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空地,廣袤綠洲,身在坑底,仰望蒼穹。】
鍾雁冰從雷火殿出來,將所遇到的事情與靈界三聖說了,而靈界三聖見鍾雁冰久入未出,還以爲鍾雁冰葬身雷火殿中了呢。
鍾雁冰苦苦求解,希望靈界三聖能夠將他心中的疑問破解,怎料靈界三聖對那祭壇卻不好奇,羊玄德只是淡淡地道了句:“看來老夫先前所料三種情況定有一種是真相。”
鍾雁冰見三人對此不理,也不好深問,自趣地不言語了,一切疑問和已知留在心底,打算來日再有機緣得知。眼下還有要緊的,便是牛雲長與狼翼德關心的事情。
牛雲長與狼翼德關心的就是鍾雁冰的內丹淬鍊情況,鍾雁冰屏氣凝神,將內丹運轉出竅,頓時,綻放出絳紫色光芒。
“不錯!”
“很好!”
牛雲長與狼翼德連贊,羊玄德也湊過來觀瞧,道:“如此看來,此子內丹已經達到築仙頂峰,甚至可以說已到悟仙境界,只等突破,而且,看這乃丹的雄渾氣勢和磅礴之力,一旦晉升成功,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悟仙境界那麼簡單。”
羊玄德說完,牛雲長和狼翼德也深深地看了看鐘雁冰。
隨後,羊玄德便帶着鍾雁冰來到了這樣一處城中空地,廣袤綠洲。
這是靈界三聖的老大,也是鍾雁冰在這裡要面對的最後一個教授他的前輩。
鍾雁冰的心中忐忑不安,更是有着一絲疲倦,這連連修煉,又剛從雷火殿出來,已經很身心俱疲,而靈界三聖這哥仨個都有一個同樣的特點,就是不管不顧他人的感受,將鍾雁冰視爲和他們一樣強大的存在了,根本不給他任何的休息時間。
四下裡望了望廣袤綠洲,鍾雁冰就不敢再有什麼舉動了,雖然鍾雁冰經兩年多的枯城淬鍊,已經和靈界三聖較爲熟悉,可他面對羊玄德時仍不免拘謹,尤其,這傢伙可是靈界三聖的老大。
爲老大者,必然尤其過人之處,否則,就狼翼德那粗暴脾氣,就牛雲長那牛哄哄的樣子,憑什麼會聽從眼前這個略顯瘦弱的羊首人身傢伙的話呢?
鍾雁冰靜靜地佇立在那裡,心裡盤算着這羊玄德前輩又會是怎麼教他。
大大出乎鍾雁冰的意料,叫他簡直不敢相信的教授開始了!
不是狼翼德那校場上每日實打實的切身鬥技,不是牛雲長那昏暗無光地殿裡一刻不停的神識修煉,而是——談話。
鍾雁冰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簡單不過的修煉。
“談話?這也叫修煉?我沒聽錯吧?”鍾雁冰心裡頭狂打鼓,實在是想不通。
羊玄德看了看鐘雁冰那古怪的神情,高深莫測一般輕捋他的山羊鬍須,道:“小子,可不要小瞧了我與你這番談話,你切記好好聆聽,細細品琢,你遲遲難以晉升悟仙,原因也正在此。”
“哦。”鍾雁冰連忙應着,心頭一動。
“我且問你,仙道入仙、築仙、悟仙、化仙,這四個境界你怎麼看?”
“回前輩,入仙境界是修道者與凡人的本質區別,是能感應天地靈氣並學會吸納的分水嶺;築仙境界是在入仙基礎上不斷修行心法、功法,得到提升,搭建基石,是修道者初始的發展階段;悟仙……悟仙境界晚輩不知,只在離開師門時聽掌門師伯與說簡單說過,總體說來關鍵在一個‘悟’字,而每人各有不同;化仙功參造化,本界修道者之頂峰,是最有可能觸及昇仙,與日月同輝的境界,也是仙道修道者夢寐以求的目標。”鍾雁冰依照個人理解,逐一地回答着。
“嗯,還算可以,你掌門師伯說的沒錯。悟仙,關鍵在於一個‘悟’字,而每人各有不同,可以說是因人而異,不可類比。”
羊玄德不再盯着鍾雁冰,而是擡起羊頭,仰望遠方,鍾雁冰跟着望過去,卻見周圍是環抱的山丘,上古枯城坐落在當中,好像是在碗底一般,南面亂丘崗中,若隱若現的層層霧靄,露出的是歡實奔跑的青鬃獸。
羊玄德問道:“可看見什麼嗎?”
鍾雁冰答道:“上古枯城位於環抱山丘之底,似在一個巨大的碗底一般,而我來時卻沒發覺。”
“嗯,碗底,不錯,可有所悟?”羊玄德追問道。
“晚輩愚鈍,請前輩賜教。”鍾雁冰行了一禮,略有尷尬地道。
“你說碗底,其實也是坑底,這巨大的圓坑,是上古時期的一次大戰造成,而上古枯城不知爲何被置於此,太乙真人也將我兄弟三人困押於此。如此巨大的圓坑,你比作碗實在小了,我卻比作大鍋,人生就像一口大鍋,當你走到了鍋底時,無論朝哪個方向走,都是向上的。”
“人生就像一口大鍋,當你走到了鍋底時,無論朝哪個方向走,都是——向上的!”
羊玄德一出此言,鍾雁冰倒吸一口氣,這羊玄德前輩講話,蘊含深刻的哲理,還真有幾分與玄真掌門相像。
羊玄德繼續道:“我之所以將它比作大鍋,也是因我們幾個被困押的緣故,我們本非人類,被人類修道者鎮在這裡,就像是三個放在鍋裡待烹飪的美肉,不過我靈界三聖,可不是隨便會成爲別人口中的肉食的。”
鍾雁冰不知如何接話,只能靜靜聆聽。
“如此,不免有些失意。不過深在坑底仰望,也有這另一個道理,那就是失意時擡頭是一種自信,得意時低頭是一種冷靜。我作爲羊玄德,身在此處,必須擡頭!”
羊玄德不經意間,幾句話深深地震撼着鍾雁冰的內心。想他打從來到這個世上,壓根就沒如身旁這位羊玄德前輩今天這樣想過。“面對世界萬物,世事變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中收穫,這便是‘悟’吧?”
鍾雁冰想起了羊玄德方纔的話,說道:“仙魔不兩立,人獸不同行,那只是世人爲一己私慾或是世俗觀念所做的強行劃分,生命本無善惡,只是命運區分,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雖然決定的是身份,卻決定不了未來要走的路。”
“嗯……”羊玄德點了點頭,問道:“這是你剛感受到的?” шшш.тт kan.CO
鍾雁冰回道:“有半句是曾經的一個魔道敵人對我說過的話,而另半句是晚輩方纔所悟。”
鍾雁冰所指的魔道敵人,當是墨詭寒了。
“魔道的敵人?這人能出此言也非比尋常啊。不過說起魔道,這仙魔兩道其實不必分得那麼清楚的,你經歷尚淺,不明其中緣由,仙道並非正義代表,魔道也並非邪惡的魁首,其實仙道中也有邪惡,魔道中也有大義,只是先入者爲主,被世人這樣一劃分,實在難以改變,所以我三人才自立一道,便是——靈界。”
“而我三人之所以總不願改變本來的獸貌,也是因爲要記得根本,更是要提醒世人,其實沒有真正的仙魔兩道,也沒有真正的人獸之別,究竟是仙是魔,是人是獸,並不取決於身居何處,而是在於各自自身。其實嚴格說起來,這仙、魔、人、獸也可以相互轉換,所謂仙、魔、人、獸都是世人賦予的類別,而不是上天原有的劃分,我們只有一個身份,便是天地之間芸芸衆生,而是仙、是魔、是人、是獸,沒有分別,全在於心。”
羊玄德緩緩道來,似乎閒聊一般,鍾雁冰腦海裡卻再次回想起墨美鱗的話語:“仙道,魔道,難道非得分得那麼清楚麼?在我心裡,世間只分善惡,不分什麼仙道、魔道的勢力紛爭。”
那性感妖媚的女人身影再現,這句話後遞給鍾雁冰薄紗的一幕,十分清晰,鍾雁冰不經意間扶了一下懷中的那面薄紗。
鍾雁冰想來,仙道中的夏蜂、擎煞,魔道中的墨美鱗,三聖的三個妖修後代,都是在人們固有認識中扮演了別樣的角色,還有多少,鍾雁冰不敢去想,這仙魔兩道,在鍾雁冰原本堅定的內心裡,界限越來越模糊,這絕對挑戰着一向以正義仙道自居,爲蒼天百姓行俠義的鐘雁冰。
突然!鍾雁冰突然感受到身體中內丹的輕微震動,難道說他的悟仙之“悟”,便是這仙魔兩道的此番定義麼?
羊玄德第一時間捕捉到了訊息,他轉頭正視鍾雁冰,四目相對,連連說道:“不論修仙、修魔、道修、妖修,都是朝着一個方向、一個追求而努力,都是爲了有朝一日命與天齊,日月同輝,修爲登頂,成就非凡。殊途同歸,只是方式不同。試問,世間能否叫所有人都不食肉?不殺生?不能!既然人類不能,獸類也是不能,這就和羊要食草而生,狼要吃羊而活是一個道理。天地有規律,人類並不是世間的特殊者,天地造物,生命同等,而修仙、修魔也是一樣道理。魔道許多功法必定要殃及他人,必定要嗜血害命,否則永遠無法進取,只是難以接受罷了,其實與仙道的修行沒什麼分別。而你可能會問,我兄弟三人怎麼不如我所說?這便是我們三人的境界,這是思想的境界,是參悟天地的境界,尤其對本爲狼身的三弟最難,而鼎鼎大名的太乙真人都沒能脫俗,以故有認知將我三人看做妖來鎮壓,說來他最終是否登頂化仙,我至今心存疑慮,不能參透天地,感悟生靈,以一己私慾,認定是非,怎能成就真仙真魔?而這世間,又會有幾個靈界三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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