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與王虎一路疾馳來到村中練武場上,村民們紛紛跑來拔下武器架上的刀叉棍棒奔赴村口,爲了保衛家園,他們明知是死也要一拼。
在這排武器架中,林峰沒有看到王虎所說的重矛,直到王虎將他領到場邊,這纔看到那杆橫躺在地的巨矛。
第一眼看到它,林峰就被這巨矛驚住了。矛杆足有碗口粗細,烏黑光亮卻無鏽跡,矛身長約三丈有餘,光是矛尖就有六尺長,蜿蜒如龍,呈青灰色。
果真是巨矛,這麼一杆長矛,拿得起也揮不開啊,林峰望矛興嘆,抓起一頭試了試,竟紋絲不動。
林峰奇道:“王虎大哥,這巨矛從哪裡得來的?”
“我也不知,聽老人們講,這巨矛的歷史比村子還久遠,不知是哪個前輩高人鑄造,遺留在這裡一直沒人動過。”王虎說道。
林峰點點頭,擺了下手,“算了,王虎大哥,這巨矛我也拿不動,隨便挑幾桿長矛好了。”
“好!”王虎一點頭,將剩餘長矛全部背上,直奔村外。這些長矛只有矛頭是鐵製,後頭安插一柄木棒,經不起林峰幾下折騰就會折斷,他索性便一起收斂了。
村外原野上塵土飛揚,凶神惡煞的馬幫悍匪又捲土重來,村中犬吠雞鳴,人畜不安,那馬蹄聲如戰鼓一般擂響,直讓林峰熱血沸騰。
近百位村中漢子圍在林峰和王虎後頭,在這個初冬時節,人人臉上卻掛着一層冷汗。
有光刺痛了他們的眼睛,那是悍匪們兇殘彎刀反射出的光芒。蹄聲漸近,駿馬噴出的熱氣清晰可見,所有人都亮出手中兵器,無論是悍匪,還是村民,此刻眼裡只剩一個信念,殺!殺死對手!
“殺光他們!替兄弟們報仇!”爲首的悍匪一身勁裝,手中拎着一面大板斧,光頭短鬚,異常威武。
衆多暴怒悍匪揚起手裡馬刀,齊聲喊殺,直衝過來。
“殺!”這邊,林峰一聲怒吼,當先衝了上去!手裡長矛抖成一片光影,直取光頭匪首!
“殺!”村民一擁而上,喊聲震天。
那光頭匪首手中板斧一提,烏光一閃而過,竟擋住林峰當空一刺!“蓬!”那劣質矛頭不堪巨力,齊根而斷!
林峰心中大驚,這大漢,竟然也是一名修真者,實力與他不相上下!普通人絕不可能擋住他這招千斤重刺,看這匪首模樣,臉不紅氣不喘,還未盡全力。
“嘿嘿!小子!你殺我二弟,要你陪葬!”光頭蠻漢從馬上飛躍而下,如同烏雲蓋頂一般,大斧暴漲一倍,狠狠劈下!
林峰心中叫苦不迭,這大漢,或許已是煉氣後期高手,灌注靈力的崩雷斧烏芒中殺氣騰騰,全力劈斬之下,氣流嗤嗤作響。沒有趁手兵器,如何對付?
“蓬!”巨斧夾風斬入土中,憑空劈出一道大坑,而林峰只差一瞬就要被斬成兩截,躲過這一擊之後,後背潮溼一片!
“接槍!”王虎隔空投來一柄長槍,林峰凌空一躍,穩穩接在手中。“不能與他硬碰,必須想個辦法纔好!”他心思急轉,一時卻想不出任何破敵妙計。
“小子!休要逃躥,快與本大爺決出勝負!”光頭匪首一聲怒喝,大斧又一次掄起,人也跳起三丈高,如魔神一般砸下!
林峰花槍一抖,槍尖在地面一戳,借勢一彈,“嗖!”,人已躍至四五丈外,又一次避開他的凌厲攻勢。
“哇哇!速與我李彪決一死戰!”這匪首兩擊不中,氣得哇哇大叫,將斧頭擲在腳邊,雙手連連運勁,肌肉接連浮起,那秤砣般的拳頭之上,一層迷濛氣勁透體而出,發出層層乳白色光芒,可以想象一下,若是被這拳頭擊中,不死也要筋斷骨折。
林峰小心注視這大漢的動作,同時槍尖一挑,劃開身側那馬匪咽喉,替兩位村民解了圍。眼前形勢喜憂參半,這匪首被他拖住,一時無暇分身去殺村民,但林峰同樣難以施加援手,這些村民大多無藝傍身,又怎是騎着高頭大馬悍匪的對手,村民們只能仗着人多,三四個人包圍一個,奮勇廝殺,甚至連看家護院的獵狗也加進戰局,圍着馬匹不顧一切撕咬啃抓。
血流成河!冬日朝陽下,乾燥的田野被血水浸溼、染黑,馬蹄踐踏下,硬是把原本平整的土地踩出一片泥濘,那血腥引來無數烏鴉盤旋謳歌,只等享受一場饕餮盛宴。
光頭大漢李彪將氣勁運在手上,竟意外的兩手抓起巨斧,腳下連連轉動,人與斧旋成一個陀螺,捲起無邊氣浪和泥土,向林峰衝去。
“好厲害!”這一招聲勢浩大,速度也極爲迅疾,只一眨眼的工夫,黑影就到了跟前,林峰躲閃不及,屏住氣力,長槍向那光影中狠狠一戳,“叮!”一聲脆響,槍頭又被崩斷。
趁此空隙,他就地一滾,堪堪躲過李彪的“旋風斧”,站起身後,卻覺兩臂發麻,這一下,震得不輕。
“蠢才!連一個煉氣初期的小子都對付不了,真給我丟臉!”天空中,一名氣勢凌人的灰衣老者乘風而來,雙目陰騖猶如冷箭一般,寬大的袖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林峰臉色遽變,頓時冷汗淋漓,他很清楚,以對方這位高手的實力,只要動一下指頭,他的小命就要玩完。乘風而翔、御劍而飛,那是築基期高手纔有的神通,而他,僅僅剛到煉氣中期的門檻而已。
臉色大變的不僅是林峰一人,光頭漢子李彪也大驚失色,猛然驚醒,恭恭敬敬,抱拳施禮道:“小人李彪見過童總管,您老人家怎麼有空來這裡?”
“哼!我若不來,你能順利上繳糧錢?聽說你們沙寶山竟然在這山野小村死了幾十口人,我既然來了,能不來一探虛實?”老者眼中寒光一閃,盯住場中諸人,怒斥道:“不想死的都給我住手!”
他這一吼,本就恐懼萬分的村民立時就有人腿腳發軟癱倒在地,被那些馬賊當場斬殺。其餘人等,面色驚惶,退縮到一起,被悍匪團團圍住。
林峰心中暗呼完了。
“你們聽好,要想活命,乖乖獻上糧食牲畜,否則把你們盡數殺死!”老者冷視着衆多村民,隨後把目光轉到林峰身上,“至於你,不想死就乖乖歸降老夫,清風寨寨主之位空缺,我自會稟明主上封你個寨主坐坐。”
強盜匪徒也看重人才,這童總管可不管林峰殺了多少人,只要能將他收服,就是大功一件。畢竟世俗之中,修真者還沒氾濫到滿街跑的地步。
“我若是不答應呢?”林峰冷笑一聲,堂堂百花宗弟子去當土匪頭子,這玩笑開的太大了。
“那便死!”老者怒喝一聲,氣勢突然迸發,身後虛影連現,無邊威壓在天空鼓盪不已,連空氣都在震盪。
下方村民和馬匪都無法忍受這種來自上位者的威壓,一個個面色慘白噤若寒蟬,馬匹與獵狗也低低嘶吼,夾着尾巴屁都不敢放。
“你殺了我,我也不當土匪!”林峰怒目而視,緊握着那截斷槍桿的手微微顫抖。
“好!有種!”童總管並指成劍,“噗!”一聲悶響,金光刺破林峰大腿,從後頭穿了出去,爆起一串血花碎肉,頓時一個血窟窿出現了。
“小兄弟!”王虎驚惶的聲音響起。
林峰轉過臉去,送給他一個微笑,但額頭上卻狂冒冷汗。
“你行!”那老者冷笑一聲,單手連續揮舞,“噗噗噗!”三下,林峰手腕、腿上,又多出三道血窟窿。
“服不服?”灰衣老者怒喝一聲,剛剛出手,只是要震懾這少年,並沒下殺手。
“我不服!”林峰仰頭怒吼,“不服!不服!”
“好,很好。”童總管一字一頓的擠出這三個字,眼中殺機乍現,“那你就去死!”一道金光從他手中直射出來,直指林峰胸前。
生死瞬間,林峰拼命一搏,強行將體內靈力運轉到極限,沿着寬廣經脈大道,集中護住心脈,白光透體而出,他的半個身軀也變得模糊起來。
“哼!這麼弱的護體靈氣,也想擋我渝金指!”灰衣老者臉上有一絲不屑的冷笑。
“砰!”金光點在林峰胸前,稍微一滯,便勢如破竹,透體而出!
“啊——”周圍人齊聲驚呼,不忍再看過去。
鮮血橫流的土地上,林峰一手捂着胸口,兩腿哆嗦着,仍沒有倒下。
“死吧!”老者怒喝一聲,他生平最討厭這種軟硬不吃的倔人,林峰的執着徹底將他激怒。
就在這時,他面孔陡然一變,手勢接連變幻,大喝一聲,數十道金光齊射出去,“轟!”這金光不知撞上何物,當空爆炸開來,一團刺眼火花散落長空,許多人畜被震得七竅流血當場死去,林峰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大口咳血。
“是誰!膽敢偷襲老夫,滾出來!”灰衣老者暴怒,剛剛若不是有所防備,必然被那人偷襲得手。
“嘿嘿,孫子,在我老人家面前你也敢妄稱老?”殷朝宗不停冷笑,卻不見人影,四下裡皆是他的笑聲,異常詭異。
李彪等活着的馬賊連滾帶爬,逃到灰衣老者身後,驚惶望着四面。那童總管也微感不妙,暗中取出一串金梭刀扣在手中,仔細戒備着。
四面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響,連那笑聲也消失了。忽然,悍匪們尖聲驚叫起來,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比遇見了鬼還刺耳可怕。童總管大驚之下,低頭一看,這些人竟自腳底開始肌肉衣衫迅速潰爛,彷彿被某種邪物吞吃一般,眨眼只剩下內臟,然後是骨架,最後化爲一灘灘血水,惡臭難聞。
“救我!童總管!”那李彪也中了這邪術,竟不顧一切單腳跳起來,撲向灰衣老者。
“滾開!”童總管一聲冷斥,手中金梭刀化爲一道流星,剎那穿透李彪咽喉。
“噗!”自李彪口中,一道鮮血結實噴在童總管臉上。
“啊——這是什麼毒!”灰衣老者驚恐大叫,急忙運轉體內靈力全力抵擋,李彪噴出的毒血瞬間就將他的臉孔燒掉一半,此刻他的面孔比去皮殭屍還要可怕。
“哈哈哈!沒用的,以你的實力根本無法祛除萬年屍皇毒!”殷朝宗緩緩從村中走出,雙目一片血紅,幾道殘影過去,眨眼便來到林峰身邊,在他口中塞下一粒藥丸。
“我殺了你!你到底是誰!”童總管瘋狂尖叫,雙手曲張成爪,從空中驟然撲下,妄圖與殷朝宗同歸於盡。
“勾魂天師殷朝宗!”老魔一掌揮出,滾滾氣浪將灰衣老者當場擊飛,沒掙扎幾下,那童總管便化成一灘污血。
殷朝宗自污血中取出那把金梭刀,在旁邊死屍身上反覆颳了幾下,笑眯眯納入掌心。
“還不走?爲了救你,老夫把屍皇毒都用上了,才賺了一把破刀,真划不來!”殷老魔搖搖乾枯腦袋,衝遠處探頭探腦的村民喝道:“取些石灰硫磺把這裡撒上一圈,十年之內,人畜都不能踏足!”
林峰面露感激看了老魔一眼,撐起半截木頭,一瘸一拐走出這裡。這一戰,沙寶山悍匪幾乎死絕,大王莊村民也死傷不少,許多人屍體只剩半截,卻不能收斂入土,一天之中,家家戴孝,戶戶悲啼,場景着實悲慘淒涼。
這沖天血煞直抵霄漢,引來大羣烏鴉禿鷹盤旋至此,繞了幾圈又無奈離去。終於,這異常景象被數百里之外兩位追查魔人的百花宗高手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