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大人啊,你這前面的理由也勉強,只不過這慶功宴可是天帝決定的,這怎麼也算到我的頭上來了?”流楓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氣定神閒地說。
“哼,要不是你們這些將軍什麼的立了功,他又怎麼會想出這麼個餿主意?什麼狗屁慶功宴,辦這個對我又有什麼好處?還不是便宜了你們這些‘有功之臣’,偏偏我這個累死累活的人不但什麼好處都沒有撈着,人手也被調去搞那個什麼宴席了,你倒是說說看,是不是應該算到你頭上?”
眼見着鶴棋暴跳如雷氣急敗壞的樣子,罵着罵着居然直接跳到了桌子上面,居高臨下地指着流楓。這讓流楓不禁爲其感到汗顏,這不是還有外人在嘛,鶴棋老兄你還要不要臉了?
流楓非常清楚適可而止這個道理,惹火人也得有個限度,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雖然鶴棋平常也是挺好說話的,但真要急起來……俗話說得好,不怕人發瘋,就怕被瘋子惦記!
因此此刻最爲明智的決定就是,不管鶴棋這個發起火來蠻不講理的人說什麼,都先一口應下,先敷衍着將他此時的怒火熄滅再說——這一點對於經常捉弄鶴棋的流楓來說,是深有體會的。
所以當流楓一邊走神地想着天綬又新出爐了一批丹藥,要不要去偷點兒來當零食吃吃,一邊一直猛點頭說着“好”時,思緒卻突然被一聲奸笑打斷。
他奇怪地看着剛纔還氣得冒煙的鶴棋,此刻竟然一股子奸計得逞的詭異笑容,心裡不禁打了一個突兒,他咳了兩聲道:“那個……主簿大人啊,剛剛你說什麼了?”
達到目的的鶴棋此刻的心情十分舒暢,他笑得一臉的得意:“有人剛剛可是答應了,要幫我將手頭所有的工作全部搞定,你說我是不是該慶祝一下啊?”
流楓心裡突然間涌起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哪個傢伙這麼自找麻煩,就你那堆積如山的工作,三個月也做不完,答應了你可真不是明智之舉!”
“不就是勤奮能幹的流楓你嗎?”鶴棋朝着流楓擠了擠眼睛,故意翹着蘭花指,學着女子的樣子朝着他一福身,“奴家謝過流楓將軍的大恩了!”
流楓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將鶴棋滿桌子的文案浸溼,他來不及擦拭便擱下茶碗拔腿就跑。
鶴棋急忙伸手一把扯住他袖口,“你要是敢反悔,我立刻跟你割袍斷義!以後那個天綬老頭再找上門來我再也不幫你掩護了,還有你以後休想再踏進我這裡一步!”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能不答應嗎?”流楓臉上露出苦笑,這就是典型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心頭暗悔今日出門未看過黃曆——雖然他也從來不看這些玩意兒。
“給,”鶴棋隨手拋給流楓一面巴掌大的銅鏡,“把這水月鏡裡記錄的每一個從仙的來歷、品行、家產包括親朋好友都給我調查得清清楚楚!然後將這些內容手寫一份詳細的報告交給我,這些幹不完你就不要回去了!”
“唉,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流楓只得將水月鏡揣進懷裡,邊唉聲嘆氣地向外走去……
“等等,他是怎麼回事兒?”鶴棋突然吃驚地喊了一聲,“這裡怎麼有隻老虎精?”
被兩人無視許久的琥珀哀怨地望着他,心想着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早知道你忘了我就不在這兒罰站許久了……
“他呀,不是你叫他進來的嗎?”流楓轉過身看了一眼琥珀,便扭過頭等着看鶴棋的表情。
“啊——”整座大殿裡充斥着鶴棋的慘叫聲,“真是丟臉丟到下界去了!”
流楓拎着琥珀很快便飛到了下界某處,他打開水月鏡看了看,裡面足足有一百三十六個待審覈的從仙。
他一邊心裡罵着鶴棋的物盡其用,一邊只得認命地察看着第一位需要審覈的從仙所在,他自顧自地走在前面,絲毫不理會後面跟着的琥珀。
至於爲什麼琥珀要跟着他一起,那是因爲丟完臉的鶴棋突然想起了這個琥珀也是剛剛來報名審覈的,所以讓流楓直接將他帶上以免再去找他弄得如此麻煩。
如此一來,琥珀只得痛不欲生地跟在流楓身後,拼命地追趕着,然而流楓的速度乃是三界公認最快的,只憑着他一個從仙又怎麼追得上呢?
發覺了琥珀漸漸落下,流楓只得無奈地回身拎起他的衣領,邊抱怨着他烏龜似的速度,邊尋找着那從仙的所在。
一路上,流楓挨個找到了這水月鏡中的衆人,詳細地調查了有關其的一切。
至於怎麼調查,調查什麼,可不是別人所以爲的那麼輕鬆,用個什麼寶物法器之類的東西一照,便將對方的一生都看得清楚明白——如果真這麼厲害還需要下界折騰嗎,直接在授籙部弄不就完了嘛!
審覈的資料一般是需要經過專門培訓的審覈仙官下界調查,要辛辛苦苦的挨家挨戶進行訪問,通過左鄰右舍打聽其口碑,並對其所居住的環境進行考察,探究這種環境是否有利於培養一個遵紀守法好仙人;還要在考察的過程中仔細觀察其品行,是否具備忠於神族服從命令熱愛天界有理想有抱負等等素質。
最終經過綜合測評爲那些從仙人打分評級,並給予是否通過的建議,將考察所得到的詳盡資料寫好整理好,一併交由授籙部主簿處理,由主簿做出最終是否給予授籙的決定。
然後再將通過者的名單上呈天帝,天帝過目後若是沒有意見,就可以對其進行冊封了。冊封之後再將名單交給天界的土地司來分配屬地,這些新晉的仙人便可以在上面建造自己喜歡的房屋、洞穴或者水潭居住了。
這看上去似乎十分複雜,實際上更復雜!
所以授籙部的審覈仙官乃天界之中最最辛苦的差事了,此差事油水極低——因爲同一個從仙至少會由三名審覈仙官進行調查,以免因其收受賄賂而疏於考察,而使心術不正之人流入九天。也正因如此導致了無人敢輕易收受賄賂。
且審覈仙官一般都是由地位較低者,大多是由剛剛升入天界的小仙人來擔任,所以沒有強大的後臺和實力,也一般不敢收受賄賂。對於不得已在授籙部任職的仙人來說,就連那準備宴席的瑣碎工作也比授籙部要好上許多。
顯而易見,授籙部的主簿鶴棋是最喜歡新晉的仙人了,他恨不得將所有有資格飛昇的從仙全部批准讓他們上來,因爲如此一來,他就能立刻擁有許多免費的勞力替自己打雜了。
雖然流楓的辦事效率很高,然而從早到晚也只是拜訪了三十多個從仙,可想而知這勞動力是多麼的強大了。
琥珀心急於他爲何不先審覈自己,且心裡依然暗暗擔心着自己的身份是否被其發現。這一路上要忍受着心理上與身體上的雙重煎熬,着實是不容易啊!
而他卻不知道,流楓其實是故意的,他因自己被弄下來做免費的苦力,自然要拉上一個墊背的一起受累了——其實他大可以先審覈了琥珀,然後就讓他離去的,但他偏偏要將之放在了最後。
終於,在太陽即將落下山頭之時,琥珀終於迎來了流楓一句赦免的話:“下一個就是你了,走吧,帶我到你的出生地看看!”
琥珀心裡一鬆又一緊,他嚥了口唾沫,趕緊哆哆嗦嗦地在前面帶路。
其實流楓看着琥珀氣喘吁吁的樣子,心裡感到十分爽快,然而這些忐忑的琥珀卻並不知道。
二人很快到了那裡,滄海桑田,五萬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一片地方變得面目全非了。
望着這鬱鬱蔥蔥的森林,流楓讚歎了一聲這裡的環境,心想着還是凡間好,風景優美、生機勃勃的,哪裡像九天之上人煙稀少,荒涼冷清得不像是住了人。
流楓跟着琥珀繼續到下一個去處,即琥珀生活過的地方。
一路上二人走着走着,流楓忽然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我說……你叫什麼來着?”
“小人叫……琥珀。”
琥珀偷偷瞄了一眼流楓面無表情的臉,心裡想着這神君剛剛跟主簿說話時一副隨意熱情的樣子,其實這一路上對其他人卻都冷淡的不像樣——雖然他狀似溫和麪帶微笑地跟你說着話,但你就是能夠感覺到其身上的一種淡淡的疏離和冷漠,使得任何人都不敢輕易跟他套近乎。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啊,我怎麼覺得……你在怕我?”
流楓的語氣似在開玩笑,但是琥珀的心裡卻仍然是一驚,他戰戰兢兢地答道:“怎麼會呢?我、我只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神君……心裡……有些緊張而已……”
“哦?真的是這樣?”流楓淡淡地說:“我還以爲你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心中有鬼呢!”
這一番話說得琥珀脊背上冷汗直流,勉強故作鎮定着。
“如今這裡真是成了一塊風水寶地了,山清水秀林深葉茂,可是……”流楓語氣突然加重,雙眼散發着冷冽的光芒,厲聲喝道:“五萬年前恐怕不是這樣的吧?我說得對不對,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