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將沐千雪的利爪推入自己的胸膛,他的手心溢滿冷汗,呼吸也因挖心之痛顫抖不已。
“不!我不能!”沐千雪推拒着,但掌心中已經觸碰到一顆猛烈跳動的心臟。
心臟中似乎有一種渴望已久的力量,促使着她想要得到其中的力量。
這慾望是兩顆破碎的內丹相互吸引的後果,相聚如此之近,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們成爲一體。
“快把吾的心臟挖出來,你抗拒不了龍,等龍甦醒,你就會被她吸收!”紫宸門主再也顧不上使用靈氣會不會激醒天龍,一掌打在沐千雪身上。
“不!”沐千雪嘶聲大叫,可她已經被擊飛出去,紫宸跳動的心臟牢牢吸附在她的掌心裡,從心臟中顯現出一縷光亮涌入了她的身體。
“咔!”逐漸遠離的視線中,紫宸門主微笑的臉龐從金色變成了灰色,一條條破碎的裂縫爬上他俊朗的面頰。
天龍的眼睛還來不及全然張開,滿身的金色就慢慢退去,連同眼前雄偉的黃金宮殿一同化作飛沙,傾泄崩塌。
無數熱流從沐千雪握着心臟的手掌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兩顆破碎的天龍內丹終於在她的體內合二爲一。
她擁有了天龍的力量,成爲了天地之間異類中的最強者!
一時間,世間所有生靈都向她屈膝膜拜。
她感到自己變成了龍,遨遊在天際,所經之處一片歡騰!
可很快,她又感到自己是在做夢,進入了一段不屬於她的,天龍曾經的記憶。
她之所以能看到,是因爲紫宸門主用心傳授給她的土門中觀星和窺心之術的全部奧義。
這種奇異的現象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沐千雪穿過一片記憶的迴廊,看見隱藏在記憶最深的地方,有一個男人,穿着天青色衣的服,露出和凌聖天尊一模一樣的表情,溫柔的喚着她:“清冉,清冉,本尊唯一深愛的人……”
“啊!”這段記憶挖掘出沐千雪最深的痛,她驚懼的大叫,這才從夢境中走出來。
原來,她的魂魄已經回到了肉身中,無名早就醒了,抱着昏睡的她不知錯錯。
“千雪,你終於醒過來了!你剛纔一會兒冷的像冰,一會又兒又熱的像火,一會兒大哭,一會兒又說夢話!我看的好心痛!”
沐千雪大口喘着氣,環顧四周,他們正乘坐在噬魂魔刀幻化而成的船舫中。
她用力的抱着自己的雙肩,發現身體上被龍氣祭出的所有傷痕都消失無蹤,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做了個異常驚世駭俗的夢。
可她的身體好像又有什麼不對!
“千雪,你的臉!”無名震驚的睨着她,彷彿自她醒來就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我的臉怎麼了?”沐千雪連忙撫上自己的臉孔,指腹之下的觸覺就好像嵌入了一匹綢緞般細膩,又好似觸摸着一塊溫潤的美玉。
佈滿紅磷的利爪消失了,背後的一雙巨翼也消失了,脖子上,臉頰上的紅磷,還有她金色的瞳孔全部都消失了!
“這不是夢,我找到了紫宸門主,殺死了天龍!無名,紫宸門主給了我天龍的內丹,我現在就是龍!”沐千雪激動的拉住無名雙手,一邊欣喜一邊流淚。
無名被她的喜悅傳染了,也揚起嘴角,“千雪,到底發生了什麼?紫宸門主現在在哪裡?你怎麼會變成龍?你只昏迷了一盞茶的功夫,怎麼會突然發生那麼多的改變!”
沐千雪沉靜來下,心間涌出一股之前從未有過的感悟,“無名,遇到紫宸門主之後我領悟到了很多,我感到了蛻變,真正的破繭成蝶。我會將方纔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噬魂魔刀在空中懸停了許久,直到整片天空都被從西邊瀰漫出的雲霞染紅,沐千雪纔將所有的事情和心中的感悟一一道出。
無名聽得驚奇,連連咋舌,更多的是爲沐千雪感到欣慰。
“千雪,這不是破繭成蝶,你化作了龍!天之驕女!往後,有一身龍氣傍身,再也沒有人可以傷你分毫!”
“只可惜我只有龍丹,雖能踏雲而行卻不能化身成龍。無名你作爲噬魂魔刀刀魂伴我多年,載着我走南闖北,我也想化身成龍,載着你看看這世間僅存的那些美妙的地方。方纔,我看見了天龍的記憶,原來炎虛大路上,還有許許多多不爲人知,卻又美如仙境的好去處!”沐千雪有些愧疚。
不過,從今以後她就有了保護衆妖和在乎之人的能力,沐千雪決定,一定會讓他們過上平和自在的生活。
“不,讓我載着你,我喜歡載着你。就算你能踏雲,你能御劍,你有翅膀,但我只有載着你飛,才能安心。如果可以的話,無名想就這樣一輩子都載着你。”無名說的很慢,很認真,一雙銀眸溢滿了溫柔。
沐千雪卻逃開了,她忘不了凌聖,便無法全然接受無名的告白。
“六臂白猿離開北漠後會去哪呢?現在萬妖都在匯聚在參天山,若是要繼續煉製混元妖丹,它很有可能去參天山作惡。無名,咱們暫且回參天山再做商議吧。”沐千雪扯開話題。
無名溫順的點點頭,他不會爲難沐千雪,也不捨得爲難她。
往後的時間還很長,無論是十年還是百年,他都會等她,無怨無悔。
沐千雪像噬魂魔刀中注入了些許龍氣,墨色的刀身瞬時圍上了一圈金色的光暈,行駛速度也變得飛快,肉眼而不可見其形。
她感到懷中沉甸甸的似揣着什麼,掏出來一看,是紫宸門主委託給她的土門門主令牌。
“無名,你說若我現在蒙着臉回到天靈山,會不會有人認出我?”
聞言,無名掛在嘴角的笑突然凝住了,雙眸中閃過一絲失望,“千雪想要回去?”
“是,我要將紫宸門主的令牌和土門的法術交還土門中人,這是紫宸門主的遺願。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隨光陰散去,我不會再執着了。”沐千雪好笑的觀察着無名的表情。
果然,無名鬆了一口氣,眨了眨修長的睫毛,笑道:“原來如此。放心,有龍氣傍身,無人敢質疑千雪的身份。”
“那我們現在是先回參天山,還是先去天靈山?”沐千雪故意逗他。
無名轉過頭,似不經意的回答:“還是先回參天山把,大聖和雨姬他們都還在等着您呢。”
沐千雪“撲哧”笑了,“好,回參天山。”
天靈山白神殿中,凌聖天尊的傷勢大有好轉,幽瓏在他昏迷之際,封印了他關於沐千雪的所有記憶。
忍凝門主這幾日一直觀察着男人的表情,只怕他的靈氣稍有恢復就會打破幽瓏薄弱的封印,想起往事。
可男人卻很安靜,甚至有點逆來順受,他聽話的服下了所有的湯藥,每天用大部分的時間在密室修煉。
就連幽瓏的投懷送抱都不再推拒。
只是,每天男人都會透過白神殿裡的窗戶望向淨土觀星簡居的位置發呆,一看就是一個時辰。
“本尊一定昏迷了許久。”男人沉聲開口。
他沒有帶上玉面,出塵絕倫的臉上鑲嵌着兩顆如寶石一般流淌星芒的紫色瞳仁。
忘記了情傷,男人妖瞳恢復到了從前,只是這雙妖瞳中空蕩蕩的,找不出任何波動。
忍凝門主走到男人身側,也望向遠處山腰上的那處庭院,沒有了沐千雪,淨土觀星簡居出奇的清冷。
“可不是,天尊大人,您都睡了半個月了。”
“本尊想出去走走。”男人心念所致,一片絢爛的紫色祥雲便出現在白神殿中。
男人將有着一道裂痕的玉面帶上,踏上祥雲,悠然從窗口飛出去,他分明毫無目的,卻又好像目的明確。
沒有人告訴他,那處長久以來一直被人遺棄的庭院裡究竟爲何吸引着他,但紫氣祥雲已然停留在那處院門之外。
院門中靜悄悄的,門外卻有一片盛開正旺的臘梅,迎着刺骨的寒風,傲然盛放。
男人的舌尖溢出一抹回味,他好似品嚐過用這些臘梅花泡茶的滋味。
無恆子正揹着鋤頭,從山地裡回來,見到男人停留在院外,詫異極了。
“天尊大人,您怎麼來了!快進屋坐。”無恆子殷勤的迎上去,她不敢攙扶重傷未愈的男人,只恐玷污了他身上的神聖。
男人冷冷的睨着她,無恆子的臉激不起男人心中半點漣漪。
“不必。”說着,紫氣祥雲升騰而起,又將他帶入空中。
這一次,男人來到了後山,看見重重封印的水牢大門,他又止步了。
這裡好像也發生過什麼讓他揪心的事情,可他偏偏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任何的片段。
想多了事情,男人的頭有點脹痛,俊美蹙起,莫非真是傷的太重,思緒都混沌起來?
躲在後山轉化混元妖丹的幽瓏感受到男人的氣息,立刻隱匿了妖丹的氣息,“夫君怎麼出來了?”
男人的聲音波瀾不驚,聽不出親切也聽不出生疏,“你也在?”
“妾正在修煉,不出半月,想必就能到達紫氣中階。”幽瓏說着,害羞的垂下了頭。
“既在修煉,本尊便不打擾了。”男人又踏上紫氣祥雲,他記得幽瓏,卻不記得是如何答應迎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