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蚌針上的珠子可不是一般的珠子.據聞此珠是天龍的部分內丹.又稱爲洗髓珠.可驅除世間上一切邪魔之氣.”無名平靜的聲線突然止住了.一把奪過雨姬手中的洗髓珠.重複道：“洗髓珠.可驅除世間上一切邪魔之氣的洗髓珠.”
無名繁複打量着洗髓珠.血色的眸子豁然明亮起來.放聲大笑：“是啊.洗髓珠.我真笨.竟然忘記了主人擁有一顆洗髓珠.”
三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不是很明白其中緣由卻忍不住也被無名帶動的一同興奮起來.
地龍問道：“無名哥哥.師父吃了洗髓珠就能醒過來了.”
無名用力的點頭.“洗髓珠能清除主人體內的所有魔氣.沒有了魔氣.主人就會恢復神智.很有可能就會甦醒.”
“洗髓珠是天龍的內丹.姐姐服下之後是不是也能飛身成爲天龍.”雨姬眨着亮晶晶的眼眸.滿是期待.
三子插嘴道：“沒聽見無名哥哥說這只是半顆龍內丹.我看師父最多就是變成蛟.”
“也好.也好.只要能醒過來.變成什麼都好.”雨姬拍手道.
“無名哥哥.快讓師父服下吧.”地龍催促.
守在門外偷聽的大聖一衆也把頭探入屋子.好奇的盯着那顆洗髓珠.滿心期待沐千雪服用後可以甦醒.
無名深吸了口氣.讓沐千雪扶做起來.將洗髓珠推入她口中.
“主人.您可一定要甦醒過來啊.”
……
伸手不見五指的羅剎城中.只有修羅殿中的篝火還在熊熊燃燒.跳動的火苗倒映出一個及其憤怒的人影.
鬩亂緊咬着下脣.湊近了一名驚懼萬分的妖類侍女.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斷收緊.只聽‘咔嚓’悶響.侍女的腦袋便頹然的向一側歪去.
隨着侍女喪命.一束青色的魂魄從她體內被拉扯出來.塞入一隻幾乎滿載的布袋中.
“多少了.”他怒聲詢問.
黑影不由打了個冷戰.只覺得投射在自己臉上的兩道視線好似一把鋒利的剪刀.稍不留心.就會剪斷他的咽喉.
“稟告陛下.已經八、八百了.”
“拿來.”鬩亂朝他伸出血手.從黑影抖如篩糠的雙手中接過兩隻乾坤袋.
“十萬人魂.八百妖魄.無極鬼門.本君就不信還打不開你.”邪魅的聲音在昏暗的殿堂中隱沒.修羅殿中徒留遍地妖骸.
絃歌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黑影身後.拍了他一下肩膀.將他嚇得幾乎哀嚎.
“絃歌大人.別這般嚇我.”黑影慍怒.
“我是在提醒你.快去查清楚沐千雪的下落.第三道無極鬼門豈是這麼容易就能開啓的.待會魔君陛下盛怒而回.若沒有一些好消息告訴他.你的向上人頭.恐怕就要埋在羅剎城的城牆上了.”角落裡中的黑暗遮擋了絃歌無聲獰笑的嘴臉.
黑影思索片刻.甚覺有理.“多謝絃歌大人提點.我現在就去.”
……
碧水潭是鬩亂和沐千雪初次遇見的地方.當日鬩亂正站在潭水中凝視着置身碧水潭地的第三道無極鬼門發呆.
《修羅志》記載.初代魔君將畢生魔功都封印在這道無極鬼門中.只要有人能夠打開鬼門.就能得到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
而打開鬼門的唯一鑰匙.便是集齊人魂十萬.妖魄八百.
乾坤袋中滿載着這十萬零八百隻魂魄.只要在鬼門前釋放.就能開啓鬼門.
鬩亂看了看手中的乾坤袋.又看了看青銅製成的九尺鬼門.對着鬼門上兩隻碩大的白骨骷髏笑道：“足足百年.本君終於集齊了這些魂魄.千年前.您用這力量搗毀了半個天庭.讓陰司中上千魔將還陽重生.威武強悍.無所無能.今日.本尊就要得到羅剎魔君您遺留在炎虛大陸上最強大的力量.讓本君心愛之人重返陽間.讓本君痛恨之人灰飛煙滅.”
說罷.一扯乾坤袋上的繫繩.無數慘叫着的冤魂罪魄便爭先恐後的從乾坤袋中掙脫而出.蜂擁在無極鬼門上.
鬩亂激動的等待着.等待這兩扇鬼門上的骷髏會似第一、第二扇鬼門上的骷髏一樣.睜開嗜血的紅眸.
可無論這十萬零八百隻魂魄如何攀附.啃咬着守門的骷髏.他們空洞的眼眶卻依舊森白詭異.沒有冒出一絲紅光.
“不是說只要集齊十萬零八百魂魄.就能開啓無極鬼門嗎.本君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做到了.獻上了那麼多的魂魄.難道您還不滿意.爲了打開您設下的鬼門.本君掏心.殺妻.滿手鮮血.羅剎魔王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究竟要怎樣纔會滿足..”
又等待了片刻.鬩亂的耐心已經完全耗盡.他暴怒的一掌擊打在堅硬的鬼門之上.企圖將鬼門推開.
然鬼門中留有上古封印.一旦受到攻擊立刻會發起回擊.一道和鬩亂擊出的魔氣一模一樣的魔氣.從鬼門上回彈出來.將靠在鬼門周圍的鬩亂和十萬零八百隻魂魄全數衝散.
鬼魂被衝散後.不再受約束.東逃西竄飛速逃離.他們都是枉死在魔君麾下.每個人都心中都充滿了無限的恨.
鬩亂吐出一大口鮮血.方纔擊中他的力量毫無疑問正是他自己打在鬼門之上的.
在混沌的水中漂流片刻.鬩亂冷靜下來.煙波流轉間.將幾隻從他身邊遊過的陰魂一一抓住.塞入乾坤袋.
“無極鬼門.本君定會得到其中的力量.”
……
參天山頂.一望無際的白雲籠罩在這個海拔千尺之上的山巔上.一切都好像陷入雲霧中.宛若置身仙境.
沐千雪服下洗髓珠後.從上午到傍晚依舊深深沉睡.沒有甦醒的跡象.
無名守在牀邊片刻都不敢離開.這短短的七八個時辰中.幾乎品嚐到望穿秋水的滋味.
但他不會放棄.堅信他深愛的主人會醒過來.
烏婆婆推門進來.蒼老的掌心中握着一片珍藏了數十年之久的白色羽毛.“公子.千雪大人還沒醒來.”
“一定會醒的.”無名溫柔的撥去散落在沐千雪耳邊的一縷碎髮.
“這片羽毛是三十年前白凰大人給老嫗的.他說今後無論他去了天涯海角.只要拿着這根羽毛.就一定能找到他.千雪大人得到了白凰大人的妖丹.繼承了他的力量.這片白羽是否也能找到千雪大人的魂識.引導她醒來呢.”烏婆婆說着.將白羽輕輕放入無名的掌心.
無盡的黑暗中.沐千雪的神識捲縮着的那一個角落.突然升起了一輪金色的太陽.將她從混沌中喚醒.刺痛了她的眼睛.
太陽上升至頭頂的位置不再移動.緊接着原本匯聚在天空中的所有的魔氣都洶涌的向太陽靠近.仿若恨透了那抹耀眼的金.想要用潑墨般的黑去覆蓋、淹沒這縷得來不易的光亮.
可是太陽就是太陽.它的光芒永遠都不會消散.就算有再多烏雲.再多風雨.只要太陽還掛在空中.就會有雨過天晴的時刻.
沐千雪不禁擡起頭.癡癡地望着頭頂上風雲變幻的天空.
從魔氣中射出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寂靜.得以讓沐千雪看見一直以來都處於黑暗中.無法看見的周圍景色.
“這裡是……天靈山.”她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呈現在她眼前的天靈山像一個飽經滄桑的巨人.無數屍骸凌亂的倒在地上.通向白神殿的萬節石階被震的粉碎.一些穿着華美皇家服侍的人們正慌亂的逃亡海邊.另一些穿着天靈道服的道士們卻手持兵器迎戰着從四面八方涌入天靈的魔兵魔將.
這樣的景象.悲壯.慘烈卻.無比清晰.
沐千雪不敢置信的向前走着.穿過這些靜止不動的人和魔.
她看見一個着明黃道袍的女子正舉劍格擋着一個牛頭人的砍刀.另一側手臂下還護着被嚇得面色發白的小魚.
“玉芝.”沐千雪叫她.向她伸出手.
可沐千雪的手掌直接就從金玉芝的身體中穿過.她什麼都沒有抓到.
而眼前的景象卻沒有任何破損.金玉芝還是掛着視死如歸的表情.小魚也還滿臉是血.眼眶含淚.
她看了看自己手.又去摸了摸身邊的其他人.無論是人.是魔.都無法觸及.仿若一切都只是幻影.
眼前的一切.是沐千雪中劍後所見到的最後景象.
她的時間.停留在了這一秒.
繼續往前走.玄音大長老捂着受傷的腹部鮮血流了一地.
幽真頭首分離.死不瞑目.
幽瓏背對沐千雪站着.臉上掛着悲烈的笑.
繞過她.沐千雪的呼吸停頓了.
她看見自己的師父痛不欲生的跌坐在地上.懷中抱着一個和自己長得有七分相似.無疑已經入魔的女子.女子的胸前插着一把閃着寒光的寶劍.這把劍.沐千雪認得.名喚降魔.
“師父……”沐千雪跪在男人身邊.第一次看見男人絕美的臉上佈滿了眼淚.
“師父是爲我而哭的麼.我已經死了.”沐千雪在降魔劍插入的地方使勁按了按.她的心臟上並沒有出現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