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靈鷲宮中，已經徹底的失去了自己最後維持生命的力量，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一個雞皮白髮的老太婆的李清露躺在一張粉紅色的大牀上，看着自己身邊一臉冷漠，只是眼神之中卻還是不時劃過一絲悲痛的古霄，以沙啞的語氣問道。
古霄看着躺在牀上的枕邊人，心中劃過一絲隱痛，這不是他第一次送自己的女人離開這個世界，可他心中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無論如何，雖然他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付出過自己全部的真心，但是每一個女人在他的心中都有一個獨特的地位。
“娘！”牀邊，龍兒看着自己蒼老下去的母親，哀嚎哭泣出來。
古霄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強顏歡笑道：“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愛過我？”在李清露那雙已經渾濁蒼老的雙眼之中，劃過一絲希冀之光，她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牀邊的古霄，好似在祈求他給出一個讓自己心滿意足的答案。
古霄迎着李清露的眼神，突然發現，自己有點無法面對她了！
他不愛李清露，這一點他很清楚！同樣的，李清露自己也清楚。在他作爲獨孤求敗的這一生當中，愛過的女人只有一個，那便是他早就已經逝去的妻子——李滄海！無論是王語嫣，還是李清露，對於他而言，都只是一個替代品！
一個李滄海的替代品！
這一點，不光是他自己清楚，李清露和已經逝去的王語嫣同樣也都清楚。
可現在，她居然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那隻能證明，在這最後的時光之中，她希望自己可以走得安心一點，幸福一點！即使明知道這個幸福是假的，可是她卻還是希望可以聽到讓她覺得好聽的假話！
此時此刻，此景，此人，素來都不喜歡說謊的古霄，突然涌起一股想要說一句謊話來騙一騙牀上的這個傻女人的衝動！
古霄走上前去，抓住了李清露那已經完全失去光澤，變得和一個普通的老太太再也沒有任何區別的手，用力將這隻手貼在了自己依然年輕的臉龐之上，顫聲道：“我當然愛你！我一直都很愛你！”
“是嗎？”李清露感受着自己男人那俊朗的臉龐帶給自己的觸感，神智開始渙散起來。她的眼睛變得異常的空洞，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焦距，就像是在追憶着什麼。她彷彿回到了一百多年前，那個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公主，而這個男人則還只是一個初出茅廬，前來拜訪她奶奶的少年劍客！
“奶奶，我喜歡他！”李清露的眼神渙散空洞，以一種少女懷春的語氣呢喃着這一句話，好似是要回答她那個早就已經去世的奶奶李秋水的問話，在反覆呢喃了幾遍之後，她的眼神之中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神采。
“清露！”古霄只感覺自己抓在手中的這隻手徹底的失去了力量，心中涌起了一股悲痛，失聲叫道。
“孃親！”龍兒哭的梨花帶雨，整個人趴在了李清露的身體之上，雙手大大的張開，將李清露枯瘦的身體給牢牢地抱住，彷彿是要將李清露逝去的生命給束縛在她的身體之中，口中悲痛的叫道。
“師傅！”依舊年輕貌美的林朝英雙膝一軟，整個人跪倒在李清露的身邊，雙手抓住李清露的一隻手，口中悲慼的哭喊起來。
“尊主！”……
很快的，這原本莊嚴肅穆，黑白相間的靈鷲宮，就全都掛上了白布、白幡，靈鷲宮上上下下的宮女們全都哭作一團，爲她們視若神明一般的尊主的逝世而感覺到悲傷，更有人惶恐自己今後的命運。
……
“清露，我對不起你！”入夜，在李清露的靈前守了半夜之後，看着已經因爲悲傷過度而昏迷過去的女兒，再看一看已經被放進上好的紫檀木棺材之中的李清露的遺體，古霄一掌拍在了棺蓋之上，心中自言自語道。
他對不起的女人很多，很多！
幾世輪迴下來，他到底有過多少個女人，說實話，他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這些女人之中，有些女人是真的愛上了他，有些女人對他恨之入骨，還有些女人與他之間更是*裸的利益交換。
只是無論是哪一個女人，他雖然都付出過自己的感情，但是卻從來都沒有毫無保留的付出過。當看着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之後，即使他從來都不會後悔，這一刻也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愧疚！
這種愧疚，他並不陌生。近一些，李滄海，王語嫣死得時候，他曾經感受過；遠一些，當年作爲東方勝的時候，看着自己身邊的女人一個個死去的時候，他也曾經感覺到過！只是，縱使已經體驗過很多次了，他還是有些適應不了！
當然了，他也從來都沒有想着去適應這種感覺！
至少，他現在還有愧疚，那證明他自己還是一個人！如果他連這一點感情都失去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夠稱之爲一個人！
“你還好吧？”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驚醒了陷入愧疚之中的古霄。林朝英不知道何時走了進來，手裡還不知道拿着一張紙條，身穿一身孝服，看着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一臉悲痛內疚的古霄，有些震驚的問道。
古霄轉過頭去，臉上再一次恢復了平日裡的冷峻從容，就好像剛纔那個哀傷的他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平靜的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林朝英，反問道：“朝英，什麼事？你應該知道，現在一些小事就應該先放一放！”
“是中原的消息！”看着自己面前那個讓自己無比熟悉的神態，林朝英心中震驚，卻還是壓了下來，舉起手裡的東西，對古霄如是說道。
古霄看着李清露的棺木，一把拉住林朝英的一隻臂膀，拉着她一起離開了這間靈堂，待到出去之後，他才從林朝英的手中接過那張寫滿了文字的紙條，開始一五一十的閱讀起來，隨着閱讀上面的文字，他的神情也在隨之發生變化。
由一開始的冷漠從容變成了後來的震撼和玩味！
這上面寫着楊康的四個兒子爲了爭奪楊康的皇位，而發生了爭鬥，隨着爭鬥的升級，朝堂也開始陷入了昏暗。只是最近突然傳出消息，楊康在外面還有一個兒子，乃是他當年和蒙古公主華箏所生的女兒。楊康有意將這個兒子給接回宮中，可他的四個兒子卻不願意看到突然冒出一個大哥，已經紛紛派遣出手下的人馬，打算除掉這個大哥，嫁禍給其他兄弟！
“對於這件事，你打算怎麼做？”在古霄放下自己手中的紙條之後，林朝英問道。
古霄深深地看了靈堂之中已經因爲哀傷過度而熟睡的女兒一眼，眼神之中先是有些猶豫，但緊接着就轉化成了堅定，道：“龍兒年紀也不小了，一直將她留在這靈鷲宮中，觸景傷情之下，我擔心她的身體支撐不住，我打算讓她下山！”
“是嗎？”林朝英自櫻脣之中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她不相信他的目的真的這麼簡單，他突然要讓自己的女兒下山，背後一定有着自己想不到的用意，只是卻也沒有追問，而是將自己的疑問給埋在心裡。
古霄深深地看了林朝英這個聰慧的女人一眼，就起步朝靈堂之內走去，打算繼續幫自己的女人守靈。
“等等！”就在古霄要邁過門檻的時候，林朝英自背後叫住了他。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愛我師傅？”看着靈堂之中已經掛起來的遺像，林朝英以一種深沉莫名的語氣問道。
古霄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說呢？”
聽到古霄的這句話，林朝英嬌軀一顫，卻什麼都沒有再說，聰明的女人是不會在明明知道一些問題的答案的時候，還有興趣聽到自己男人親口說出來的答案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