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文昌臉色大變,“如今鎖鏈也成了人,還與承淵有緣,這要制服他又難上一層!”
見眼前三人依然滿面疑惑,一本天書從袖口飛出旋轉着變大落於手上,文昌刷刷刷翻開,展現在他們面前。
承淵,伏羲所鑄,承伏羲之力,守衛神界。邪靈犯天之日,承淵以一當百,神界安如泰山。後,承淵邪靈侵體,正邪難辨,合神霄長生大帝、崑崙天尊、龍荒帝君、雷音大帝、焚虛天尊之力啓上古神器玉虯靈瑣封印之。
按:玉虯靈瑣,伏羲所創之神器,承伏羲之力,乃承淵唯一之剋星。
“按人間的時間算,這是四千年前的記錄。”文昌沉聲,“後承淵趁靈瑣動搖之時破封印而出,玉虯靈瑣陷入沉睡也不知所蹤,如今該有十七八年了。”
“承淵十七八年前就打破封印,那道伏羲之力的仙靈應該不是他,那麼就應該是……”沐汀沉吟着擡起頭,“玉虯靈瑣甦醒。”
蒙棘終於回過神:“前世牽絆……李沅陵……”
“度厄寶鑑受制於伏羲之力,難怪會照不出前因。”沐汀臉上憂色更重,“若沅陵姑娘就是玉虯靈瑣,那她與承淵在一起豈不是危險?”
蒙棘只覺心像是千斤稱砣墜了下去,快得來不及阻攔:“師父,登記入冊之事能否暫緩?弟子想先去尋靈瑣。”
沐汀神情凝重:“我和你一同去。萬一這承淵墮入邪道,玉虯靈瑣絕不能在他身邊。”
文昌卻是猶豫:“不如等天機和師祖回來?若是打草驚蛇也不好……”
紅鸞一扭臉:“書呆子膽小鬼。”
蒙棘拱拱手:“天上一日,人間一年,蒙棘只怕夜長夢多。”
人間,天氣晴好。一碧如洗的天空高得遙遠,流雲絲絲縷縷恰如柳絮,楊柳微風輕輕一吹就消散不見,周圍人羣摩肩擦踵,時不時幾聲小販吆喝,溫暖而親切。
回到闊別許久的人間,李沅陵簡直想擁抱每一個人。
承淵不說話,只安靜跟着她。
養好了傷,瞭解了自己的身世,李沅陵再不願呆在那充滿陰沉詭異的異世界,而承淵原本也不過是軟禁她防止九天之上的神仙來找麻煩而已,那次邪靈之事後,他也再不放心讓她呆在那裡,更何況,還是活色生香的人間更適合她。
夢魘一事已了,前世宿敵如今似乎也得到解決,李沅陵情不自禁地跳了跳,感受着小銅鈴在八卦袋中的重量,彷彿是在向師父報告好消息。
或許人與人之間的情緒有一種奇妙的共通,遠遠地聽到一陣鑼鼓嗩吶交織而成的喜樂,敲敲打打伴着孩童路人的歡笑。
路轉處,一頂八擡的大紅花轎出現。
前方的路人紛紛主動避讓,退開兩邊,讓出一條還算寬敞的大道。新郎官高頭大馬喜氣洋洋,不時向路人拱手作禮,而身後的花橋搖搖顫顫,轎簾幾次被掀開了角,都被一旁丫鬟喜娘給拍了回去。
“真好看……”李沅陵出神地望着花轎,“聽說女孩子出嫁那天是最漂亮的,這個花橋那麼精緻,新娘子想必也很美。”
承淵看她一眼,指尖微曲。
忽而狂風大作,尖利的呼嘯聲席捲而來圍住花轎,轎伕們被迫停下,被吹得東倒西歪站不住腳。就連前方的新郎官也搖搖欲墜,只能死死抱着馬脖子才免於摔下馬。
沿街的民房門窗啪啪作響,嗚嗚風聲似乎在傾訴什麼不滿,竟一下子把花轎頂掀翻,轎壁如同花開一般向四周倒下。弱不禁風的新娘子被吹倒在地,大紅蓋頭盤旋着飛上天。
李沅陵傻了眼。
上一刻還在肆虐的狂風頓時停止,蓋頭悠悠然飄下,正巧落在李沅陵手裡。
“不過如此。”指尖閃爍的光華褪去,承淵聲音不大,剛好讓人聽到。
算好的好日子,萬里無雲的天氣,沒來由的那麼一陣妖風不但吹散了精心雕琢的花轎還吹落了新娘的紅蓋頭,一時間滿街沉默,靜得只聽到遠處鳥鳴。
新娘淚眼汪汪地望過來,欲言又止滿是委屈;家丁們面面相覷,新郎皺起了眉,看向李沅陵的目光不算和善。
大哥你可以不闖禍嗎!李沅陵欲哭無淚,蹬蹬蹬跑上前雙手奉上蓋頭:“二位好日子,連天地都爲之慶賀,恭喜恭喜!”
新郎有些疑惑,也不應答,拿了蓋頭走到新娘身前,仔細爲她蓋上:“娘子受驚了。”
粉面桃腮,眉眼盈盈,新娘果真是個我見尤憐的美人。
一地狼藉,一街的爛攤子。李沅陵過意不去,又自我搜身搜了個遍,只摸出兩支髮簪,羊脂玉溫潤剔透,沉香木靈氣逼人。偷眼看了看承淵,李沅陵手指一動將沉香木簪塞回八卦袋。
“相逢即是有緣,小道祝二位白頭到老,永結同心。”玉簪畫出優美弧線,攜帶着賞心悅目的點點金光,地上殘肢碎骸重新拼接組裝起來,一眨眼又是座精美絕倫的八擡大轎。李沅陵雙手託着玉簪,無比誠懇,“小道身無長物,只有這支白玉髮簪聊表心意,權當作賀禮願能護佑公子與夫人一世平安。”
“仙人啊!”周圍百姓嘖嘖稱奇。
原本還擔心遭此變故不吉的新郎面色緩和下來,恭恭敬敬回了一禮:“多謝道長。”
喜樂重又響起,李沅陵一手扯過承淵,笑着向好奇圍攏而來的百姓們解釋:“我師弟年輕,修行尚淺,方纔不小心用錯道術還請各位見諒,小道回去一定好好教導師弟,今日給大家惹了麻煩實在對不住!”
被連拖帶拽逃了老遠,承淵偏頭:“誰是你師弟?”
李沅陵氣鼓鼓:“新娘出嫁途中天起異象、蓋頭落地都是不吉,你還把人家的花轎拆了,你你你……”
承淵一甩袖:“繁文縟節,甚是麻煩。”
“就算繁文縟節,也是人家的事,你搗什麼亂啊!”李沅陵煞是心疼,“那支白玉簪是蒙棘送我的,我就這麼賠給人家了,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承淵哼了聲:“你拿他當朋友,他未必,之前可差點殺了你。”
李沅陵搖搖頭:“蒙棘是個重情義的人,他下不了手。”
“不過是粗製的東西。”承淵不再與她廢話,擡腳就走,“不是要去終南麼?還不走!”
大紅蓋頭的觸感還留在手中,沒來由地勾得心裡一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