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崑崙的最後一個晚上,江獨善便告訴褚仙自己要去金陵河的事情。
“難得來一趟崑崙,如何不多待幾天?”
“崑崙無道友,且都算是有仇之人,不如歸去的好。”
褚仙給他摸頭,笑道:“你這不如歸去可是傷了本座心了。”
江獨善打開他的手瞪了一眼道:“《斷章》線索是不是又斷了?上一次與你說的招魂鈴,你是不是沒放心上?”
“本座都不急,你着急什麼?”
“感情不是用你的名義是吧?”
江獨善伸出手指:“這都多少年了?”
“唔,修仙可不是幾年就能了事的。”
褚仙突然也跟着伸出手指,看樣子像是在算相,半響才道:“此行大吉,必須去。”
“有何吉?”
“去過便知。放心,本座一定陪在你身邊。”
江獨善半信半疑的應下了,又見褚仙靠過來問:“崑崙那個小弟子是不是挺討你喜歡的?本座問你,你得老實回答。你覺得他好還是本座待你好?”
“……”
江獨善毫不猶豫的踹了他一腳:“你個老仙無不無聊?”
褚仙委屈的揉屁股,“這對本座來說明明非常重要的!”
“重要的是《斷章》!下次見面再沒消息我要揍人了!”
江獨善心中有股不安,這種不安並非來自修仙壓力,而是出在這個夢境裡面,他覺得褚仙隱瞞了什麼事,近年來都是在拖延時間!
褚仙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寶寶啊,本座說過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
話說到如此,江獨善也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不太爽快的擺擺手,沒了下文。
次日,江獨善本該是一個人前去金陵河的,但是江言照聽後肯定不放心就跟了過來,他一過來方客天也不閒着,立馬拿出佩劍一起,於是一人行就變成了三人行。
江獨善本是不樂意的,上一次便跟自己說以後要獨自行動,奈何江言照態度強硬,不肯鬆一分力。
三人專心的御劍,很快就到了金陵河一帶。只見此地草木青翠,百戶人家環繞而居,山好水好,一點也不像是有妖邪作怪的地方。
方客天問道:“莫不是你那道友已經把妖怪除掉了?”
江獨善點點頭,表示不無這個可能。
“那你們可有約定在哪裡碰面?”
“……”
這一點好像沒有說過。
於是三個人打聽了半天又找了半天,此地哪裡有崑崙弟子的蹤影?
江獨善心中微怒,心想那廝該不會是故意想出個法子耍他的吧?
眼見天色漸晚,三人只好先去金陵河附近找了一家客棧,暫歇一晚。
江獨善拿出那個錦盒,想要看看趙煜有沒有留下其他的口信給他,結果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麼,恰巧這時外面颳了一陣風,把窗戶都吹開了,他又起身到窗邊把它關好,順帶着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金陵河很長很長,所有的百姓都是依岸而居,藉着夜光的照映,整條長河就像是在發光一樣。
等他轉身回到桌邊的時候,喝了一口茶,忽然間發現少了什麼。
盒子!?
江獨善猛地一驚,他剛纔不是放在桌上?
他找了還一會兒,桌上桌下都沒有,居然是在牀上放着?!
江獨善對着那錦盒挑了挑眉,他剛纔有走到那裡?
環顧了一下房間,平平常常的,沒有任何異樣。
江獨善尋思了片刻,收起盒子,脫衣服準備睡覺。
黑夜中,本來被關上的窗戶突然間又被悄悄打開,卻又沒看到任何的人影。
江獨善氣息緩和,顯然是已經睡着了。他的牀帳又被撩開了些許,像是有什麼人趴在上面一樣。
這時,江獨善兩目一睜,眼裡有金光流動,襯得那雙明眸極其的好看。
他憑空抓住一物,沒有實體,但卻有觸感。
“你是誰?!”
江獨善泛着金光的眸子冷意四起,手上的力度也逐漸加深。
他用萬睛之術看到的是一名高大俊逸的青年人,穿着一件素袍子,仔細一看眉眼間倒是有兩分熟悉感。
江獨善回想着這些年有沒有招惹過這樣的一個人。
誰知那青年人卻是先開口了,呲着牙說道:“只是五年不見你就記不起我了?”
這聲音和語調,江獨善的熟悉感更強了。
青年人掙脫了兩下沒有掙脫開,索性就趴了上去,靠在他胸口還故意的蹭了兩下。
江獨善:……
“你這法術還挺方便,我居然可以摸到你。嗯,長了五年手感愈發不錯,胸膛挺結實的。”
江獨善一個沒忍住就踢了過去,把人踢出牀外。
“趙煜!”
趙煜摸了摸胸口,抱怨道:“還好我現在是魂體,若要是真身說不定已經半身不遂了,你可得負責。”
“……”
江獨善的眉頭皺得老高老高了。
不正經的打招呼之後,江獨善披上外衣和他面對面坐下。看着趙煜眼裡自己露着一雙金色的眼睛十分奇怪,他就想撤了萬睛之術,被趙煜一把攔住。
“你這術法是目前維繫我們交流的紐帶,先不要去掉。”
“這是何意?”
“嗯……哎呀,其實就算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沒有身體,目前只能以魂體的方式活着。”
難怪他們白天找了一天都沒有半點消息,原來是出了事。
江獨善想了想,道:“你着了妖怪的道?”
趙煜笑道:“果然還是見見跟我心有靈犀。沒錯,我前天被妖怪擺了一道兒”
於是趙煜就從他下山的那天說起。
他本來是想着在崑崙好好的等他這個道友從東陵西鏡趕過來與他赴五年之約,沒想到赫連君卻是先一步把一個捉妖任務交給他,師命難爲,趙煜只好留了個錦盒給紀雲合讓他幫忙轉告,自己就下山了。
他來到了金陵河,向附近的村名打探妖物的蹤跡。
金陵河據說是有神獸庇佑的河流,就跟那次江獨善一行人去吉爾村莊,那裡有虎獸守護着一樣。但這條河的神獸從未露過面,沿岸的居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總歸是敬畏着的。
後來沿岸有一戶姓曹的人家,家中有一子喚名曹路,年齡剛及弱冠但是才學過人,使得金陵一帶幾乎人人都認識這位才子。過年開春之後就是科舉,這一帶的書生才子都紛紛提前趕赴京城考試,唯獨這曹路遲遲不肯動身,他的父母就問他緣由,曹路當時沒有回答,父母還以爲他是盤纏不夠不能趕路,於是當天就從左鄰右舍那裡借了足足二十兩紋銀,剛要把錢拿給兒子,這時卻見他牽着一個姑娘回來了。
老兩口這時候就懵了,心說兒子不考試原來是花前月下去了?
但是這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生得一張巧嘴,在飯桌上就把本來還憋着氣的兩位老人哄得賊開心。
老兩口糊塗的高興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清醒的拉着兒子出來問個明白。
曹路也不隱瞞,只說自己不去考試了,以後就留在家鄉當一個教書先生便好。
老兩口被這糊塗的理由弄得更加糊塗了,繼續追問緣由,但是曹路一心不改,說就想留在家中孝敬父母,於是他們只得暫且把這事放下,打算先觀察兩日再說。
曹路和那姑娘倒是非常的甜蜜,沒過幾天真的就開始商討婚宜之事,着實把二老嚇得吃飯都噴出一口湯來,據說那姑娘的家世背景十分雄厚,那些日子源源不斷的往家裡面送禮物,什麼補品銀票都快堆成一大堆了。
老兩口也是有些貪財,見這姑娘還沒進門就如此孝順,而且不要求自家兒子入贅,於是就同意了。
反正仕途未卜,能早日成家並娶到媳婦也是人生大事。
他們找人問了日子,誰知哪家的媒婆卻都不肯去下聘,奇怪得很,這樣就耽誤了幾天,沒想到就是這幾天之後,有一位媒婆剛想接下這筆生意,去到曹路家居然發現曹家一家三口竟全都死於非命,兩個老人被吊死在屋中,曹路的右臂放在地下,家裡一片血污不堪。
更奇怪的是自打那次以後,金陵河就常年大水連綿,每次洪水都會吞沒一大片的房屋田舍,導致災荒連連,叫苦不斷。
說到這兒,趙煜就停口了。
江獨善無奈的看着他:“我沒聽出來這是一個捉妖故事。”
“哈哈,怎麼不是了?我就是想讓你猜猜,哪個是我要除的妖?”
一般人的思維當然是覺得那女子是妖,但是既然趙煜讓他猜,那就顯然不是。
於是他道:“曹路是妖?”
“非也。”
“那女子是妖?”
“非也。”
“……”
不猜了!
江獨善忍着脾氣說道:“究竟怎麼回事?”
“嘿嘿,你沒聽清我問的問題,我要除的肯定是爲非作歹的妖物,聽說過凶煞沒有?”
江獨善點了點頭,前陣子就差一點就死在那些凶煞鬼的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