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天空還是那詭異的色彩,彷彿千百萬年來都沒變過似的,在血色的天空下,一支足有近萬人的隊伍正緩緩前進,從他們的裝扮以及手中的武器看來這隊伍像一支軍隊。
隊伍在一處高地停了下來,無數帳篷般的簡易建築很快搭建了起來,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一座初具規模的簡易營地就已經搭建完成,顯然這支隊伍受過良好的訓練並擁有豐富的經驗。
在營地中央一個巨大帳篷內,十幾個穿着銀白色鎧甲的人正相互討論着,帳篷一角還有個一身尋常打扮的年輕人坐在陰影內,那十幾個穿着銀白鎧甲的人似乎很敬畏這個人,每次走動時都是小心翼翼的從他身旁繞行,生怕會打擾到他。
突然一個穿着黑色薄甲,身體有些半透明的士兵飛快的衝進帳內,跪在地上道:“報告統領大人,第十五分區統領孫策大人已經聯繫上了,此時正在帳外等待接見!”
“真的?”正在討論問題的那羣白甲人驚喜的轉過身叫道,爲首的那個急忙說:“那還等什麼,快請孫策大人進來啊!”
士兵恭敬的應了聲,起身飛快的跑了出去,帳外立刻響起傳令聲。
片刻後,帳幕被人猛地掀開,一個身材高大,同樣穿着銀白色盔甲的男子大路步走了進來,他身上的盔甲已經有多處破損,有一半的部位更被薰成了黑色,看那樣子彷彿剛經歷一場苦戰。
“你們這羣傢伙,好久不見了!”那男子剛進帳就大笑着衝了過來,給帳篷內的每一個銀甲人一個熱情的擁抱,順便在他們閃亮的鎧甲上留下一道難看的黑色痕跡,這才得意洋洋的放開他們。
“孫策,你這傢伙都落到現在這光景了,竟然還是本性難移,這都不忘使壞!”帳篷內爲首的銀甲人搖頭苦笑道,他身旁的人也惡狠狠的向孫策比了個威脅的手勢。
“少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性格,都說了我上百年了也不膩嗎?”孫策不以爲然的反駁,然後臉色一變問:“閒話不多說,張豹,你這次來打算怎麼做?我的部隊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說到正事,爲首的銀甲人張豹也嚴肅了起來,沉吟片刻後突然開口道:“我問你,現在與你對陣的叛軍還有多少人?你的部隊又有多少人?其中剩多少人還可以作戰?”
“我的部隊還有六千人,如果拼湊一下,勉強還能作戰的大概可以達到七千。”孫策想也不想的回答,沉默了一會兒後又有些難堪的苦笑道:“可是敵人至少還有三萬人,唉,只怪我太沒用,竟然沒能消耗他們多少兵力!”
“你也不必自責了。”張豹安慰道:“我接到的軍報上說來犯的叛軍共五萬人,你以不過一萬五千的兵力與近五萬叛軍血戰一週,足足殲滅了他們兩萬人這樣的戰績已經算是輝煌,大王不會怪罪你的!”
“唉,話雖這麼說,但我於心有愧啊!”孫策滿臉愁苦的嘆道:“大王將這第十五分區交給我管理,就是對我的信任,現在我卻擋不住叛軍的進攻而去掉大半分區,實在是心中有愧啊!”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張豹皺起眉,一臉不悅的說:“你以劣勢兵力與叛軍周旋這麼久,還讓叛軍損失了近一半兵力,如果這樣還於心有愧的話,那我們這些剛趕到,還什麼貢獻都沒有的人不是都要去自殺了?孫策,我可是把你當兄弟看呢,你再這樣胡言亂語,我就當作你是在當面罵我??!
張豹身後的將領們也紛紛笑罵出聲,直逼得孫策連連討饒才放過他。
經過這麼一鬧,孫策倒再也不提什麼於心有愧之類的話了,轉而向張豹等人解說現在戰場上的情況。
聽完孫策的敵情報告,張豹等人都眉頭緊皺。
根據孫策所述,與他交戰的叛軍應該還有三萬人,甚至更多,而自己這邊的增援部隊加上孫策的餘將也不過一萬多將近兩萬人,在人數上已經處於劣勢。
更何況自己帶來的援軍一路行來早已疲憊不堪,孫策的餘將經過連日血戰更是疲憊,這樣一支疲憊之師如何能戰勝數量超過自己的叛軍?
“能否不與他們交戰,先避其鋒,再尋機一戰呢?”一位將領考慮了片刻後問道。
“不可能,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已經是第十五分區的邊界處,如果退卻,叛軍就會佔據整個分區。要知道,這第十五分區內有大量可供修煉的陰穴,如果放叛軍佔據了,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再組織一支數量遠超過現在的軍隊,到那時我們就更加抵擋不了了!”孫策斷然否決他的提議。
衆人聞言不禁皺起眉頭。
這地府與人間戰鬥不同,人間的戰略物資是糧食等,但在地府,對於不需要吃喝的陰兵來說,戰略物資卻是可以讓陰兵修煉的陰穴,也就是陰氣彙集的地方,比如地府最富盛名的魔月峰就是最大的陰穴。
地府的陰兵都是擁有半實質,甚至實質身體的鬼物,如果叛軍擁有了陰穴,那他們的士兵就可以在陰穴中修煉,提升單兵作戰能力,甚至叛軍方面還可以收攏普通的靈,將他們投入陰穴中,這樣就有充足的後備兵源,如此一來己方如何抵擋得住叛軍的攻勢?
“這樣就難辦了!”張豹皺起眉說:“叛軍士兵與我方士兵的訓練都差不多,但我方兵力已經不如叛軍,又是疲憊之師。雖然對方也疲憊不堪,但畢竟比我們人多,可以輪流休息,這樣看來真打起來一定是我們吃虧,就算能暫時取得優勢也必不長久。”
衆人紛紛點頭,一時間都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撤嘛,實在不是個好辦法,打嘛,又不是人家的對手。
“
擒賊先擒王,爲何不刺殺叛軍首領,讓他們陷入混亂之中呢?”牆角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什麼人?”孫策嚇得不輕,一個翻身,腰間的長劍已經抽出握在手中,身上的盔甲也開始閃爍着點點幽光,顯然是加持了某種法術。
一道人影從帳篷一角的陰影處走了出來,當他來到孫策跟前時,孫策才發現這是一個年約二十、面白如玉的年輕人,看着那張年輕卻又帶點飄逸的面孔,孫策硬生生倒抽了口涼氣——他在帳內待了這麼久,竟然根本沒察覺到帳內還有外人存在!”
還未等孫策想好對策,帳內其他人已經跪倒在地高呼:“拜見李先生!”
“張豹,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是什麼人?你們何要行如此大禮?”孫策的眼睛立刻瞪得滾圓,張口結舌了半天,終於指着李子虛問道。
“這是大王吩咐過要以覲見大王的禮儀對待的那位李先生!”張豹氣急敗壞的叫道,“你還不快把手放下,李先生擁有閻羅令,就如同大王親臨般,你這樣指着李先生,小心大王治你的罪!”
孫策差點放他的話嚇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口中更是不住告罪。旁邊的張豹等人也不住爲他求情,看他們那副緊張的樣子,好像李子虛真會因爲這麼點小事懲罰人似的。
“好了!”李子虛有些不悅的喝道:“我雖然與你們閻羅大王有些關係,但我可不想藉他的名號胡作非爲,你們都起來吧,跪在地上像什麼話,我又沒怪你們!”
在場都是活了上百,甚至幾百年的老鬼了,自然聽出李子虛言語中的不悅,聞言再不敢??攏?怨緣惱酒鶘砝矗?Ь吹惱鏡揭慌勻ァ
李子虛在帳篷內轉了個圈,然後問道:“你們說說,我剛纔那個辦法可行嗎?打仗可不是我所擅長,所以最終還是要由你們來決定是否可行。”
張豹望向孫策,因爲不管怎麼說,還是他最瞭解現在戰場上的情況,由他來表示意見是最恰當不過的。
孫策向他點點頭,然後路前一步說:“李先生,如果可能我也不想與叛軍交戰,畢竟犯上作亂的只是那幾個首腦,這些陰兵都是無辜的,他們都是我們地府的子民啊!”
“因此李先生所提的辦法我也曾想過,並多次派遣高手行刺,但最終都沒有成功,還平白折損了不少人手。”孫策皺眉道:“叛軍的首領行事非常謹慎,隱藏處總是飄移不定,讓我們的人根本無從下手!”
“而且想在幾萬名陰兵中刺殺他們的將領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要知道,地府與人間不同,地府的士兵每個都是修煉過、擁有實休的鬼,基本上都可以施展法術,加上身上鎧甲以及武器上加持的法術,戰力實不容忽視。”
“更何況陰兵使用的雖然都是些低級法術,但畢竟他們人多勢衆,一旦行刺者暴露了蹤跡,就得面對幾千,甚至幾萬名陰兵的合力一擊,那樣的威力恐怕也只有我們大王可以承受了。”孫策苦笑着結束了自己的解釋。
張豹等人紛紛點頭。他們畢竟都是帶兵多年的將領,還沒見過誰能在地府採用這種戰術取得勝利的。
李子虛微微皺眉。雖然他是爲了幫助師叔閻羅才隨這些陰兵來到地府的,但他並不想與那些叛軍正面衝突,畢竟這是地府內部的事情,自己要是殺傷太多陰兵會教閻羅面上也不好看。
不過沉思片刻後,李子虛無奈的發現,如果自己不出手,只憑這些支援的陰兵是根本無法挽回敗勢的。
想到這裡,他只有嘆了口氣開口道:“讓我去刺殺對方的將領吧!”
“這怎麼可以!”張豹幾人同時驚呼出聲:“李先生您身分尊貴,怎麼可以讓您去冒險呢?不可不可,絕對不可以!”
“我會這麼決定是因爲我有絕對的把握。”知道他們也是爲自己好,因此李子虛只有無奈的解釋道:“相信以我的實力絕對可以潛入叛軍陣營中找出他們指揮官。”
“你?”一干人吃驚的瞪大了眼,遲疑片刻後張豹纔有些尷尬的說:“李先生,說句不好聽的,看您年紀也不大,這實力您別多心,我們絕對沒有懷疑您實力的意思!”
李子虛聽得啼笑皆非,這不是懷疑他的實力是什麼?
他乾咳了聲,故意一臉嚴肅的環視了衆人,這才道:“你們不要看我這個樣子,其實我已經一萬多歲了。”
衆人聞言都是一愣,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向李子虛,顯然都不怎麼相信。
見他們這副樣子,李子虛不得不苦笑道:“你們知道我爲什麼會有閻羅令嗎?閻羅大王是我的師叔,你們想想,如果我真的只有二十來歲,能夠做他的師侄嗎?”
衆人露出瞭然的神色,顯然李子虛的解釋讓他們安心不少。
無奈的對視一眼後,張豹猛一咬牙,恭敬地道:“好吧,那就麻煩李先生您了!”
他可總算想開了,而且看李子虛那樣子是非去不可,與其讓他最後拿出閻羅令逼自己同意,還不如早點答應下來,再說了,李子虛又不是自己的屬下,自己有什麼權力管他呢?
李子虛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就向帳外走去。
剛到帳口,張豹突然在後面叫道:“李先生,我們會盡快發動幾次襲擊吸引叛軍的注意力,希望您注意安全啊!”
李子虛怔了下,然後回頭向他笑了笑,這才揭開帳幕頭也不回的走了回去。
整個地府被分成三十七個分區,由三十七個統領分別負責,在他們之上又有三個總統領,每個管轄十二個分區,餘下的那十分區責歸閻羅所
在的?都城管轄。
第十五分區是與叛軍接壤的最前線,由於其內擁有數量龐大的陰穴,因此這裡是叛軍與正規軍爭奪最激烈的地方,在短短的一週內,大大小小的戰鬥爆發了近百場,從十幾人巡邏隊的戰鬥,到上萬人的大規模野戰不一而等。
孫策率領的正規軍多次打退了叛軍的進攻,但畢竟人數遠遠落於對方,在得不到兵源的情況下,他率領着正規軍邊打邊撤,一直退到第十五分區邊緣地帶纔算有了個喘息的機會。
這些正規軍就駐紮在一個大平原上,因爲第十五分區實在沒有什麼大險之處可以用來防守,而且駐紮在平原上也可以有效防止敵人的偷襲,所以孫策的部下們纔不得不冒着被圍殲的風險駐紮於此。
在駐地前的平地上是一個個焦黑的大坑,因爲就在幾日前,正規軍又打退了一次叛軍的進攻,當時雙方萬餘人的兵力在這塊土地上來回廝殺,法術的光芒來回穿梭,在戰場上空劃出一道道絢麗的曲線。
在陰兵們的慘叫聲中,大地也在轟鳴,無數落空的法術無情的落在這片土地上,留下這些難看的痕跡。
陰兵的死亡不像人類那麼血腥,本來就是由陰氣凝結成實質身體的陰兵,死亡時就像一縷輕煙般,無聲無息的消聲匿跡,所以如果不是還有那臨死前的慘叫聲,誰也不會知道又一條“生命”就這麼消失了。
正因爲如此,正規軍營地前並沒有什麼屍休,就連敵軍和己方陰兵死亡後留下的盔甲與武器,也被勝利的一方收走了,畢竟不管是叛軍還是正規軍,他們的鎧甲武器都是同樣的,所以這些戰利品拿回去修理一下還可以使用。
在正規軍營地對面大約五里的地方就是叛軍的營地,與正規軍相比,叛軍的營地明顯要大了一圈,此時絡繹不絕的叛軍正由後方進入營地,同樣的,張豹帶來的支援部隊也要由正規軍營地後方進入。
李子虛已經潛入叛軍的營地中,一直環繞在身體周圍的真元力在他的操縱下小心翼翼的折射着光線,在外人看來,他所站的地方根本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只不過空間微微扭曲,但如果不仔細端詳根本看不出來。
一隊近百人的巡邏隊走了過來,李子虛慢慢走到旁邊一座帳篷旁,小心翼翼的收攏着身上的力量,竭力不讓任何一絲力量波動傳出去,畢竟這些陰兵也算得上是半個修真者,對力量,尤其是不屬於地府的力量極爲敏感。
巡邏隊全無察覺的從他身旁走過,邁着整齊的步伐消失在遠處,李子虛目送着他們離去,然後從帳篷邊走出來,緩緩向營地中心挺進。
叛軍的營地守衛非常森嚴,李子虛不過前進了幾百米,就已經遇見四支百人左右的巡邏隊,但因爲李子虛一直很小心謹慎,加上那些陰兵的實力與李子虛相比實在太低,所以根本沒有一個陰兵發現營地內已經來了個不速之客。
用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李子虛終於躲躲閃閃的來到營地的中心位置,一般來說,敵人將領的營帳應該是在這裡的,但就不知道是哪個。
順手爲自己加持了幾道防禦法陣掩蓋氣息,然後又在周圍佈下幾道示警的法陣後,李子虛找了個帳篷陰影處坐下來,接着放出神識開始搜索營地。
叛軍的營地極大,要想仔細搜索無疑難度很高,所以李子虛只得冒點險將神識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留守肉身以便應付突發事件,另一部分責分成數千份放了出去,在營地內細細搜尋起來。
這種作法無疑十分危險,如果被敵人發現了肉身,沒有神識的肉身不過是一具木偶,空有強大力量也不知如何這用,萬一被敵人把肉身毀了,就如死亡沒什麼區別了。
不過這叛軍營地內應該沒什麼力量特別強大的人物,即使肉身真被發現了李子虛也不信他們可以在自己的神識趕回來前毀掉肉身,更何況李子虛還留下了一半神識。
神識的搜索速度極快,數千份神識同時進行搜索,不過短短几分鐘就將營地內的近萬座帳篷仔細的“瀏覽”了遍,但讓李子虛有些困惑的是,營地內所有人的裝束都一樣,所有帳篷內也都是同樣的擺設,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叛軍的將領,或哪裡是他辦公的地方。
正困惑時,叛軍營地中突然一陣慌亂,無數陰兵倉皇的從帳篷內奔了出來,然後彙集在一起向營地正門奔去。
李子虛一驚,不過隨即明白了過來,應該是張豹爲了方便他行事,已經發動了對叛軍的攻擊。
事實證實了李子虛的猜測,正規軍的營地方向傳來一陣尖嘯,緊接着天空微暗,鋪天蓋地、如利刺般的黑色尖芒從那兒飛了過來,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後,這些只有半米長的黑色尖芒雨點般的落進叛軍營地。
這些黑色尖芒似乎是陰氣凝結而成的實質休,沒有擊中陰兵的尖芒落地後開始慢慢消融,接着化成一縷黑煙消失不見。
但大部分尖芒都能成功的擊中目標,在急促的嗤嗤響聲中,無數叛軍陰兵身上以及帳篷處爆起了點點綠芒,那是加持在他們盔甲上以及帳篷上的防禦法術與這些黑色尖芒碰擊時產生的能量火花。
陰兵們身上的黑色盔甲都有加持了不知名的法術,而且他剛自己也會一些簡單的攻擊或者防禦法術,但因那些黑色尖芒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幾乎在它們覆蓋範圍內的每一個陰兵身上都被數十枝尖芒擊中。
一陣陣綠芒爆起後,陰兵們臨死前的慘叫聲紛紛響起,就在李子虛面前,足足有上千陰兵在這一波攻擊中化成黑煙消失不見,而那些尖芒覆蓋範圍內的帳篷更是變得千瘡百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