏗鏗鏗鏗!兵刃相交,那老榕樹慘被波及,枝葉不斷飛落,二人連斗數個回合之後,踩在榕樹頂上,冷眼相對。
四下一片寂靜,外宗弟子們看得眼花繚亂,很少有人見過南宮克出手,更沒人見識過林峰的手段,這一次,那是大飽眼福了。
高空雲層上,御劍關注多時的風逸遠此時也在津津有味盯着下方,自語道:“這二人都不簡單嘛。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招數,若僅僅是這樣那就沒意思了。”
“林峰,一年不到,你竟有如此境界,真讓人驚訝。可惜可惜,你非要與本公子作對,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南宮克冷笑一聲,左手輕彈,一道金芒閃過,半空霞光頓時大放,一紙尺把長的符籙當空展開,剎那間風雷涌動,如大雨來臨前的兇猛氣象。
“雷火符!不錯不錯,有點意思了。”雲端之上的風逸遠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將目光投向林峰,以手作枕,臥在那柄放大了數倍的紫陽劍上。
南宮克陰險一笑,口中急急誦咒:“地火天雷,以符爲引,除魔衛道,煌煌誅滅!”
頓時,四方涌來的巨力急速向那符籙填去,金色雷火符之下,雷電轟鳴,火光四射,蛇蔓谷中捲起滔天狂風,一時間人人變色。
林峰處在這符籙下方,擡頭看了看那火雷威勢,忽然冷笑一聲,猛然向南宮克衝去。
區區一個雷火符,能比天劫金雷厲害?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轟隆隆!狂風大作的蛇蔓谷中,巨大燃燒的光柱從半空而降,直向那拼鬥中的二人衝下。
“瘋子!要死你自己死!別來纏我!”南宮克被林峰糾纏住,臉上第一次露出恐懼神色,火焰與雷電匯集在一起,毀滅的氣息牢牢將他們鎖定。
雷火同時落下,眼看就要吞噬這兩個身影。
“不……”山谷中,唯一驚呼出聲的只有江白鳳一人。
烏騅與杜鬆鬆臉色如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火焰雷光,其餘人等,愕然張着大口,怔怔看着天空。
“轟!”一道沖天拳勁與那雷火猛烈相撞,焰火翻騰,嗤嗤聲不斷,沸騰的火焰奔騰中,林峰緩緩落地,而那南宮克,卻像燒紅的木炭,直直掉下地面。
“公子!”十幾位同門震驚之後,一擁而上,將南宮克圍了起來,爭相從身上摸出靈藥仙丹。
更多的人臉上掛着幸災樂禍的表情,就差彈冠相慶,一些女弟子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林峰,像欣賞寶物一樣打量着他。
“嗯?竟然不怕雷火符,難道有高人贈他寶物不成?”風逸遠皺着眉頭,思緒漫無邊際展開了。
“你輸了。”林峰伸出手掌拍去身上的黑灰,舉步走到這羣人面前。
“咳咳……我不信!……你憑什麼贏我!憑什麼!咳……”南宮克滿臉焦黑,衣衫破爛不堪,有風吹來,空氣中還有絲絲烤肉香氣,另一邊,烏騅不自覺嗅了嗅鼻孔。
林峰冷笑一聲,揚聲說道:“就讓你輸個徹底明白!看好了,離火!”
蓬!三丈長的巨大火舌自他手中突然噴出,擊在遠處山石上,片刻就將那石頭煉成灰燼,不剩一滴渣滓。
“地青焰!不可能!”原本臥在紫陽劍上的風逸遠當即瞪大眼睛,霍然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