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兄弟齊聚一處,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支起連排大桌,那四十餘口有着武皇境界的漢子也同樣就坐,一罈罈美酒端了上來,整豬整魚擺滿桌案,熱火朝天,服侍這些人的是一羣手腳粗大的中年婦女,看打扮都是彭家的媳婦,比一般的富家小姐多了些勤勞樸實的笑容。
林峰望着桌上大碗燒酒,大盆豬肉,整條整條醃製好的金刀魚,不知一會兒該如何下箸,這些菜餚實在太過巨大了。
“我們彭家島現有兄弟九人,除了老九現在都聚齊了,老夫彭湖,排行居首,這位小友,你從何而來啊?”
武聖彭湖舉止穩重,黑髮束在腦後,面容和藹,三十多歲的樣貌,很有領袖風範,身上着一件藍衫,腰墜寶石玉佩,簡樸又不失莊重。
“晚輩林峰,從神州而來,打算前往鎮海宮遊歷一番,不知前輩可知道此去路徑?”
“喔,鎮海宮,玳瑁王的地盤啊,小友可是有些寶物要前去交易?”彭湖一說話,周圍七大武聖都靜坐不語,那些二代晚輩們更是危襟正坐,目光向這邊投來,誰也不敢動筷。
“彭前輩此話怎講?”林峰有些奇怪,這老人似乎對洱海之事很瞭解。
彭湖笑了笑,解釋道:“鎮海宮匯聚天下寶物,我們海外各島與玳瑁王常有往來,彼此間交換所需,關係融洽。林小友若不是前去易寶,又是做什麼?”
“呵呵,原來如此。晚輩正是想去那裡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法寶可得。”林峰笑道。
“難怪,鎮海宮聞名天下,不少神州散修都前來淘寶,眼下正巧,我彭家島有幾名後生需要尋幾件趁手兵刃,不如小友與他們結伴同行。”彭湖提議道。
“那太好了。”林峰不動聲色點頭應允。
彭湖笑了笑,拾起筷子,向左右衆人道:“來,大家開飯,不要拘束。”
族長這一號令,衆人也不再客氣,各撿碗筷,開懷大吃痛飲,一派熱鬧非凡的場景,桌上的大魚大肉很快被一掃而空,陸續又上了三次菜品,喝光的酒罈少說也有百來個。
“這些武士可真能吃啊,看來厲蚩說的沒錯,武者若不攫取大量食物,根本沒辦法修煉到艱深境界。”林峰小口品嚐着酒菜,心中暗自琢磨。彭湖等人也不催菜敬酒,只顧自己吃喝,一位武聖吃下的食物足夠正常人吃上一個月!這些人的胃口實在太大了,林峰看到他們身體周圍隱約圍繞着一層層金光,似乎正在運轉着什麼功法。
一餐之後,每個人都容光煥發,如同吃了大補藥一般,酒足飯飽話語便多了起來。
“彭灝,你們三個過來。”
彭湖向那一圈後輩年輕人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三人奔了過來。
“大伯!”這三個人恭恭敬敬拜了拜,站成品字形。
“林小友,他們三人修爲算是剛剛合格,可以出島遊歷一番,你們可以結伴同行,鎮海宮從此地向東一百六十萬裡便是,路途遙遠,所經諸島不乏有實力強橫的隱修、妖修,你們莫要大意,惹事生非。”彭湖語重心長訓誡道。
“是。”三個年輕人神色恭謹。
林峰也點點頭,彭湖說的沒錯,海外臥虎藏龍之地,高手多如星辰,洱海又是四海中最爲浩瀚的大洋,島嶼衆多,若是不多加提防,誤入歧途,很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擇日不如撞日,你們今天便上路吧,老四,你帶他們幾個去取一些元靈石,再準備一些盤纏。林小友,咱們那邊談談。”彭湖向身邊另外一位武聖說道。
“你們隨我來。”
這三個年輕人應了一聲,匆匆忙忙隨長輩去做臨行前的準備,林峰與彭湖邊走邊聊,不覺走到了海灘上。
“前輩,你們身負大神通,爲何要屈居於這個小島上?以彭家島的實力,開宗立派完全不在話下啊。”林峰忍了半天,終於還是問出了心中疑惑。
“哈哈,開宗立派又能如何?我習武之人不求名利,只求強身健體,增加壽元,若能突破凡塵,達致武神境界,白日飛昇,這便是我等的福氣和夢想。凡塵之事太過勞心費神,於修行百害無利,你看這千萬裡洱海,隱居了那麼多高人前輩,都是看破俗塵,不願過問凡事的大能,一心潛修,圖謀升至上界,沒有人願意蹚那渾水。”
彭湖面帶感慨之色,指點這一方汪洋。
“嗯,前輩說的也有道理,但飛昇上界,何其渺茫,不知彭家島歷史上有幾位高人得道飛昇?”
“三位。”彭湖露出自豪神色,笑道:“先祖創下這一套功法,博大精深,可以說除了我們彭家島,沒有第二家有這麼好的功法,我等若不勤加鑽研,豈不是壞了祖宗遺留的瑰寶?”
“前輩說的有理。”林峰除了敬佩,別無他念,像摩天門那樣的宗派,恐怕彭湖一個人就能滅掉他們所有人,如果把彭家島搬到神州,將會一舉超越任何大宗大派,但所幸這些人沒有爭勝之心,實在是難得。
“噢,他們來了,彭灝這小子是老九的遺孤,別看年紀輕輕,但做事很有一套,你二人可要多親近親近。另外兩個,一個是老三的四子彭年,另一個是老五的幼子彭祿,在年輕人中算是修爲不錯的,這一路上,林小友還請多多照顧一下。”彭湖微微笑着,說着客氣話,實際上這些人每一個都有着堪比元嬰中期高手的修爲,哪輪的着林峰照應。
“前輩放心,我們一定能安然到達鎮海宮。”林峰拍了拍胸脯,然後朝那三人走過去。
“三位大哥,小弟林峰,還請大家互相照應,多多幫忙。”
“哈哈,林老弟不要客氣,我們兄弟既然與你結伴而行,自然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沒的說,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彭灝伸出手來,使勁拍了拍林峰的肩膀。他們三個人每人身後都揹着一個小山一般的包裹,看得出很有分量。
一股巨力傳入心扉,宛如被巨熊拍到,林峰急忙運功相抗。
“啊,真不好意思,是我大意了,大意了。”彭灝看出林峰的窘色,急忙收回手,誠心道歉。
“不要緊,彭兄真是身手不凡啊。”林峰哈哈大笑,衆人也相視一笑,隨後一起向族長道別,踏上未知的旅程。
一行人呈一字型在高空翱翔,武皇境界的修者已完全可以不借外物御空,遠看與修道者沒有差別。
茫茫大海,無邊無際,這四個人飛行半日後,在太陽下山前落在一處露出海面的珊瑚礁上,彭灝手搭涼棚看了看四面水域,然後衝其他人說道:“你們暫且在這裡等候,我去去便回。”
未等林峰發問,彭灝就縱身躍向遠方海域,眨眼便消失在人們視線中。
“他這是做什麼?”林峰困惑了。
“老弟,你稍後便知,哈哈。”彭年故作神秘,放下揹包,從懷中取出一柄利刃握在手中。另一邊,彭祿也在忙活着什麼,從背後那半人高的包裹裡取出來一摞摞藤草編織的“蓋子”。
猛然,那遠處平靜的海面上一個滔天巨浪打起,彭灝精赤着上半身,將一頭龐然大物拖出海面,宛如倒拔蘿蔔一般!
“這,這傢伙真是瘋子!”林峰看清了那東西之後,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修道者手段再強,也不會以此來捕捉大洋下的海獸鯨鯊,但這彭灝顯然不能歸於此類,那頭在半空掙扎的座頭鯨發出淒厲悲鳴,卻只能任由獵人把它拖出海面,垂在半空中。
“彭年,彭祿,看你們的了!”彭灝拖着鯨尾,一直移到這珊瑚礁邊上,巨大的腥氣撲面吹來。
彭年大笑一聲,飛身而起,手中短刃化爲萬點流螢,劈劈啪啪!刀光在鯨魚周身轉過一遍,一張完整的黑色鯨魚皮掉落下來,不沾一點肉屑!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彭年分鯨,這手藝簡直是出神入化。
更讓人叫絕的來了,鯨魚皮被整個剝離之後,彭年一刀揮出,將這巨獸開膛破肚,又是無數刀影閃爍,內臟完全被清理乾淨,血水這才順着鯨頭滴落,將海面染紅。
“彭祿!”彭年轉頭沉聲呼了一聲,再度舞動短刃,唰唰唰!唰唰唰!一片片薄如蟬翼的鯨肉四面飛舞起來,每一塊都大小適中,和彭祿手中的“草蓋子”一般大小,手裡擎着兩片“草蓋子”的彭祿身法如幻影一般,穩穩接住彭年揮灑出的魚片,沒有絲毫差錯。
這時候,林峰才完全看懂這三人要做的事情,製作晚餐!各司其職,誰也沒有閒着,配合得天衣無縫!
那些草藤編織的東西原來是他們的菜碟!很快,一頭巨鯨被分解的只剩下骨架,彭氏兄弟的晚餐也終於開啓。
“林老弟,嚐嚐這新鮮的魚肉,很嫩的。”彭灝見林峰駐足觀望,便善意邀請他嚐嚐新。
“不了,你們慢用。我吃不慣這東西,我們修道者不用刻意爲了吃而吃。”林峰笑了笑。
“那真可惜。”彭家祖訓,一旦吃飯便不許言語,正所謂食不語。彭氏三兄弟埋頭海吃大嚼,盡力補充消耗的能量,酒囊也取了出來,一陣豪飲。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峰盤膝坐於這礁石上,那三兄弟早已呼呼大睡,修武之人除了功力深厚,基本的衣食睡眠和普通人沒有不同。
海浪一波又一波襲來,平靜而有規律。
“轟隆隆!”突然間,自數百里之外的海面上,騰空而起萬丈高的橙紅火舌,捲起的煙塵遮天蔽日,一座沉眠的海底火山爆發了!
彭氏三兄弟一骨碌爬起來,向遠處眺望,面上露出凝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