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烈火的洗禮.低窪處一片狼藉.燒成灰燼的無數藤蔓皆燒成灰燼.終會在一場大雨過後變成養分滲入土中.
隨着新鮮空氣的涌入.漫天的黑煙隨風飄散.
凌聖天尊取出幾枚透白的碎石塊分爲喂入中毒昏迷的金玉芝和小魚口中.後者服藥後眼珠撥動.星眼爲睜.思緒有些迷茫卻恢復了神智.
“經過丹鼎煉製似乎無法凝練有出如此色澤剔透的丹藥.”沐千雪從男人掌心拾了一枚.放到鼻下嗅了嗅.沒有探知任何草藥的氣息.
凌聖天尊似有深思的回答：“吃了便知.”
“我也能吃.”沐千雪猶豫片刻.捏着晶石的指尖被男人笑着塞入她口中.
“是鹽.”苦澀的口感讓沐千雪恍然大悟.
與火蓮花能淨化世間所有污穢之氣有類似功效.精煉萃取的鹽晶也能排出人類身體中的污穢之氣.
金玉芝和小魚很快恢復了神智.卻還是免不了頭痛.行動有些木吶.
“主人.黑陰魔應當如何處置.”無名從噬魂魔刀中現身.恭敬詢問.她與沐千雪保持着三步之距.顯得有些生疏.
噬魂魔刀具有撕碎魂魄的能力.正插在黑陰魔的眉心中入肉三分.加之噬魂魔刀月牙般形狀的奇異刀身是其一旦嵌入皮肉便再難拔出.
一道道纏圈着符咒的黑焰從刀身延出.侵蝕着黑陰魔的魂魄.
“啊.”一口黑血從黑陰魔口中噴出.魂碎之痛要比切腹斷腕的痛苦更甚百倍.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的處境.面對天靈山的總掌教.炎虛大陸上的玄門泰斗.他黑陰魔毫無招架之力.
況且無需凌聖天尊出手.依靠混元妖丹而脫變後的無名便先代替了自己的主人料理了他.
黑陰魔一改滿嘴怒罵.換了一副搖尾乞憐的模樣跪地求饒：“別殺我.求你們別殺我.我可以改過自新的.還可以把我知道的秘密都告訴你們.”
金玉芝根本聽不進黑陰魔在說些什麼.只知道殺了他才能爲父親報仇.
她的下脣被皓齒咬出一絲血痕.似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剋制住想要對黑陰魔手起刀落的快感.沐千雪按着她發抖的胳臂.冷聲問道：“說.你知道什麼秘密.”
“是不是我說了你們就放過我.”黑陰魔向來不做虧本買賣.出賣同伴是他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機會.
“被噬魂魔刀噬魂致死是世間最痛苦的死法.並且永世不得超生.這點你應該已經相信了吧.”沐千雪陰寒的聲線像是催命的鬼鈴傳入黑陰魔耳中.
後者痛的齜牙咧嘴.面色一陣青一陣白.獨眼中血淚崩流：“我相信.痛死我了.快把刀拔出來.”
沐千雪平靜的看着疼的在地上翻滾的黑陰魔.在對方驚駭無比的注視下一把握上噬魂魔刀散着烏光的刀柄緩慢的向上翻轉.
“啊啊.”黑陰魔驚恐大叫.想要後退卻不得不迎上沐千雪殺意凜然的雙眸.
“把你知道的如實告訴我.這樣我才能讓你死一個痛快.”說着.刀柄又向上旋轉了一些.一經旋動刀身越發向黑陰魔的頭顱中推進.
黑陰魔露出地獄黑蠍的原形後.蠍頭大如磨盤.即使整把噬魂魔刀刺入也無法穿透他的頭顱.可是沐千雪旋轉刀身卻可以將他僅剩的那隻紅眼睛從眼眶裡推擠出來.
無名靜靜的看着沐千雪.在他看來主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正確的.況且黑陰魔還是他們的仇人.
而凌聖天尊卻在玉面下斂緊眉峰.他也不認爲沐千雪手刃仇敵有錯.可隨着沐千雪爆發的靈氣一同散出的還有一絲絲難以捉摸的妖氣.他敏感的察覺到混元妖丹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覺醒.
沐千雪的話斷絕了黑陰魔能活着的最後一點希望.他瞪着幾乎就要被推出眼眶的血眸緊張的四下張望.豁然揚天大笑：“哈哈哈.你果然不會放過我.但老子求不得活路卻可以選一條死路.”
說罷.黑陰魔伸出利刀一般的前足毫不猶豫的插入他連接着頭身的細短的脖子.只聽“咔嚓”一聲.一顆插着噬魂魔刀的頭顱從肩膀上落到地上.一直滾到了沐千雪腳邊.
“不好.他想要自爆內丹.”沐千雪最先發現黑陰魔的企圖.拉着一干人向後退躍.而黑陰魔與分體分家的腦袋上露出一抹狠戾的弧度.佈滿鮮血的嘴角一開一合：“就算是死.老子也要讓你們一起陪葬.”
“轟...”磨盤般碩大的腦袋完全爆裂開來.噴射出滾燙的血污和**.一些失去載體的魔氣在空氣中旋轉了一遭.被凌聖天尊甩袖掀散.
蠍子屬於節肢動物.在腦袋掉落後並不會立刻死亡.尤其似黑陰魔這種道行高深的魔族.即使沒有了腦袋他們也會等到鮮血流乾後纔可斃命.
黑陰魔犧牲腦袋引發的爆炸並沒有給衆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除了還沒從毒氣中緩過神的小魚被薰了一臉焦黑.其他人都安然無事.
“讓黑陰魔就這麼死掉真是便宜它了.”金玉芝裝作堅強的說着.
小魚的眼神驚懼而又莫名.用袖子擦着臉上黑灰問道：“怎麼黑陰魔的內丹是長在腦袋裡的呢.妖魔的內丹不應該都生長在心臟之下麼.”
聞言.衆人都怔了怔.只感到一種極爲怪異的不安突然蔓延開來.
“莫非入魔之後.連內丹的位置都會改變.”小魚從地上站起來.有些怯怯的睨着黑陰魔佇立在原地的無頭身軀.
四周因爲小魚的話寂然一片.大家都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黑陰魔的殘骸.
“縱然黑陰魔失去頭顱還會在短時間內保持心臟的跳動.可心跳的速度應該也只會越來越慢吧.”沐千雪側耳細聽.
“咚..咚.咚..咚.咚咚..”一聲聲沉悶的心跳聲透過黑陰魔的胸膛.傳入耳中.
小魚也聽見了無頭身軀中的心跳聲.這使他越發好奇.走進了兩步用小手貼上了黑陰魔的胸膛.
“咚咚.咚咚.”掌心下傳來的不規則的.逐漸加速的心跳讓小魚狐疑道：“心跳加快了.”
凌聖天尊也警覺起來.只覺得黑陰魔的無頭軀體越發怪異：“大家退後.本尊需再畫一道火蓮淨化符徹底淨化他.”
“是.”衆人聽令退後.
可就在小魚也想要推到凌聖天尊身後之際.那具沒有頭顱的軀體竟豁的擡起了一隻前足死死抓住了小魚纖細的胳臂.驚懼之下.小魚竭力想要掙脫.卻怎麼都使不上力氣.
“咚咚咚咚.”心跳聲如若傾盆落下的雨點.撞擊着衆人的耳膜.
“不好.被騙了.”凌聖天尊終於將前因後果整理通順.高聲道：“黑陰魔用了障眼法.真正的內丹還在他體內.大家快閃開.”說罷.擊出一道雷符.想要切斷禁錮在小魚胳臂上的前足.
可就在斬斷的剎那間.從黑陰魔的胸**出萬丈紅芒.紅芒射穿了他的鋼鐵般堅硬的皮甲.留下一條條龜裂的縫隙.
“轟...”一顆忽明忽暗.劇烈抽動的內丹爆裂了.強大的魔氣掀歪了大半個不老山上的植被.將低窪炸成一個更深的深坑.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內丹爆裂的場景.還是充滿怨念和戾氣的魔之內丹.虧得凌聖天尊提早做出提醒.衆人才做好了逃脫的準備.此時正使出各種絕技懸浮在低窪之上百餘米的高空中.
“爹.您在天有靈女兒終於爲您報仇了.”低窪中的一切都被夷爲平地.黑陰魔的屍體化作了灰被風捲走了.金玉芝激動之際.虛脫的跪坐在地上仰望着天空中悠然浮動的白雲落.潸然淚下.
“貓小魚的氣息不見了.”無名踏着噬魂魔刀淡淡道.
凌聖天尊指着坑洞之中一凸出的土丘道：“那孩子在本尊設下的屏障之下.”
重新來到低窪.小魚還是被內丹中洶涌的魔氣震暈了.右臂上還粘着半條黑陰魔的前足.凌聖天尊擲出的保護屏障經受魔氣撞擊後四分五裂.留下一地亮晶晶的粉末.
黑陰魔的前足嵌入了小魚手臂上的血肉中根本無法剝離.凌聖天尊查探一番.推測出小魚的處境.待衆人情緒稍稍平靜後.纔開口道：“黑陰魔臨死前早已設計好拖一人共赴黃泉.所以在攆下頭顱之前將所有的意志和魔氣都集中在前足上.被這隻前足抓到之人不僅無法掙脫.還會被魔氣侵入體內.”
“這麼說.黑陰魔的魔氣已經進入小魚的右臂裡了.”沐千雪心痛的問.她的聲音很低很輕.似乎不願讓昏迷不醒的小魚聽見.
“是.”凌聖天尊搭着她的肩膀.試圖安慰她.
聽到這裡.沐千雪痛苦的閉上眼睛.她無法想象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如何有能力去抵禦魔氣的侵蝕.
魔氣比妖氣更加容易控制人心.墜妖者還有改邪歸正的機會.可一旦墜入魔道便只能永世活在貪戀血液的惡性循環之中.
她不能接受也無法面對即將變成惡魔的小魚.
一旁的金玉芝亦是.在進入金門學藝的兩年中.朝夕相處之下早就積累出親姐弟一般的情誼.此時.看見小魚緊瞌的眼眸下印出了一圈淡淡陰青.殺死黑陰魔的激動早不復存在.只是緊緊抱着小魚的身體無聲流淚.
金玉芝滾燙的淚滴落在小魚慘白的臉蛋上.讓他修長的睫毛微微輕顫.這一跡象讓衆人屏住了呼吸.
小魚就要甦醒了.沐千雪的握拳的指尖已陷入掌心.她需要平復自己的心緒去面對可能已經失去理智的血紅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