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被人逐出溝南村,永遠不許回來,如果回來,他們就會殺了他,絕不心慈手軟。孟夫子死了,張逸東很是難過,夜深人靜之季,時常暗暗自責。腦海中的孟煙霏還是和以前一樣討人喜歡,在腦海中描繪無數次,就是畫不出長大後的她輪廓。不過可以肯定一點,如今她一定很美,看她母親王小凝那美麗動人仙姿就可想象得到。實在太興奮了,難以壓抑內心的激動。
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疲憊不堪的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夾雜一絲憂傷,隱隱刺痛脆弱的心。
“逸東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我等你。”那是張逸東將要離開溪南村之時孟霏煙對他說的話,這話在耳旁不知迴響過多少次,每一次都會讓自己情緒失控,躲在僻靜角落暗自流淚。
“十年之後我一定會回來,如果有一天我爺爺到這兒找我,你一定要替我告訴他,十年之後我一定會回來的,叫他老人家不必擔心……”張逸東信誓旦旦道,很多很多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人們硬生生脫走,走了幾步之後回頭一看。
只見淚流滿面的她,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替你轉告的。”
步履蹣跚,漸行漸遠,進入了茫茫大山,眼前是一片荒無人煙之地,處處透露着詭異的氣息,令人心存敬畏。隨着時光的流逝,一天天大長,張逸東慢慢覺得自己的相貌很像小時見到的那尊石像,甚至莫名覺得和它有着千絲萬縷的血緣關係。
天空陰霾,清風吹過,格外涼爽,張逸東牽着小黑驢向溪村方向走去,正一步步逼近,彷彿近在咫尺,卻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心靈深處,莫名的惶恐不安。
趁着夜深人靜之時,張逸東潛入溪南村。那個夜晚可謂是夜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敲了敲孟家的大門。
“咚咚咚。”
響了片刻之後,裡面終於傳出重重地咳嗽聲,那個女人的聲音蒼老而無力,彷彿歷經無數的滄桑事故,令人不由心酸,她道:“都那麼晚了,是誰在外面
敲門啊?”
“是我啊,我回來了。”張逸東壓着嗓子道,同時左顧右盼,猶如做賊心虛般,害怕被人發現。
節奏急快的腳步聲從裡邊傳出,那聲音卻猶如千斤沉重,而顯得雜亂不堪,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是……希兒還是……”
情急之下,張逸東打斷她的話,自報姓名。
“十年了,逸東,你終於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有沒有人看見你。”
“沒有。”
“快進來。”
“你是……”張逸東覺得這個聲音無比的熟悉同時,卻又感到異常的陌生,彷彿從來都沒有聽過一樣,就問了一句。
“咔咔咔。”
“噗”的一聲噴出一小團火苗點燃了燈芯,她放下打火石,道:“十年了,你不認得我了嗎?”
風吹燈火搖擺不定,欲欲熄滅。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只見她凌亂的髮髻黑白交雜,面黃如土,神色焦急,略顯憔悴和憂傷,她身上衣服打了大大小小數十個補丁,破得不能再破了,還不如那些當街乞討的乞丐穿得好,隱約傳出一股怪異的氣味。
她是誰,怎麼記不起來了呢?就像從來都沒有見過一樣,這面孔太陌生了,也許是當年還小,一時記不起來了,或者早已忘記了。張逸東反覆問自己,她是誰,爲什麼我從來都沒見過她,也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孟家有這麼一個親戚?她爲什麼會在這裡,爲什麼要這麼問?
實在記不起來,就算想破頭顱也想不到,他無奈搖頭,如實回答。
情緒激動,難以壓抑,她大喊一聲,淚如泉涌。
哭聲入耳,如同受了天打雷劈一般,心頭猛地一顫,搖搖破碎,張逸東面色蒼白,身軀微微顫抖,他雙眼一紅,眉頭微微一皺,用一種質疑的眼神審視着她,問道:“您真是的是凝姨嗎?”
強忍着眼淚,一滴一滴往肚子裡咽,王小凝點頭頭,手向前摸了摸,就好像瞎子探路一般,她的身體靠着手中的柺杖支撐着,吃力地走到張逸東
身旁,做了個手勢示意,道:“逸東,過來,讓凝姨瞧瞧。”
一雙纖瘦的手撫|摸着一張英俊非凡的臉,在腦海中描畫的輪廓漸漸清晰。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恍惚而已。當年的你還是個孩子,轉眼間卻也長大成人了。”王小凝感嘆道。
不由覺得她的舉止似乎有些奇怪,張逸東出於好奇,更多的是關心,問道:“您的眼睛怎麼了?”
王小凝哀嘆一聲,道:“我的眼睛早在幾年前就已經看不見東西了。”
鼻子一酸,張逸東有種想哭的衝動,可是他忍住了,嚥了嚥唾液,道:“那您去看過大夫了嗎?走,我們去找山林老怪,他一定能把你眼睛治好。”
王小凝拉住張逸東搖頭道:“沒用的,我眼睛我最清楚不過了,治是治不好了。再說,山林老怪雖然醫道精湛,但是他也是凡人一個,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我的眼睛都已經失明瞭那麼多年了,又怎麼能輕易治好?還有就是聽說他在十年前就已經失蹤了,有人說他已經得道成仙,也有人說他死在大山裡面,屍體早就被野獸吃掉。曾經有很多的人去找過他,可是一直都沒有找着,甚至有些大膽之人冒險進入大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至今仍是杳無音訊,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張逸東抵下頭,問道:“怎麼會這樣?”
王小凝拍拍張逸東的肩膀,道:“逸東,你不必爲我難過,自從我的眼睛瞎了以後,心就變得雪亮,它看什麼東西都比眼睛看得更清楚。”
張逸東點點頭,暗暗自責,回想往事心就覺得很痛,猶如千刀萬剮一般,低聲道:“煙霏他們呢,怎麼沒有見到她?”
擡頭仰望,燈火搖曳,而眼前卻是一片漆黑,猶如地獄般陰冷潮溼,孤獨和寂寞,沉默片刻,王小凝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很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