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悸的殺機席捲天地,使得眼前所見完全變成了屍山血海的沉浮,伴隨着一聲震徹天宇的咆哮,一隻大手,驀然刺破地面,一把將幾人全部篡在了手心!
“孽畜,敢爾!”戰魂大驚失色,未料到修羅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動手,此時天明等人已完全沒了反抗之力,只能仍由宰割!大怒間,戰魂身周的空間都崩塌開來,一股強大到讓日月失色的力量瞬間如潮四卷,層層起伏間仿若能夠強勢摧毀一切阻擋。
戰魂大吼,不顧烈日對自身的傷害,強行探出手臂化爲遮天大手朝着修羅之臂隔空拍下,但就算他的力量在強大一倍,還是無法改變出了墓地便頃刻消融的事實,這是連大帝都無能爲力的結局,更何況是他。
厚重如山的威壓瞬間來襲,如同不可承受的大山重重的轟擊在了幾人身上,修羅五指緊握間掌心的幾人便感覺似來到了深海,四周無處不傳來擠壓之力,彷彿要將他們的身軀生生的擠爆,他們甚至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骨骼摩擦顫慄的呻吟。
“啊!”受傷最重的天女首先承受不住這壓力,慘叫一聲全身噴出血霧,先是雙臂再是雙腿完全爆開,可詭異的是她的血肉與骨骼殘片並沒有四卷,而是像是周圍存在了一種莫大的壓力般,將之牢牢的擠壓在其身體之上,一寸寸的化爲粉碎。她先前瘋狂的轟出雙拳,拼盡了自身一切力量和意志,相比於只是脫力虛弱的南離等人而言,她反而是受傷最重的一人。
接着四肢爆開的是修爲最弱的天明,他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雙眼一翻暈厥過去,再無反抗之力,他們離那墓地只有數米之遙,戰魂偉岸的身姿纖毫畢現,他們甚至可以看清他戰甲上的紋絡,可是這數步的距離,卻成了彼此之間不可逾越的天塹。
悶哼一聲,兔小妖白皙的皮膚大片大片的龜裂,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豁口悄然拉開,露出裡面白森森的骨骼之時被激射的血液填滿,她面色煞白,可仍咬牙堅持間努力的想靠近天明,她的眸子中是不可動搖的堅定,但在那股沛然的壓力之下,她連動也動不得。只有幾步的距離啊!
一步天堂,一念地獄,若他們能夠稍稍走快那麼一點點,此時就早已踏進了墓地的範圍,便不會橫生這枝節,讓自己陷入生死兩難的境地。
戰魂大吼,不顧一切的朝着墓地之外出手,他目眥欲裂,狀若瘋狂,可無論他怎樣努力,都改變不了自身真氣出了墓地便消散的事實,他內心憤怒,全身氣流狂暴的席捲,將天地都掀翻,可對於這幾步的距離,他還是無能爲力。
南離雙手上舉,吃力的抵抗那壓落的大山,可是身軀還是一寸一寸的俯倒下去,他背後的長劍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不安的在劍鞘中顫慄着,彷彿要掙脫出來,此時唯一還能動彈的,就只有這柄長劍了。
神色淡漠的看向天明,南離嘴角拉扯間露出笑意,你竟然能夠被他看上並收爲弟子,可見你的天資舉世難尋,若讓你成長起來,人族便又多了一份莫大的助力...一切,爲了人族!他神色悽然間半蹲的身體陡然站的筆直,像是一把凌天之劍,任何壓迫都無法使他屈服,彎了脊樑。他平舉的雙手驀然緊握間成爪狠狠的刺向自己的胸膛,彷彿是要將心掏出一般殘忍而又決絕,伴隨着他痛苦的悽吼,他的胸膛被自己生生撕開,陡然自體內抓出一顆心來。
那是一顆怎樣的心啊,離了體還在跳動,閃爍着淡淡的紅光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又像是一個少女的純潔,是天底下最爲乾淨最爲清澈的東西。
“嘻嘻,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哎,你怎麼不說話呀,哼!”
“我每天都叫你,你總是不理我。”
“十年啦,我都叫了你十年啦!”
“你真是一個呆子!”
“你今天還是不理我麼?”少女的聲音帶着淡淡的失落,有一種欲哭無淚之感,她擦了擦眼淚,深呼吸幾口氣,好像習慣了自己的呼喚得不到回答一般,黯然的轉身離去。
“我...想要成人...像人一樣活着。”就在她失落的轉身走了幾步之後,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沙啞機械的聲音,這聲音彷彿電子合成,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甚至聽起來都讓人感覺難受,可是,少女臉上卻陡然閃現出驚喜的神色,一愣之後她驀然轉身,帶着笑意擦去眼淚看着發出聲音的事物。
“是你?”少女不可置信的驚呼。
良久的沉默之後,她纔得到回答,“是我...你將我喚醒了。”
“嘻嘻!”少女帶着如願以償的歡笑聲,飛撲而至,張開雙臂將他摟進了懷裡,她喜極而泣,“嗚嗚,你終於說話了,嗚嗚,太好啦!”
“你叫什麼名字?”少女無憂無慮的躺在草地上,靜靜的享受着陽光照耀帶來的和熙溫暖,精緻的小臉瓜子之上盡是滿足的神色。
“南離。”
“南離?”少女若有所思的反覆唸叨着這兩個字,眸子中涌現一抹悵然之色,她朝着身旁的它展顏一笑,“好好聽的名字啊。”
它沉默,沒有回答,事實上它並不愛說話,以前的它亦不能開口說話,當少女日日夜夜的陪伴傾訴終於使它開竅能夠說話之時,它迫不及待的迴應了少女的話語,可是,它發現自己的聲音好難聽好難聽,與少女如同天籟的聲音比起來,簡直讓它無地自容,故此它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默。
“南離,你都不問我的名字的麼?”少女氣哼哼的拍了它一下,令它情不自禁的躲開,少女在它心中完美的如同女神,哪怕是讓她觸碰一下自己丑陋的軀體,都是對她的褻瀆。
“哼!”少女氣憤的哼了一聲,偏過頭去做出不理它的樣子,眼角餘光卻是時不時的打量着它,看它的反應,當看到它身子一顫之時,少女做賊般略顯慌亂的正襟危坐,像是自己從沒有悄悄注視過它,自己對它毫不在意一般。
“你,曾經看了我多久?”它的話語有些生硬,明顯還沒有適應這種開口說話的方式。
“恩?哦~!”少女對他轉移話題不以爲意,掰着指頭算了一會兒之後,才吶吶開口,“很久很久了,從我看到你在到你開口說話,都已經十五年了!對了,我今年剛好十八歲哦,嘻嘻。”正是她日日夜夜的呼喚,不曾放棄的堅持,才終於讓它醒來。
十五年的時間,或許很短,但她卻在做着同一件事,這份誠心足以感動天地...它,便由此而生。少女的年齡本是自身不可輕易示人的秘密,但對於它,她卻可以做到毫無保留,因爲,二者雖然以前從未對過話,卻一起生存了十五年之久,這樣產生的熟悉,足以讓他們真心相待。
“南離...恩,我要把你的名字刻在你的身體上去!”少女不顧它的反對,用手指在它身上刻下了南離二字,然後,她悄然落淚,清澈的淚滴倒映着她的影像跌落在這兩個字之上,被它烙在了骨子裡。
“你,是南離,而南離,是我的。”少女不知爲何哭泣,彷彿在心疼她刻字之時它所忍受的疼痛,輕輕的撫摸着它,將它樓在懷裡,少女神態安然,嘴角牽扯起好看的弧度開口。
就這樣過了很多很多年,少女漸漸長大,也越來越強大,它默默的陪伴在她身邊,充當她最爲鋒利的殺敵武器,不讓敵人傷害到她一絲一毫,直到有一天,少女有些累了,她安靜的坐着,似乎好久沒有與它聊天了。
臉上帶着初見的純真,少女反覆撫摸着它,此時的它已傷痕累累。
光滑的手掌劃過它的身體,被它粗糙的外表刺的生疼,少女一驚,陡然痛哭,不知何時,它已經悄然裂開,佈滿了裂痕。愧疚與悔恨如同潮水將少女淹沒,她難過的快要死了...她竟然會忘了它也會受傷,也會傷心難過。
“對不起...”少女自哭泣中擡起頭來,悲傷的看着它,內心忍不住的抽痛,像是要撕裂她的身體。
南離,一如既往的沉默。
哭着哭着,少女安靜下來,雙肩輕微顫慄間溫柔的撫摸着它,“告訴我,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這個問題她很早以前就問過它,只是那時它不能回答。
“我...想要成人...像人一樣活着。”它的答案跟開始一模一樣,只是初衷已經完全改變,當初的它,是因爲羨慕,所以想要成人,而此時,它是想要成人...這樣才能真正的陪伴在她身邊吧。
“我幫你。”少女開懷一笑,玉臉在它身體上蹭了蹭之後,陡然將它穿透自己的身體,插入心臟之中。
被她刻畫在它身體上的南離二字頓時大放光華,因爲吸收了她的血液,發出照耀天地的色彩。
“我將心...給你...這樣你就可以變成人了...”
從此以後,南離有了心,成了人,而原本的南離,是沒有心的!
背後的長劍哀鳴一聲,鏘然出鞘,帶着驚天的氣息盤旋而起,劍體之上兩個秀氣的小子煥發出無與倫比的色彩。那兩個字,正是南離。
南離的身軀霎那成灰,只有被他掏出的心臟安靜的跳動着,緩緩的向着那盤旋哀鳴仿若哭泣的長劍而去,瞬間融入長劍體內,長劍便被一層淡淡的血光包裹,震盪間散發出開天闢地的劍氣。
人族神器,南離,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