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朋友·陪聊

出發去臨時之前, 徐梔坐在電腦前想了很久,老徐端着一杯牛奶進來,見她難得愁眉苦臉, 便挫着腿在她牀邊坐下, “有心事?”

莫不是因爲陳路周那小子?

自徐梔從老傅那裡回來之後, 整個人都變了。

下次等他回來複診, 看我不弄死那小子。

“跟爸爸說說。”老徐把牛奶放下, 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這會兒是夜裡,牀頭燈惶惶亮着,月亮玉盤一樣, 乾乾淨淨地鋪灑在窗外,徐梔擡頭看了眼, 有些茫然地嘆口氣, “老爸, 你說人活着是爲了什麼?”

徐光霽發現徐梔這幾年總愛研究一些哲學上的問題,比如我們爲什麼活着, 如果活着是爲了掙錢,那掙了足夠的錢人是不是就該去死了呢。

針對這個問題,他們父女幾年前已經進行過無數輪拋頭顱灑熱血、唾沫四濺的精彩辯論,但都沒有結果,這丫頭今晚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 又把這個老生常談的車軲轆話題拿出來。

徐光霽順着她的話往下接:“人有時候活着, 不光是爲了掙錢, 也是爲了花錢, 比如你蔡叔, 他一年四季都喜歡出國旅遊,買點世界各地的特產, 上次他不是從尼泊爾給你帶回來一個木雕,這玩意有用嗎?沒用啊,但不花錢他心裡難受。”

徐梔若有所思,隨手拿起桌上的香蕉剝了吃,一邊吃一邊振振有詞道:“那既然要花掉,幹嘛還要掙錢,省去中間這個麻煩的過程人不就快樂很多嗎?”

徐光霽:“……那你說人吃飯是爲了什麼,你吃香蕉是爲什麼?爲了拉屎?那省去中間這個麻煩的過程直接吃屎你快樂嗎?”

徐梔一口香蕉含在嘴裡,不上不下,眼神幽怨地看着他:“爸……”

徐光霽得逞的笑笑,從兜裡掏出一塊隨身攜帶的鏡布,把眼鏡摘下來慢條斯理地擦着,語重心長地同她娓娓道來:“人活着其實就是一個享受自己慾望達成的過程,但是人的慾望是逐級遞增的,就好像你五歲的時候,你的慾望就是吃糖,那時候哄你特別好哄,不高興只要給你一顆糖你就能呲牙咧嘴地笑一整天,後來等你再長大一點,我們就發現你越來越難哄,不再滿足於糖啊吃的啊,你要去遊樂園,要穿漂亮衣服,每天都要扎高高緊緊的馬尾,我要是扎不好,你一天都不高興,還要當班長,要發號施令。”

徐梔歪着腦袋認真地回想,好像沒印象了,嚴重懷疑她爸在添油加醋:“我小時候是這樣嗎?”

“有視頻爲證,我可沒冤枉你,你的小學班長競選視頻我都還給你保留着呢,”那段話徐光霽現在都還會背,拿腔拿調地學着她小時候的口氣說,“大家好,我叫徐梔,拿破崙曾經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雖然沒有林子軒那麼有錢,但我長得漂亮,林子軒的錢不可能給你們花,但是我的漂亮毫無保留,你們是有目共睹的。希望大家選我——”

“行了,您別說了,”徐梔小時候也挺自戀的,但沒想到這種黑歷史老徐還留着,“錄像帶在哪,快交出來。”

徐光霽沒搭理她,繼續低着頭擦拭着手上的眼鏡,笑得魚尾紋都深刻,“咱們人都是被追着這麼長大的,就像爸爸,有時候也會覺得生活很難熬,可是不知不覺就發現已經來到了五十大關,等你去上大學,咱們剩下能見面的日子也沒多少咯。爸爸知道,你是高考考完一下子有點空虛,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對吧,人是這樣,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爲一個目標爲努力,突然當這個目標完成,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制定下一個目標的時候,就會陷入你這種狀態,每天想我活着到底幹嘛呀。”

徐梔瞥他一眼:“老爸,如果我選擇去北京的話……”

徐光霽擦拭鏡片的手先是微微一頓,下一秒很快恢復自如,笑眯眯地把眼鏡帶上,“去唄,北京很好啊,你去哪兒爸爸都沒意見,不用擔心錢,生活費我會給你足夠的,也不用擔心我,我現在跟別人溝通沒問題,再說,還有蔡叔呢。”

他把手搭上徐梔的肩膀,難得叫她小名,“囡囡,人是越長大越難哄的,或者說越長大越難滿足,從最開始的一顆糖,到後來可能給你一座糖果山你也無法快樂,爸爸哄不了你的,以後自然會有人能哄你,不過,爸爸還是希望這個人能晚點出現。”見徐梔陷入沉思中沒接話,於是隨口問了句,“不過北京建築系分數是不是要很高,還是你不打算學建築了,嗯,不學挺好的,爸爸覺得你可以考慮考慮金融專業…”

徐梔:“不是,陳路周說慶大的建築系一般,我打算看看北京上海的建築系。”

徐光霽:“……”

週三,徐梔坐上去臨市的車,在車上見到了那個新加入的攝影師——馮覲。

馮覲長得沒有照片上那麼好看,本人更圓潤一點,但絕對算不上胖,身高估計勉強一米八,好在五官端正,下顎線是呈圓弧狀,很有親和力,毫無攻擊性,放在人堆裡看絕對不醜,也屬於帥哥長相。

但他給蔡瑩瑩那張照片,簡直把自己P成了陳路周那種頂級帥哥的長相,蔡瑩瑩難免是有點落差的,她悶悶不樂的,但同在一輛車也不好表現太明顯,蔡瑩瑩只好給徐梔發微信。

小菜一碟:居然是個照騙!嗚嗚嗚,我還真以爲最近咱們走桃花運了,大帥哥隨隨便便碰啊。

梔子花不想開:這不是挺帥的嗎。

小菜一碟:可能前陣子看陳路周看久了,現在看誰都不是滋味。要不,你再去問問陳路周,我們攝影師的位置可以永遠爲他騰開。

梔子花不想開:那馮覲怎麼辦?

小菜一碟:哇,徐梔,你也希望陳路周來的是不是?

梔子花不想開:還行吧,跟他比較熟。

他們是包的商務車,車上一共就他們三人,馮覲看她倆一個勁在那熱火朝天的發微信,這邊嗖一聲,那邊叮咚就響起,傻子都看出來是在微信上聊他,而且估計也是沒什麼好話,不然怎麼不敢當着他的面講。

馮覲跟蔡瑩瑩之前在網上聊過,還算熟,所以馮覲直接叫了蔡瑩瑩的名字,“蔡瑩瑩,你不介紹一下這位美女妹妹?”

徐梔長得沒得挑,又白又精緻,屬於在人羣中一眼就能注意到並且想要問名字的,唯一不出挑的可能就是臉型,因爲偏鵝蛋,眉眼清亮,蘋果肌飽滿立體,笑起來漂亮偏可愛,像鄰家妹妹,有些保護欲過剩的男人,會格外照顧她。

“嗯,我叫徐梔,”徐梔自己說,她並不喜歡別人叫她妹妹,“雙人徐,梔子花的梔,我負責寫稿子。”

“你好,我叫馮覲,水馬馮,覲見的覲。”

徐梔嗯了聲,說了聲你好,就沒再搭理他,低下頭玩手機。

好有美女的自覺。馮覲心說。

不過一番蒼白的自我介紹過後,氣氛再次陷入尷尬。於是蔡瑩瑩跟馮覲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瞎聊,從攝影都網紅,天南地北的侃,馮覲還挺能聊的,也不管蔡瑩瑩想就不想聽,也不給她插話的空間,口若懸河地說他自己過去的旅遊經歷。話是真的密,他也確實去過不少地方,還跟蔡瑩瑩說自己登過珠穆朗瑪峰,惹得蔡瑩瑩連連尖叫,真的假的,你上去過珠穆朗瑪峰?

馮覲覺得她可能電影看多誤解了,還是解釋一下,不是,是那種坐着大巴車到珠穆朗瑪峰的大本營,吸着氧氣瓶住了一晚而已。馮覲相機裡都是他拍的照片,他一張張翻出來,給蔡瑩瑩介紹,這是我在阿里拍的,我們還去了可可西里,不過那邊無人機不好飛,有些地方飛無人機還要提前申請,之前都沒想到。對,這是玉龍雪山,麗江你們去過嗎?如果你們下次去我建議你們旺季不要去,根本買不到索道票。

車子駛上高速,車內依舊話很密,都是馮覲一個人在侃侃而談,連司機都時不時回頭瞧他,踩油門都起勁。

相比較馮覲,陳路周真是一個話少的攝影師,聽朱仰起說,陳路周去過的地方也很多,每年寒暑假都會跑上那麼一兩個國家。

徐梔一邊想,一邊有點隔靴搔癢的意思,打開微信,點開陳路周的頭像,他的朋友圈背景應該就是他自己拍的建築物,不過徐梔不知道是哪兒,看建築風格應該是法國,因爲是獨一無二的哥特式古堡建築,朋友圈沒更新,他倆也很久沒聯繫,對話框的消息已經是上星期。

下山之後,徐梔其實給他發過一次消息,問他相機的型號是哈蘇哪一款,徐梔對相機不太瞭解,只能認出個牌子,除非像佳能索尼那種最大衆的型號,哈蘇這個牌子還是後來幫表弟看相機的時候稍微關注了一下,才知道陳路周用的單反都是哈蘇的。但她沒說是幫他挑鏡頭,所以陳路周估計也就是以爲她隨便問問,只回了個型號過來,連多餘的標點符號都沒有。

那天拍流星雨的時候,陳路周拿他的相機給她看照片,徐梔看他相機摘片存儲量已經到近萬張,128G的存儲卡包裡還有一堆,他每張卡都寫上編號,徐梔覺得他應該也很熱愛拍照吧。不過也沒見像馮覲這樣,一見面就拉着人說他去過哪兒哪兒哪兒,照片是哪兒哪兒哪兒拍的,估計是怕她們不喜歡,朱仰起說,陳路周這個人好像一直都挺會考慮別人感受的。

每次跟他在一起,他倆聊得,好像都是她喜歡的話題,都是她的事,她好像一點都不瞭解他。

——“你怎麼那麼想知道我學什麼?”

——“人有時候,不是一定喜歡什麼,就能去做什麼。”

——“那就去學,管親戚們說什麼。”

——“具體選擇在你啊,就好像今天,你在等星空,我呢,其實在等秋風,也就會有人守着沙漠執着等花開,各有各的選擇,各有各的風光。”

——“我們的前程,誰說了都不算,只有我們自己說了算。”

馮覲越在耳邊喋喋不休,恨不得將他所有拍過的照片全都翻出來竹筒倒豆地給她們看,誇誇其談地說他曾拿過多少大獎,目前已是慶宜市的攝影協會理事等等,徐梔就越覺得陳路周這人好煩啊,搞什麼那麼神秘。

抵達臨市是中午,徐梔他們這次探的是網紅街,酒店和美食之類的店鋪發掘。合作店家會給相應的費用,但前提是他們需要給出建設性意見,再加上幾篇社交媒體的廣告貼,所以這次食宿的費用都有幾個合作店家出,通俗點說,就是找她們來打廣告的。

她們趕得巧,臨市這幾天正巧是廟會,這兩天特別熱鬧,網紅街幾乎是人山人海,叫賣聲不絕於耳,但整個環境,很一言難盡。臨市比慶宜還小,市中心是一條街捅到底,一條古運河貫穿南北,兩旁是破舊不堪但是帶有新農村建設風格的古舊矮樓,黑瓦白牆屹立在兩側,很像沒改建之前的慶宜。

徐梔在網紅街閒散地逛了一天,吃完三碗不同口味的螺獅粉之後,說實話,她覺得這錢還真沒那麼好賺。

東西很難吃,但你不能寫。

環境也髒亂,你也不能寫。

剛纔師傅抓了一把面下鍋裡之前,還用手摳了一下鼻子,你更不能寫。

這要是昧着良心把這網紅街誇得天花亂墜,她良心不安。徐梔百思不得其解,茫然地嘆了口氣,要爲五斗米折腰嗎?

於是,徐梔坐在網紅街的遮陽篷下,身後是喧囂熱鬧的人流,抱着小孩的,牽着老人的,情侶嬉鬧的,旁邊馬路上汽車一輛接一輛,一盞盞路燈次第亮起,好像心裡的路被人打開,她堅定不移的掏出手機,點開微信。

徐梔給陳路周發了一個轉賬信息,二百五十。

然後就把手機放在桌上等他回信息,視線裡是鬧哄哄的人羣,心裡卻莫名很安定,她覺得陳路週一定有解。

大約三分鐘之後,那邊回過來。

陳路周:?

徐梔:陪聊費。

徐梔:現在。

徐梔:我們是朋友吧?還是你要全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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