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遠塵!你不是要爲父親報仇嗎?逼着他立下血誓的人是我,與我的族人無關,更與我的女兒無關!大丈夫當恩怨分明,你殺我一人便可,放過其他人吧,勿再多造殺孽!”冰祈軒毫不畏懼,慷慨激昂道。
“我知道你不怕死,”喬遠塵冷冷一笑,模樣如同地獄中化出的鬼魅,令所有人心中都感到了寒意,“我便是要你親眼看着自己的族人日日寄人籬下,遭受奴隸,看着自己的女兒飽受摧殘,看着自己的家人生活得如同螻蟻一般……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的心中感到一絲復仇的快意!”
“你——”冰祈軒怒道,“你這個瘋子!”
“無論你怎麼說,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喬遠塵淡淡地說,“你知道你們中了什麼毒嗎?蚩丸,中此毒者不能運功,否則即刻七竅流血而亡!我要你們卑躬屈膝的活在這個世上,像奴隸一樣供我驅策,做最不堪、最下賤的事情!”
看到冰祈軒突然間將脖子往手中劍上一送,喬遠塵立即收劍回鞘,面對着冰祈軒的怒火,他只是淡淡一笑,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在他耳邊道:“冰祈軒,若是你死了,我即刻殺了你的女兒,你一定要小心掂量啊!”
冰祈軒一驚,臉色因爲屈辱而漲得通紅,但卻是無可奈何,只是恨恨地盯着他,如若眼神能夠殺人,喬遠塵早已死上千百次了,然而他此刻依然毫不在意地笑着,轉身扶起冰月,而衆人只是看到,當他在冰月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之後,冰月的眼神突然變得驚懼,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淚水順着她潔白的臉頰緩緩墜落……
他說的那一句話,正是“我知道你想尋死,若你死了,我便殺了你的父母,你的族人”。
就這樣,喬遠塵成了玄隱族的新任族長。
而冰月,依舊是他的夫人,玄隱族族長的夫人。
當夜,冰月不知所措地站在他的面前,一臉驚恐地望着他,要不是因爲自己的父母還在他手中,她早已忍不住奪門而出,逃開這個可怕的惡魔身邊了!
“放心吧,”喬遠塵輕佻地擡起她的下巴,無視她滿臉的淚水,“雖然我恨你們玄隱族人,但你既然已經嫁了我,便是我的夫人,不用像其他人那樣卑躬屈膝,你只需要伺候好我便是了!”
“我……該怎麼做?”冰月咬了咬牙,忍住了心裡的屈辱和恐懼,然而她眼中的憤怒還是出賣了她。
“你是我的夫人,該怎麼做,還用得着我說嗎?”
喬遠塵邪邪的一笑,伸手便將她拉入了懷中,見冰月閉着眼,死死地咬着嘴脣,身體顫抖得厲害,似是在拼命忍着什麼。他心中不悅,猛地吻了上去,粗暴地將她的衣服撕裂……
冰月此刻已然麻木,她一動不動,任由對方擺弄,可能是對方見她如此死氣沉沉的樣子,也覺得如此羞辱她沒什麼快感,竟突然間停了下來。
冰月木然地睜開雙眼,便看到了上方喬遠塵複雜的目光,片刻之後,他居然放開了她,轉身穿上衣服而去,只留下一句話:“既然做我的夫人令你如此爲難,那你就去做那些奴婢們該做之事吧!”
自那天以後,冰月開始做一些雜活兒,擦地、打水、打掃房間……然而從沒有做過這些的她,沒過幾天就累病了。
在病得昏昏沉沉的時候,她的心裡驀地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她想,自己的苦難終於要過去了,也許就這樣死去,纔是最好的結果……
不料事與願違,幾天之後,待她醒來,睜眼便看到牀邊坐着一人,一見到她醒來便哼了一聲,“你想死?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你若敢尋死,我便殺了你的族人!”
冰月兩眼空洞,她只記得自己似乎是說了一句“生病卻不是我能控制之事”,後來聽得一聲嘆息,房間裡便只剩她一人了。這個時候,鸞兒突然大哭着跑了進來,一看到她醒了,急忙忍住了哭聲,歡喜地迎了上去:“小姐,你醒了?”
“怎麼了?哭得那樣傷心……”冰月木然地回了一句,誰料眼角的餘光竟看到她的眼神閃爍,臉上似乎也顯現出了遲疑之色。
“你告訴我實話!”冰月猛的坐起來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心中突然一痛,似是預見到了什麼,可是她此刻頭痛欲裂,根本什麼也不願去想。
“小姐……”鸞兒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族長他……他……”
冰月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族長指的便是自己的父親,她心中一緊,顫顫巍巍地問:“父親他……怎麼了?是不是喬遠塵……殺了他?”
“沒有……”聽到這句話時,冰月心頭突然鬆了一口氣,然而在下一刻她的心馬上又凝結成了冰,只聽鸞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道:“族長不是被喬遠塵那個畜生所殺,他是被他……活活氣死的啊!”
原來,喬遠塵每日對其倍加羞辱,然而冰祈軒爲了自己的族人和妻女,皆忍了下來,後來又聽到了自己的女兒倍受羞辱,前些日子竟還累出了病!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從小嬌慣的寶貝女兒,竟然如此被喬遠塵折磨,一怒之下,就這麼去了……
冰月只覺得如墜冰窟,全身都似沉浸在冰水之中,她打着哆嗦問:“那母親……如何了……還有其他人……”
“夫人沒事兒,其他人也沒有事……”鸞兒哭道。
“喬遠塵,我恨你——”冰月呆了半晌,喉嚨中突然擠出了這麼一句來,淒厲的聲音傳遍了整座宮殿……
後來,興許是怕冰月再度生病而病死,喬遠塵不再叫她幹活,還把她原本的婢女鸞兒送了過來,讓她安心休養着身子。
冰月不明白,父親已經死了,他爲什麼還要留着自己、留着這些族人?他不正是爲了氣父親,纔不立即殺了他們的嗎?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不過,她也從來都看不懂他罷了!
喬遠塵每日裡都會過來看她,也不再說一些羞辱她的話,甚至並不多言,只是靜靜呆個一時半刻,就又離去了。時間一久,冰月便學會了漠視他的存在,只將他當作了空氣,她此刻對他只有恨,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恨只能害了族人,害了自己的母親,所以她只有將之深埋於心底。
然而,一個月過去了,冰月漸漸覺得,自己這般活在這世上,簡直如同行屍走肉。有的時候,她甚至在懷疑,自己當真還活在這世上嗎?
有一日,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準備以一把尖銳的刀片刺入自己的胸口,結束自己的生命……可她尚未來得及動手,便被喬遠塵發覺,並一把將刀片搶走,他怒氣衝衝地看着她道:“你就這麼想死,你難道絲毫不顧念你的母親了嗎?”
冰月兩眼無神,只是呆滯地看着他,眼中露出了祈求的神色:“喬遠塵……念在……我曾經真心對你的份上……求你放過我……讓我去死吧!”
喬遠塵看了她半晌,片刻後冷冷地道:“命是你自己的,隨便你怎麼辦!不過若你死了,我馬上便殺了玄隱族所有的人!我說道做到!”他說罷便一揮衣袖,頭也不回的走了。
冰月嗚咽了起來,她不懂,爲什麼自己連死也這麼難?她這樣的活着,又同死有什麼區別?從前她只是以爲,族人被他以毒藥控制着活着,乃是這世上最爲痛苦之事了,而如今她才發現,以族人的性命而脅迫她活下去,纔是更加令人不堪忍受的啊!
從那天以後,喬遠塵不再來看她,而她也只是每日裡靜靜的坐在那裡,哪兒也不去,似乎是在等死一般。她知道,自己這樣子下去,過不了多久,生命終究會完結的!她不自盡,是爲了族人能夠活下去,可是這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她的心從絕望中拉出來,對於生,她已經無望,而對於死,她也做不了主,只能枯坐在此,等着結束的那一天到來……
哀莫大於心死,世間最痛苦之事莫過於此,她的心已經死了,在黃泉之下等待着她的身體與之匯合、交融、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