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忐忑
夜已深.吵鬧的醫院幽靜了不少.燈光昏暗.走廊清靜.鮮紅的“手術中”的三個字不知疲倦的亮着.就像守在手術室門外的兩個男人.
江子陵此時已經不再自責.靠在椅子上.視線無焦距的看着地板.就像失去繩子的木偶.
席功洺的煙是一根接着一根抽.思緒煩躁的很.卻又保持着沉默.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是時不時看看坐在身邊空虛的軀體.
辰南此時在另外一個病房裡陪在剛被抽了500毫升血液的皇甫宮珵.
辰南把剛在外面買回來的牛奶倒出給皇甫宮珵.問：“老爺.這件事情要通知太老爺嗎.”
皇甫宮珵喝了一大口牛奶.補償一些蛋白質.“暫時先不要告訴他.”
“可是要是被太老爺發現了的話……”辰南的話欲言又止.他在皇甫家族工作了這麼久.皇甫楷的脾氣他很清楚.
要是被他發現自己的孫子被傷害.而且知情者都刻意隱瞞他.那麼那個施加傷害的兇手能活着就是大幸.而那些隱瞞他的人必定會受到懲罰.
“即使要說.也要等JUE他從手術室出來再說.一來不會讓他擔心.而來可以判斷情況的嚴重性.”皇甫宮珵看向病房外.“那孩子一定是嚇壞了.”
此刻的情緒.類似於30年前.只是角色被調換了……
辰南知道皇甫宮珵說的是江子陵.“目光也往病房外瞥了一眼.“江先生他也不是故意的.”
皇甫宮珵：“辰南.你出去勸勸他吧.讓他別太自責.”
辰南遲疑：“可是您……”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的.那您休息一會.別太擔心.”辰南幫皇甫宮珵蓋上被子.輕輕地把房門帶上.
病房裡昏暗的燈光.皇甫宮珵靜靜的看着發白的天花板.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傑……他們兩個的事.你說我該怎麼辦.要是你還在……”
就好了……
如果他還在.事情就不再是這樣的情形了……
辰南離開皇甫宮珵之後.到醫院外面買了三支礦泉水返回手術室門外.先遞了一瓶給席功洺.再遞了一瓶給江子陵.說：“喝點水.”
“謝謝.不用.”江子陵搖搖頭.視線仍是一片黯淡渺茫.
他一直在心裡祈求着正在手術中的那個男人能夠平安.在默默的祈求了上萬次之後.他的思緒開始不由的設想着男人不能健全的後果.
失憶.骨折.截肢.殘廢.甚至設想他變成植物人.他都沒有勇氣去想到再也出不來.哪怕只是一閃而過的設想.他都害怕的全身發抖.心臟在被偷空了般疼痛.
爲什麼要如此的害怕.
爲什麼腦海裡閃過再也見不到他的設想.呼吸都變得如此的難受.
席功洺掐掉指尖最後的一支菸.把手中的礦泉水擰開.遞到江子陵的面前.“喝點水吧.”
江子陵再次搖搖頭.半響才緩緩地開啓那發乾的雙脣.“功洺.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席功洺冷笑一聲.“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跟我這麼客氣了.”
江子陵別過頭看着那張棱角分明的熟悉面孔.微張着嘴.卻半天說不出話.
是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跟這個男人這麼客氣了呢.
這時.手術門再次被開啓了.江子陵立即從椅子上起來.連走帶跑的靠前手術室門.問：“護士.他的情況怎樣了.”
護士搖搖頭.說：“病人的需要的血液還不夠.請問還有家屬在這裡嗎.”
“呃.”江子陵驚愕的愣了三秒.雙手不由的發抖.血液還不夠.也就說情況很嚴重..
席功洺問：“還差多少.爲什麼血液還不夠.”
“病人的紅細胞死了很多.造血很慢.還需要500毫升的血液.”護士的解釋有點不合乎常理.但她不可能把真相說出來..她們不小心把皇甫宮珵獻出的那500毫升弄灑了一半.
這種關鍵時刻.誰也沒有過多的時間浪費.江子陵驚惶的在辰南跟席功洺的身上來回看.“現在該怎麼辦.不可能讓皇甫叔叔再獻出這麼多血.”
該死的.血型特殊在緊急時刻就是死衚衕.
辰南突然想起皇甫珏的弟弟皇甫睿.“RUI少爺.少爺的弟弟.”
江子陵的暗沉的目光突然泛起一片希翼.抓着辰南的手.問：“他現在在哪裡.”
“他也在Z市裡.可是.我不知道少爺讓他住哪裡了.”
辰南的話剛讓江子陵感受到希望.下一秒卻讓他掉進了失望的境地裡.
席功洺打斷他們的對話.“這件事交給我.你們先從他父親的身上再抽100毫升的血液用着.十五分鐘後保證讓那個小屁孩出現在醫院裡.”
席功洺的話說的很肯定.讓江子陵不由的吃驚.“你認識他.”
席功洺勾嘴一笑.“只要你開口.沒有我席功洺做不到的.”
江子陵看着席功洺轉過身給誰打電話的背影愣了愣.回過神.辰南已經跟護士到皇甫宮珵那去取血了.
“他的司機出差了.我得過去一趟把他接過來.”席功洺掛完電話.跟江子陵說道.
江子陵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午夜了.“那就麻煩你了.要快點回來.開車注意安全.”
“等我回來.”席功洺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匆匆離開醫院.
席功洺走後.走廊上又剩下了江子陵一個人.空虛不自覺的透着昏暗的燈光散發在空氣裡.他不安的來回的走着.手塞在口袋裡.緊抓着口袋裡的那對在車禍時.皇甫珏掉下的紅繩腰帶.
時間像是被拖延了.滴答滴答.十五分鐘彷彿過了半個世界之久.護士拿着剛從皇甫宮珵那取來的100毫升血液重新進入了手術室.
“啊..坤兒.你怎麼可以就這麼丟下我們.你走了.讓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一聲哀腸寸斷的咆哮聲刺穿了寂靜的走廊.
江子陵回過頭.走廊另外一邊的手術室裡推出了一張蓋着白布的病牀不由的刺痛着他的雙眼.
那死者的親屬趴在那病牀上嚎啕大哭的悲絕模樣讓他驚惶的後退了一步.接着身體無力的灘在地上.
他無措的搖搖頭.在心裡拼命的暗示自己.不會那樣的不會那樣的.
可是他的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恐慌.不安.無助就像魔鬼.在他的世界裡放肆的亂竄.
他已經失去了疼愛自己的爺爺.不想再失去他愛的男人……
否則.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悲慟的瀕臨持續到那個高大凶猛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朦朧的視線裡.後面還跟着一位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清秀少年.江子陵趕緊擦掉眼角的淚珠.從地面上爬起.
席功洺回過頭用下巴指了一下身後少年.說：“子陵.他來了.”
“哥.你怎麼就走了.”只見少年的步伐停在走廊另外一頭剛被推出.蓋着白布的病牀邊.
哭喪的人回過頭.眼神異樣的看了一眼皇甫睿.皇甫睿的眼神也很異樣的看着她.說：“你是誰啊.幹嘛趴在我哥的身上.快走開.別壓疼了他.”
席功洺跟江子陵頓時有種啞言的感覺.這是什麼人的弟弟啊.
“喂.小屁孩.在這裡.”席功洺向他吼了聲.
只聽皇甫睿怪叫一聲.”啊..我就說嘛.我哥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死掉呢.他還欠我一個遙控擎天柱呢.”
江子陵從頭到尾都不覺得這個飛奔過來的少年跟皇甫珏相似.哪怕髮色.眼睛的顏色都沒有一點的相似程度.皇甫珏的是淺琥珀的.這個少年的卻是黑的異常.也許是基因返祖了吧.
但是.即便這個少年跟皇甫珏沒有一點相貌的相似處.但江子陵還是不禁感覺他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啊..怎麼會是你.”皇甫睿在看清江子陵的容顏之後又怪叫了一聲.立即剎住靠近的腳步.
“是你.”江子陵突然想起來了.這個少年不就是那晚在路上碰到的那個搶走嘟嘟的少年嗎.
“我不認識你.”皇甫睿生怕被江子陵抓着.嗖的一下躲到了席功洺的身後.“席功洺.我們趕緊去找我爸吧.”
但很快.皇甫睿就發現自己錯了.
席功洺一把抓着他的手.說：“馬上就去你爸那抽血給你哥.”
“抽血.”皇甫睿跟着席功洺的腳步.“抽誰的.我爸的嗎.”
席功洺陰險的笑道.“如果是抽你爸的.還讓你來幹什麼.”
(⊙_⊙)皇甫睿突然不對勁.立即拼命的睜開席功洺在手上的束縛.“放開我.救命啊.我不要抽血.鎬鎬快來救我.”
可是已經太遲了.席功洺把他拖到抽血的地方.跟辰南兩人把擒住.直到護士給他抽了500毫升的血液才鬆開他.
“靠.席功洺.老子再也不相信你了.我要告訴我家的鎬鎬.你欺負我.”被抽血後的皇甫睿精神還很旺盛.在病房裡吵鬧的將近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