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 you have this patient?His name is jingyu su。”
一上午的時間,喬橙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His name is……她只想要儘快找到她,哪怕陪伴在他身邊,什麼也不做,都是好的。
她的英語不好,美國的街頭很亂,而且每個醫院和醫院之間離的還很遠,找起來很辛苦,但喬橙心裡記得hospital這個詞,只有看到有醫院標誌就上前去問,不管朋友給的那張表上有沒有登記。 有的醫院很友好的說,no,也有的醫院很不耐煩的問出一大堆個人信息,然後喬橙就要拿着手機不停的查翻譯字典,因爲如果他不肯重複,她就可能聽不懂,她不能錯過任何一家有可能收留蘇景遇的
醫院。 她手上拿着蘇景遇的照片,有時候實在聽不懂了,就把照片遞過去,美國各地說的英語其實也有着很大的區別,很多時候她也是查不出翻譯結果的,可是每次在她努力一番還是沒有結果之後總是難掩
心中的痛苦。
喬橙看看錶已經十二點了,她從揹包裡拿出一片面包,就這一瓶水很快的吃下去,沒什麼特別的味道,現在也不是享受的時候。
她計劃下午再去兩家醫院,安娜已經給她制定了很詳細的坐車路線,但失魂的喬橙還是常常做錯,每次到盡頭發現不對,她才拍着自己的腦袋苦笑着重新找路再做回到起點。
她每到一家醫院,都幻想着醫護人員會再她問完她的問題以後給她一個yes,那樣她就可以停下腳步去擁抱她想要擁抱的男人,可是,似乎總也沒有。
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失去信心,景遇一定在某個地方等着她找到他。
這次喬橙到的醫院是個黑人醫院,前臺接待的地方沒有人,她尋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自己問的人,她硬着頭皮只好自己進去,好在穿過前面的一個走廊就是後院,而那院子裡有很多穿着病號服的人。 喬橙愣在原地,看着眼前這一羣人,他們每個人的眼中一定都帶着痛苦,看着他們因爲病痛的折磨而變的面黃肌瘦,甚至走路都需要人攙扶,她突然就有點害怕,害怕見到蘇景遇也是眼前的這個樣子
。 或者他會不會比她看到的更糟糕,更痛苦,她不敢想象,她走到那羣人中間穿梭着,華人不多,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就已經看完,並沒有蘇景遇,她深吸了一口氣,鼻間都是濃濃的藥水的味道,突然就
有些噁心想吐。
她知道她最愛的男人也一定是每天都處在這樣的恐懼當中,心裡就忍不住一陣一陣的痠疼,她從走廊穿回去的時候總算看到一個護士,她趕緊衝過去拿着照片請她看一下有沒有蘇景遇。
護士看了一眼,沒什麼反應,嘰裡呱啦說了一堆,喬橙拼命的記着她嘴巴里蹦出的單詞然後用手機查,弄了半天才聽懂她的意思,她說華人都長的差不多,她也認不出來,所以需要好好查查。 喬橙於是就開始坐在走廊上等,看着一個一個的病人從自己的眼前走過,每一個都忍不住擡頭,每個人的狀況似乎都不是太好,有身體殘缺拄着柺杖的,有精神虛弱需要攙扶的,喬橙強迫自己不把這
些印象都加到蘇景遇的身上,不然等待的過程就會更加難熬。
好不容易她看到那個熟悉的護士走過來,趕緊從凳子上站起來迎過去,看到她搖頭,心裡一陣冰涼,然後說了謝謝,才往醫院的外邊走去。 天色竟然已經黑了,喬橙都不記得原來她等了那麼久,計劃中的兩家醫院的那一家肯定是去不了了,而且她左右看了一下,這附近好像很偏僻荒涼,離那家醫院不知道還有多少距離,只能明天再去了
。 她憑着記憶找到之前下車的地方,在那裡站着等着,站牌旁邊只有一站昏黃的燈光,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沒有人影,也沒有風,周圍的一切都安靜的嚇人,喬橙搓着自己的手指,製造出一點聲音,讓
自己不那麼害怕,車應該很快就到了吧,回到家應該就沒事了,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屏幕右上角已經出現了紅色的小豎線,意味着手機已經快要沒電了。
怪不得剛剛好像有幾聲滴滴的長音,她只顧想着蘇景遇,所以沒有太在意。
站着等了好久,車子也沒有來,她看見旁邊有長凳,就自己坐上去,眼睛看着前方,前方並沒有什麼建築物,她來了以後都沒有好好的觀察過周圍的景色,這會兒往遠處看,只覺得一陣恐懼。 國內雖然擁擠不堪,但對喬橙來說,那隨處可見的建築物未嘗不是一種安全感,至少她的眼前是有東西的,可是現在她的眼睛已經努力張到最大,可是除了那盞昏黃的小燈的照耀範圍,前方除了一片
霧濛濛的黑暗什麼都看不見,喬橙突然就覺得周身的恐懼感越來越強,她的眼睛緊緊的盯着車子會開來的方向,期待着下一刻車子就能停在她的面前。 可是又一個小時過去了,連車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喬橙越想越覺得害怕,曾經和葉川被襲擊的那一幕不停的出現在眼前,她整個身子都在抖,她還記得葉川跟他說過,美國大部分州的治安還是可以的
,但是如果是黑人所在的區域,可能會很亂,讓她小心一點,可是現在她所在的位置好像就是黑人區啊。 偏偏現在手機也沒有電了,想求救都找不到人,而且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就算真的出了事,她又能找誰呢?她的眼淚都要出來了,而且越想越覺得不對,爲什麼都這個時候車還不來啊,難道她真的要被
留在這裡了嗎? 喬橙從凳子上站起來又去看那個車牌,一個一個認真回憶着上面的單詞,末班車晚上七點四十,七點四十?她出來的時候好像都已經八點了,這麼說她已經錯過末班車了?更大的恐懼襲遍他的全身,
她蹲在站牌前面,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連日來,飯都顧不上吃,尋找他的委屈,對他的擔心,還有現在無法回家的恐懼,每一件事都像是秤砣壓在她不堪重負的心上,可在這無邊的荒野,哭聲響起來的時候才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她只能
捂着自己的嘴把自己鎖在站牌的一角。 她想過沿着前面的大路跑回去,可是除了站牌旁邊的這個路燈,前面的路都是黑漆漆一片,況且剛剛坐車過來的時候她一直坐在車裡發呆,根本就沒有注意來時的路,現在就算他跑到大路上去,也找
不到家的,她的叫幾次站起來邁出去又收回來,她怕踏進去那個黑暗就真的回不來了。 她慌忙的拿出自己的手機寄希望於那最後一點點的店能打通凱文的電話,雖然給他們添麻煩十分不好意思,可是現在喬橙已經沒有可以哀求的人了,她按亮手機的屏幕,找到凱文的名字,試圖撥過去
,可每次只要點一下,手機就會傳來滴滴兩聲,然後就繼續呈現無信號的狀態,顯然是根本就打不過去了。
喬橙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心徹底涼了,難道今晚真的要在這個荒涼的招牌這裡過夜了嗎,她越想越覺得害怕,閉上眼睛又張口,盯着手裡的手機希望他可以重新亮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屏幕真的亮起來了,看到那上面顯示的名字,喬橙差點叫起來,因爲那上面的三個字是蘇景遇。
景遇給她回短信了,終於回短信了?
喬橙大喜過望,好像周圍所有的恐懼一下子變的微不足道了,甚至連黑暗都變成了光明,因爲就要聯繫到蘇景遇了。 她迫不及待的用手指去把蘇景遇名字的短信打開,想看看她都跟他說了些什麼,一定是告訴她地址吧,可是手指剛點上去,屏幕就在這個時候,暗了,喬橙的心情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到了谷底,她拿着
那個手機,不停的按着開機鍵,不停的按不停的按,可是手機屏幕再也沒有亮起來。
她簡直就要瘋了,好不容易等到的迴應,她竟然沒有收到,她竟然就這麼錯過了,喬橙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掉,手機屏幕上都是她的眼淚。
她緊緊的握着那個手機,不敢丟掉,不敢用力,她把手機舉到最靠近那盞燈最近的位置,試圖讓手機能重新亮起來,可是每次舉到手都酸了,再放下,按開機鍵,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想要放棄,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有沒有道理,有什麼道理,但是好像不做點什麼就對不起蘇景遇一樣,她不停的舉高又放下,不停的重複着自己的動作。
路燈下,她的影子很小,瘦瘦弱弱的,但是可以看的很清楚,她不停的把自己的身體,確切的說是手臂靠近那個路燈。
有幾次屏幕真的好像亮了一下,喬橙以爲看到了希望,可還沒等到手機進入開機的模式,就又滅了,她失望着,又堅定着,把自己的手舉起來。
直到天亮,她的手已經再也擡不起來了,她還緊緊的握着那個手機,臉上是還沒有乾透的淚痕。
終於等天亮了,看到有公交車張她的方向駛過來,她毫不猶豫的衝到車上,完全忘記了一晚上都沒有睡覺的狼狽,現在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家充電,然後去找蘇景遇,去找蘇景遇。 雖然身體是疲憊的,但是她的心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