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不成神

見杜滄海看來,白髯女仙只是嫣然一笑,好似曾經歷過的種種都在這笑容之中,她的笑很有魔力,好似能化去風雪冰霜。

她的笑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好似忘卻了一切,但杜滄海在她的眼神中看見了絲絲波動,如水面丟下一顆細小的石子,掀起層層漣漪。

追溯到許久以前,那早已忘卻了年月,想着此後發生的種種,杜滄海只覺算是負了她。

人這一生豈能無悔,而更多人的悔意便逃不過情字,不論是放棄百世輪迴而自許“一世無悔”的左清明,或是傳說中的“劍中仙”杜滄海,都不能逃脫這一個情字。

人世間總是有些不盡人意的事,就比如說杜滄海,若不是青雲宗的掌門,那他與溯師妹的結果會是怎樣呢?

“白髯。”正此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是女媧神上的聲音,她說道:“汝先助四人對抗牱顚有功,又全力護住衆凡人,二者皆爲大功,可往神界。”

“謝女媧神上。”白髯女仙對着女媧神上施了一禮,拜謝道。

說罷,又是一道霞光籠罩了白髯女仙,接着那大道法則之力加身,白髯女仙的氣勢也陡然變幻,變得更加虛無縹緲了,仙力之源漸漸變爲了神格,又是一股奇妙的流光反饋九天,又是一番奇景。

白髯證道之後,那虛幻的身形漸漸飄飛而起,飛入了漫天的衆神虛影中,好似巧合一般停在了杜滄海的身旁。

杜滄海渾身一震,看向了她,她也看向了杜滄海,二人對視間在沒說一句話,但眼神的交流卻好似讓他們暢敘了許久。

“楚浩歌。”女媧神上的聲音再次傳來,依舊是那般好聽的聲音。

“額……”楚浩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之前聽慕容曉煙說了,自己的名字就叫楚浩歌,連忙應道:“我在。”

說罷,他看着空中的大神,眼睛一眨不眨。

“楚浩歌,此次大劫屢立奇功,可入神界,證道爲神官。”女媧神上微笑着看着楚浩歌。

說起來,這一次大劫中,恐怕功勞最大的就是他“一劍開天門”的楚浩歌了,竟是直接封了個神官。

要知道這次的封賞中,不論是辰龍或是杜滄海,成爲神明之後,便是那萬千神民之一,而楚浩歌,竟是直接封了個神官,豈不是一入神界他這個做後輩的就要高這些前輩一頭了。

“額……”楚浩歌看了看一旁的慕容曉煙,又看了看天上的女媧神上,面帶難色的說道:“女媧大神,我可以……拒絕麼?”

他這一句話可謂是驚世駭俗,讓在此的不論是神或是人都是一愣,居然有人會拒絕成爲神明,而且還是成爲神官。

這可謂是一步登天再上個九重天,他居然這般輕描淡寫的就要拒絕,果然是腦子壞了。

“自然可以。”女媧神上點了點頭,看着這有趣的人類,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半點兒的修爲,居然還是不肯入神界,這就連她身爲大神也難以看懂。

說罷,女媧神上便不再說話了,倒是辰龍着急了,楚浩歌這傢伙就是再討厭也是他的徒女婿呀,自然是肯讓這傢伙胡來,而且他也是在爲自己的徒弟慕容曉煙着想,要知道慕容曉煙早便對楚浩歌生死相隨,楚浩歌不去神界,那女媧神上待會兒封慕容曉煙爲神的時候,她也一定會拒絕。

事實上,辰龍有些事兒是不知道,爲了救楚浩歌,慕容曉煙曾做下一個決定,這個決定使她不論如何也無法在這次封神中進入神界。

即使楚浩歌不拒絕,她也不會被封爲神明。

但辰龍不知道,楚浩歌只感覺耳邊傳來了辰龍的怒斥:“你小子想什麼呢?這機會人家盼幾輩子都盼不到,你若失了這番機會,以後便有你哭的了。”

楚浩歌眨了眨眼,看向了辰龍說道:“多謝岳丈大人美意,但我意已決。”

“你……”辰龍氣的鼻子都快冒煙了,指着楚浩歌問道:“你這是爲什麼呀!”

楚浩歌搖了搖頭,踏前走了兩步,昂首說道:“我雖失了記憶,又不曾去過神界,但我知若我入了神界,定不會再像這般無憂無慮,束縛頗多,且有神官者,與人間官場有何不同?人各有志,我便望遠離官場。”

他說着,停下了腳步,又說道:“況且,神明皆爲入虛,想必神界也不曾有人類,若是不見生人,那定是要我悶得瘋了罷。”

“你小子還想這麼多,你若成了神明,便會擁有無上的神力。”辰龍看來還是不死心,便繼續勸道。

見辰龍勸慰,女媧神上也沒多說什麼,她也希望楚浩歌能夠歸於神位,若是不能,便該知道些原因吧。

楚浩歌又說道:“衆位神上恕我直言,便是擁有了無上神力,強亦不過女媧神上。”說罷他想起之前女媧神上與漫天的神明說是他拯救了神民,便繼續又說道:“且方纔女媧神上說我救了衆神民,若神明真是萬能,豈用得上我一凡人來救。”

“你……”這話一出,不光是引得衆人瞠目結舌,就連天上的衆神都有些憤怒了,楚浩歌說的話可真不客氣,這般雖然所言是事實,但更像是在挖苦這漫天的神明。

“住口,你怎敢如此無禮。”杜滄海見事情不妙,趕緊出言喝止,他雖然看起來是對着楚浩歌發作,其實是做個樣子,他怒罵幾句倒是沒什麼,若是惹得其他衆神不悅,或是惹怒了女媧神上,那可就是徹底完蛋了。

可誰知女媧神上竟是沒有生氣,反而十分平靜的對楚浩歌說道:“汝所言不錯。”

“這……”衆人都看向了女媧神上,這女媧神上竟是沒有絲毫的火氣。

女媧神上看着楚浩歌,倒是頗爲欣賞的點了點頭說道:“人神妖魔,花鳥魚蟲皆有所用,衆生存在是爲平衡,自是無一種族堪稱萬能。”

萬事萬物都有着他的用處,少了任何一環都不可以,看似神明有着無上的神力,可以輕易定人生死,實則是不然。

若是神明真是萬能的,那便不需要人類了,因爲所有事情神明都能做,要人類何用?在這個世界中,世界不會出現一個沒有用處的物種,就比如說天下沒有惡賊罪犯就不會需要、也不會有捕快官府。

可事實上,神明或許看似風光,卻在很多時候都是依賴人類的,因爲沒有人類就不會有神明,所以神明庇護人類,本質上是在庇護自己。

楚浩歌說的一點沒錯,只是有些直白,讓人聽了有些不快罷了。

“即使如此,吾便也不得勉強,此劍便贈汝,要好生保管。”女媧神上說着,指了下地上的星芒劍,星芒劍緩緩飄飛,來到了楚浩歌的跟前。

九黎芊芋皺了皺眉頭,她本來以爲這次大劫過後,戮塵劍便會被收走,再次由九黎族守護,卻沒想到女媧神上居然直接給了楚浩歌。

這般,楚浩歌也算是名正言順的戮塵劍主人了。

楚浩歌伸手觸碰了下星芒劍(戮塵劍),只見綠光猛然大勝,再不見了那恐怖的怨煞之氣,反而變得柔和,變得不像是邪劍了。

“星……芒。”楚浩歌輕聲說道。

這一句話讓一旁的慕容曉煙渾身一震,楚浩歌說出了星芒二字,要知道自楚浩歌失憶之後可是沒人提過星芒劍的事,他隨口便說上來了,這說明什麼?

慕容曉煙喜出望外,說道:“楚浩歌,你想起來了?”

“沒。”楚浩歌搖了搖頭,指着星芒劍,說道:“它自己告訴我的。”

“自己告訴你的?”慕容曉煙一愣,這把劍成精了?會說話了?

“此劍與汝有緣,汝便是當之無愧的劍主。”女媧神上說道。

事實上,這把劍與楚浩歌已經徹底融合在了一起,二者可謂是血脈相連,原因無它,其實楚浩歌便也是鑄造了這把劍的人。

當然,這種鑄造自然不是傳統意義的鑄造,真正打造它的人是牱顚沒錯,但牱顚打造了它之後,只是瘋狂地用人命和魂靈來祭劍,這些被祭劍的人和魂靈都是含恨而亡,所以化作了恐怖的怨煞之力,被禁錮於劍中,戮塵劍雖然強橫,卻是未鑄造完成的劍,因爲其中少了最重要的生命之力。

牱顚先後以數十萬人幾劍,這才讓戮塵劍成爲了一把絕世邪劍,但這樣的邪劍沒有人能駕馭的了,即便是牱顚本人,也會被怨煞之氣所侵。

之所以說楚浩歌又一次鑄造了戮塵劍,是因爲他在緊要關頭,吃了噬心丹,所有的生之力與修爲都凝聚在了一起,最後一擊,全部的力量渡入了戮塵劍中。

他的生之力自然是比不過那數十萬人所匯聚的怨煞之氣,但這一縷生之力的經過卻是如同點亮了黑夜的星芒一般,不帶有絲毫怨煞之氣的生之力點燃了戮塵劍中的邪氣。

戮塵劍得到了又一次的鍛造,而正因這一次的鍛造,它纔算是一把成劍,所以說,牱顚只是打造了個形態,而真正將戮塵劍打造出爐的應該是楚浩歌。

當然,這把戮塵劍在楚浩歌的手中,也再不叫它揹負了數千年的兇名,而是被楚浩歌從新命名爲——星芒劍。

戮塵劍上再沒有了紅芒,反而卻是變成了生機勃勃的青綠色,好似發芽的綠草一般。

【九黎氏族】

九黎族的族巫早已溝通了神上,得知了大劫被阻止的事情,正在慶祝,好似過了個節日似得。

他們對着那些神像不停的叩拜着,族巫也在振振有詞的主持着族人們的大典。

便在此時,九黎族地動山搖,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以爲是出了什麼大事。

此時,那看守封劍臺的兩位族人跑了進來,向着族巫彙報道:“族巫大人,不好了,封劍臺生了變故。”

那族巫大驚失色,這封劍臺可是九黎族最重要的地方,當下便帶着衆人向着封劍臺跑了過去。

他們還沒等接近,就感覺在那裡傳來了一股神威,讓他們不敢靠近,他們只得在外面看着其中的情況。

便見那空中鎖着戮塵劍鞘的鎖鏈竟是漸漸的變得暗淡,接着,那些鎖鏈主動的打開了,鎖鏈如同靈蛇一般縮入了陣法之中,消失不見了。

空中只漂浮着那巨大的戮塵劍鞘,這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裡,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情況。

隨着那些鎖鏈的消失,整個封劍臺也慢慢的塌陷了,那傳承了數千年的陣法也漸漸的變得透明,緩緩的消失不見。

再看那空中的巨大戮塵劍鞘,竟是慢慢的縮小,直到收縮到普通劍鞘大小,之後它化作了一道情況,向着遠處飛了去。

“糟了。”這回衆人都被嚇壞了,要知道他們的使命就是守護戮塵劍,這戮塵劍鞘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卻就這麼消失了。

頃刻間,九黎族可是真的亂了套,徹底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正在此刻,九黎族的天空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虛影,這個虛影只有上半身,便是九黎族的九黎鳳安。

他們見到族長突然出現,便都安靜了不少,但卻是都覺得有些奇怪,族長可是從未使出過這種手段啊。

“我奉女媧神上命令,來告知各位九黎族人,九黎族守護戮塵劍的使命到此結束,神上將會收回戮塵劍。”她的聲音不大,卻能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原來,這就是神明的手段。

說罷,她伸手一揮,一道光芒飛掠而去,直接打在了那封劍臺之上。

只見封劍臺停止了坍塌,封劍臺破碎的石塊也緩緩的匯聚在了一起,一點點的隆起,竟是凝成了個巨大的寶劍雕塑。

這寶劍雕塑刻畫的正是戮塵劍,衆人仰視看去,都是一臉欣喜,突然間人羣中有人喊道:“族長成神了。”

這一句話好似點燃了火藥桶,猛然間,整個九黎族都沸騰了起來,充滿了喜悅的歡呼。

九黎族居然在神明文化的千年後,又有人登上了神位,九黎族要再次昌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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