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未到忍凝門主就已經從不老山查探而歸.向來喜歡排場的他.此次竟選擇獨行.連個都沒帶上一個.並且回來的時候面色凝重.如臨大敵.來不及回到自己的帳篷換下風塵僕僕的外衣便直接前往凌聖天尊的營帳稟告.
恰巧沐千雪正在凌聖天尊營中備墨.二人打了個照面.按照輩分沐千雪必須先行稽首.
昨日在沐千雪向忍凝提質疑的時候他就知道不可能瞞住她.凌聖天尊不遮不攔的模樣更說明沐千雪早就獲得了知情的權利.
忍凝門主不敢耽擱.站穩腳跟便稽首稟告道：“確定了.是‘咒祖’無疑.那黑氣便是咒祖所生之氣.稱爲咒氣.非天雷不可滅.”
一言既出.整個帳篷沉默了.沐千雪倒吸一口冷氣.額頭突冒微汗.
咒祖俗稱病魔.凡人認爲是一種來自陰司可以散播瘟疫的魔鬼.然天靈經記載.咒祖的本質並不是傳染疾病.而是利用詛咒在短時間內殺死與她擦身而過的所有活人.
而天雷只可劈散脫離人體的咒氣.屬於治標不治本的辦法.真正要滅絕咒氣就必須將散播咒氣的咒祖殺死纔可治癒日益增多的被咒氣纏上的百姓.
“可知是何種品階的咒祖.”凌聖天尊嚴肅問道.
“就東邊出現的狀況而言.受咒者不分男女三日必亡.應當是九陰咒祖；而不老山下的村名所中之咒卻只能殺死婦孺孩童.男子不受其害來判斷.咒的品階較低.最多五陰咒祖.”忍凝門主凝眉而答.
沐千雪聞言更駭.緊張道：“同時出現兩隻’咒祖‘這可是前所未聞之事.想要降服咒祖只能用’萬箭穿心‘的陣法破其怨.燃其恨.可此陣法一旦祭出.施陣者必定會耗損七成靈氣.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才能恢復.且非紫氣高階者不可祭出.生出此計之人擺明了是要大傷我天靈道教的元氣.”
忍凝門主點頭附和：“如今這兩隻咒祖一同降世.普天之下非玄音大長老、天尊大人和本門主才得以降之.必須儘快傳喚玄音大長老前來一同商議.”
“世間不可能同時出現兩隻咒祖.”凌聖天尊打斷他繼續道：“依本尊看.蘊養出九陰咒祖就必須集齊七七四十九個還未出世女嬰和一雙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純陰母女方可祭出.然現在戰火紛飛.又經過了蝗災.百姓存活已然不易.多有懷孕不足五月便因飢餓小產的.能堅持到胎兒足月者屈指可數.更別說尋找千里無一的純陰女嬰了.蘊養咒祖者必定走遍了大江南北才尋到了這七七四十九名純陰女嬰蘊出九陰咒祖.本尊可以斷定.此人絕無辦法再蘊養出第二隻.”
“甚是有理.如此說來東西兩處出現的’咒氣‘都是同一個咒祖所施.只是那咒祖在不老山時還只是五階.一路到了向東便食夠了七七四十九名純陰女嬰練成九陰咒祖了.”忍凝茅塞頓開頻頻點頭.卻又凝住了眉道：“咒祖來無隱去無蹤.要找到她絕非易事.只有先找到她的屍骨以此爲要挾引她現身.我曾打聽到不老山附近並沒有死於難產的母女.想必要找到她的屍骨還要往東方尋找.”
“事不宜遲.今日便啓辰吧.”商妥完畢.凌聖天尊揮了揮長袖示意忍凝可退下了.
後者卻不敢置信的挑眉道：“怎麼.你想讓本門主一個人去.”
凌聖天尊默然反問：“咒祖一事若被世人察覺必定會引起暴亂.屆時民心動盪.軍心不穩.忍凝門主應當不會泄密吧.”
“哎呀.總之那麼老遠的路人家不要一個人.”忍凝也是出了名了說翻臉就翻臉.前一刻還在生氣這一刻竟撒起潑來.完全沒有了身爲門主的態度.
“本尊必須坐鎮軍營.絕不可能離開麒麟關.”凌聖天尊還是不爲所動.甚至低頭無視他開始翻閱書卷.
忍凝門主的臉色長成了豬肝色.手指一伸指向沐千雪沒好氣道：“好好好.請不動你天尊大人.我請千雪陪我去就好了.”說着.他一把拉起沐千雪的皓腕.故意偷偷斜了凌聖天尊一眼.道：“走.咱們同去.讓他一個人坐鎮去吧.”
沐千雪被半拉半推的帶出了帳篷外.她知道凌聖天尊沒有阻攔便是默許了.咒氣並不能直接從人體內驅除.說白了對常人而言這就是一種治不好的病.一旦被衆人所知.不止會引起百姓恐慌.還會軍心不穩.屆時麒麟關便不攻自破了.
所以三人必須秘密行事.連天靈道教中其他道人也不得私下談及只恐走漏了風聲.
北漠地下宮殿
明晃晃的金壁經過燭火和觥籌交錯的杯盞間的反光倒映出一個個東倒西歪的人影.寬宏的大殿中分成四排一次擺出了百餘桌酒席.每個圓臺面上都做了七八個滿面酒氣.目色迷離喝的醉醺醺的妖怪們.
從他們皆能隱藏本體幻化成人性這一點來看.這些妖怪的道行都不低於五百年.酒席從首席向後.是根據妖怪們道行的深淺所排列的.距離最上座的妖皇碧沙君子最近的妖怪們都是三山五嶽的中的首領.他們中男子英俊魁梧.女子則靈脩柔美.矯首昂視看向碧沙君子的神色中多有不削.卻礙於魔君的淫威不敢造次.忍氣吞聲.
往後數十排酒席中的妖怪道行較第一桌低了約有兩百多年.所有的檯面上就屬他們鬧得最兇.喝酒划拳.吹求賭博因有盡有.無一不沾.
而最後的兩排酒席卻是鴉雀無聲.其中坐的都是些賊眉鼠眼、凶神惡煞的之妖怪.此言並不是針對他們原本的外貌.而是說這些酒席上坐着的妖怪們道行並不足以將他們的本體徹底掩蓋.幻化成人後多多少少還殘留着本體不分特徵.故一眼看去纔會覺得其貌不揚.長相滲人.
大耗子是在場唯一一個不能幻化成人的山大王.別人都瞧不起它.也不願意和他同桌共飲.便將他掃地出門.隨意給了他一罈子酒打發到了門外.大耗子絲毫不敢反抗.在這麼多強大的妖氣面前.它生命堪憂.在做的每一個妖都能輕易結束他的性命.
與碧沙君子平肩而坐在同一桌酒席上的.除了他從不離身兩位纖腰女眷便只有滿面雀躍的六臂猿猴了.
此時.他血紅的眸子貪婪的劃過一個又一個妖的臉孔.紫色的舌頭不斷舔舐着黑色的嘴脣.終於他手中握着的酒杯因壓制不住的興奮被捏成了粉碎.
“咔擦.”破裂聲驚動了臺下.衆妖紛紛擡起醉酒後荀紅的臉看向主桌.
六臂猿猴睨了身旁微醺的碧沙君子一眼.後者會意邪惡的勾起薄入紙片的嘴角.頎長的手臂鬆開懷中的美女.取了一杯酒撐着桌面起身.舉杯對衆妖陰陽怪氣道：“今日乃本皇千歲壽宴.在做都是協助本皇管理三山五嶽的兄弟.千里迢迢趕來北漠參加這壽宴着實給足了本皇的面子.就衝着這一點本皇先乾爲敬.”
碧沙君子仰頭鯨吞.在做衆妖也一併鯨吞敬之.
喝罷.碧沙君子又接着倒酒道：“本皇還要再敬諸位第二杯酒.乃因爲本皇有事相求.”
第二杯酒乃是用虎抿吸之.在做衆妖不敢怠慢.也有樣學樣.
“妖皇.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小的們鞠躬盡瘁.”
碧沙君子滿意點頭.悠悠道：“實不相瞞.本皇也不是要你們上戰場送死.只要你們將各自體內的內丹雙手奉上.本皇保證養你們終老.”
此語落罷.坐下一片喧譁.衆妖駭然.呆若木雞.
“你說什麼.”首座一八尺身高的魁梧男子豁的站起.握着狼牙棒的手背青筋暴起.
“本皇說要你們留下各自內丹才能保命.”碧沙君子語中帶笑.
“你敢.”首座上又一位着桃紅紗衣.身材曼妙的妙齡少女怒聲.隨即拔出兩把三菱劍十字叫做.直指碧沙君子.
六臂猿猴換了一隻杯盞.壓了口酒.眼角放光道：“妖皇可不是在求你們.他是在命令你們.違者格殺勿論.”
說着.他大掌在桌面一拍.方纔的酒杯碎片便受力震向半空.六臂猿猴延出一道魔氣將碎片隨手一揮.只聽“啊.”一聲吐血的悶哼.那手持雙菱劍的紗衣女子便應聲倒地.三片碎片全部沒入前胸.連一點防抗的餘力都沒有.面色煞白.驚懼的不住後退.
而在做這麼多的妖也沒有人去攙扶她.他們本就是分隔天南地北.因一份邀涵萍水相逢.受了傷就是弱者.妖的世界從不同情弱者.
就在所有人都警惕的睨着六臂猿猴.生怕他再出陰狠招數的同時.碧沙君子如一條閃電掠過衆人身側.將重傷倒地的女子抓回了臺上.帶着壞笑輕輕的摸着她蒼白的臉頰.心痛道：“別怕.他們不懂得憐香惜玉都該死.本皇可是最愛惜美人的.只要你跟着本皇.本皇便饒過你的頂撞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