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突然發瘋一般胡亂揮舞起自己的手臂，彷彿是想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又像是在尋找着什麼地縫好鑽進去，免得別人發現自己，因爲過於急切，他顯得慌亂而手足無措。口中發出嘶啞的“嗬嗬”之聲。
天子玉趕緊摁住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噓，前輩，這裡是妖族！很危險的！你不能亂來！”她煞有介事的開口。
瘋子一臉驚恐的神色，拼命的扭動身體，頗有落荒而逃的意思，卻被天子玉死死的壓住，捂住嘴巴不讓他發出聲音來。瘋子的“唔唔”聲漸漸小了下去，眸子中滿是驚恐的看着河畔林中的方向。
“我是一隻小綠皮，快樂小綠皮~我要洗呀洗澡澡，洗呀洗”綠皮的歌聲猛的一頓，定定的看向因爲攪動而有些渾濁的河中，目光在半空與天子玉相撞。
“嘿嘿。”天子玉尷尬的衝他笑了笑，不着痕跡的躲在瘋子身後，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溼了衣衫而顯露出來的身體。“你是什麼人？”
綠皮妖呆呆的看着她，鼻子中漸漸流出兩道鼻血。聽到天子玉的詢問，他一甩長髮，做出一個自認爲很酷的姿勢對着天子玉冷笑道，“人？骸本尊可不是人！”揉了揉自己臉頰，使肌肉變化顯露出一副惡狠狠的面孔，他大喝一聲，將天子玉嚇了一跳。“呔！此河是我開！要在河中游，留下洗澡財！”
“不對不對！”天子玉打斷了他，一副皺眉思索的樣子。
“額什麼不對？”綠皮妖表情一僵，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雖然只能看到她從那塊醜陋石頭後面露出來的一個頭顱，可是能看到那張足以讓人覺得驚豔的臉，他都感覺自己遇到了生命中的女神。
“恩不是四句格言還有，不押韻！”天子玉斬釘截鐵的說道。
綠皮妖神色猛的一變，隨即有些惱怒，女神竟然敢懷疑他的文學水平！他可是妖族鼎鼎大名的文學家！他十分酷的發出一聲冷笑，“含謬論！也罷！今日我們相見，也算有緣，本尊賜你一場造化如何？近日本尊正缺一暖牀童女，對你而言可是天賜良機，族友，你意下如何？”說着他眼巴巴的看向天子玉，迫切希望她答應。
“什麼族友，我可是人！我們都是人！”天子玉不滿的指了指瘋子和自己。她沒有注意到，瘋子並沒有看向綠皮，而是視線穿過綠皮，看向他的身後，彷彿望穿了時空。
“人！”綠皮妖眉頭一皺，全身毫無徵兆的暴出一股驟然而起的殺機，瞬息間又隱沒，令人無從察覺。天子玉只是身體輕微哆嗦了一下，突然覺得心底一涼，彷彿這河水瞬間變冷了不少。“什麼？！你說那塊石頭是人！那麼醜！”
“你再說一句！”天子玉神色一寒，冰冷的看向他。
驀地，綠皮妖神色一變，轉身一掌擊出，頓時虛空一蕩，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人與他對了一掌。天子玉只覺得眼前景物一變，已被一股強大氣流捲起離開了小河。
綠皮妖手指顫了顫，想了想，還是沒有動手。女武神加冕在即，作爲武神親信，絕不能在此時多生事端！
“綠尊，武神找你。”片刻後，一個白衣飄飄的絕美女妖凌空虛度而來，臨近後朝綠皮妖微一欠身。
“走吧。”收斂起玩笑神色，綠皮妖一副高人風範，隱隱透露出一股逼人的威壓。
與那女妖前行了半天，黑暗的林中突然多出一絲光芒，擬芒透出柔和與明亮，照亮了視野中每一個角落。
林中一片空地上，一輪明月靜靜的懸浮，散發出光芒驅散黑暗。在這空地中，數千俊美的女妖排列成兩行，皆是一身白衣，肅穆而立。每個女妖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絕美女子，在妖族中亦是出類拔萃，很難想象這麼多美女匯聚一地，竟然沒人打這支隊伍的主意。
隊伍的中間，是一座龐大如同宮殿的大轎，垂下的紗簾擋住了轎中的場景，依稀能看到的是隻有一個女子安靜盤坐在轎中。白紗擋住了她的面容，素描的容顏國色天香，如同臨世仙子。她如瀑的長髮被盤起，插上一根精緻的髮簪，像是等待出嫁的新娘。
收回疑惑看向遠方的視犀轉移到走近的綠皮妖身上，女子淡淡開口，“綠尊，可以出發了麼？”
爲何，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悲傷，爲何，會在此時覺得這麼淒涼，彷彿有一個最熟悉的人，站在了離自己最近的地方。可還沒等自己發現，他就已經飄搖遠去。那個反覆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模糊身影，到底是誰我已經忘了他的樣子，忘了他的名字。
“嘿嘿，姑，可以走了！再過半個月，我們就能到達大鳳城，然後與妖主匯合，前往三帝城拜月，再去帝都加冕。”綠皮妖對着轎子中的女子恭敬說道。
“綠尊，你在叫姑，可就折煞小女子了。”女子幽泳息，誰能想到，當初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綠皮妖，那個被自己一路狠揍欺負最後不得不求饒喊自己姑的綠皮妖，竟然就是妖族大帝爲她安排的護道尊者。爲什麼我還記得任何事，唯獨與你有關的，模糊的看不清想不起。
“那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綠皮妖趕緊擺手，“姑現在可是妖族即將加冕的女武神了！能夠叫你一聲姑，那可是我的榮幸！你不知道作爲你的親信，我沾了多大的光，我說自己是妖族鼎鼎有名的大文學家，竟然沒有一個妖明言反對，我說自己是帝尊，他們雖然內心嘲笑不信，但看在你的面子上都不戳破阿諛奉承於我，你看跟着你小綠皮佔了多大的便宜！”
“妖性如此，綠尊還請見諒。”女子並不想多言，此時的她心中空蕩蕩的一片失落，她也不知是爲何。
“嘿，妖族終於又要有武神了！”綠皮妖感嘆一聲，一揮手臂，大搖大擺的帶路道，“啓程！”他表現的像極了一個得勢的小丑，只有這樣，才能被人看不起，才能讓人對他沒有防範！
長長的隊伍瞬間如長龍復甦一般行進起來，那座大轎自主懸浮而起，跟隨着隊伍向前移動。懸浮在上空的明月，照亮了她們前進的路，始終不離她們頭頂。
“對了，綠尊，你剛剛前去洗澡，遇到什麼了麼？”女子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納熟悉感，就是來自那個方向。讓她心頭此時還是一片沉重。
“沒什麼呀？！”綠皮妖一臉驚訝的反問，內心卻不由一凜，武神爲何會如此發問？莫不是那個人族女子跟武神有着什麼關聯不成？亦或是，後面到來的那個他看不見卻能感覺到的對手？而作爲一個護衛，又怎能將麻煩帶給主人？他會盡力將一切麻煩扼殺，不給她添亂。
“哦”坐在大轎中的女子淡淡迴應了一句，任誰都聽得出她語氣中的失落。
“前前輩？”天子玉驚訝的看着周圍，小河那片空間早已遠去不知多少裡，此時天地立轉，空間變幻，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只覺得一個無形的人驀然壓在了她的身上，粘稠的血液噴濺在她胸口。
那是淡綠色充滿生機的血液，鬼魂的血，都是這個顏色的麼？
與綠皮妖對了一掌，阿姚並不好受，此時站立不穩伏倒在天子玉身上大口咳血，可是天子玉並不能看見她悽慘的神色。被一隻鬼魂壓着，她心裡微微有一絲寒意滋生，極力剋制着害怕拍了拍她的後背，算是無聲的安慰。
她面前多出一顆被貼身保護的極好的靈草。
以天子玉的聰慧，自然知道鬼魂這是要自己給瘋子服下，原來她的離去，都是爲了尋找能夠治療瘋子的藥。而她離去了，並不能照顧好他，這纔是她需要自己的原因吧。
“前輩，你沒事吧？”通過近日的接觸，她早就知道身旁的鬼是一個有情有義的鬼，只要真心待他們，她就不會害自己，無形中她早就將鬼和瘋子當做了自己人。
阿姚有些的站起來，在仍是一臉驚恐模樣奠明身邊坐下，輕輕的撫摸着他的臉，讓他平靜下來，這才運氣療傷。
她已經從懵懂中學會了很多，從本能到自主思考漸漸向着一個人蛻變。
天子玉碾碎草藥，將藥汁塗抹到瘋子的臉上。碧青藥汁漸漸滲透進去，不知是天子玉的錯覺還是真的，她發現在藥汁的作用下，他塌陷的五官恢復了一點，只是這一點，微不可查。若不是她細心，早已牢記了他原本的模樣，還無法看出差別來。
熟背《百草》的她，自然知道大部分草藥的藥性，這些知識都是人族一位大神用命換來的！作爲後人，怎能忘了祖先的功德？可以不歌頌，但不能不銘記！
癡癡的看着瘋子，她不由有些期待起來，當你痊癒的那一天，我會看到一個怎樣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