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妮就像受到了蠱惑一般,情不自禁地向那扇門走去,進入大殿,纖足初踏浮着淡淡青灰光芒的地面,一層薄薄的光暈從她的腳底泛開,每踏足一步,便有一層光暈盪開,一層還沒散去,另一層便疊加而上,整個地面就像是水光瀲灩的湖面一般,無數光暈交織在一起,一層映襯着一層,美不勝收。
百多米高的奢華大門從正中間微微開啓,兩開的門扉之間大約有十餘釐米的空隙,門間縫隙中透着極淡的黑紫色,仔細打量去,似乎有暗沉光點在其間閃爍不定。
露西妮雙眼發直,滿心滿眼的只有那扇微啓的大門,一路走去,步履緩慢而堅定。
沙拉斯站在大殿之外,看着露西妮走進大殿,直直向那扇奇特的大門走去,雖覺得奇怪,但也沒敢阻止,不過,當露西妮經過阿方索身邊時,阿方索的反應卻令他心下浮起幾分不好的預感來——
當露西妮經過阿方索身邊時,他似乎想伸出手攔下她,可是,就在他身形微動之際,又似乎懼於某種無形的力量,竟硬生生收回了手,並且目帶戒懼地掃了眼巨大光團下的那扇詭異大門。
戒懼?
沙拉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名三階強者居然會對一扇大門產生戒懼之情?
就在他納悶之際,心神一震,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強硬地介入他的意識海,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小子,快去把師叔拉回來”
沙拉斯驚愕之際轉頭再次望向阿方索,只見他正在向他擠眉弄眼,腦中的聲音再一換:“看什麼看還不快去”
沙拉斯略一猶豫,還是快步跑進大殿,一把拉住露西妮——
觸手剎那,沙拉斯感覺到一股電流從兩人接觸的地方傳來,迅速從他身上竄過,電流不算太強,只讓他全身微麻,肌肉微僵,與此同時,阿方索的聲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快點把人拉過來”
聲音中包含的急切令得沙拉斯沒有多想,直接拖着露西妮向阿方索的方向跑去——所幸露西妮此時就像失魂落魄一樣,完全沒有抵抗地任由他施爲。
跑到阿方索身邊,卻見他根本沒開口說話,直接動手,將掌心早已畫好的封印往露西妮頭頂一按,一股水狀的能量以肉眼可見的模樣與速度迅速貫穿她的全身,就連沙拉斯也因爲仍然捉着露西妮而被這股子能量波及到——他只覺全身一陣冰涼,好像大熱天置身冰窟一般,身體受涼,精神卻爲之一振,整個人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沙拉斯是清醒了,可是露西妮卻沒有那麼快恢復,被這股子冷意一凍,她整個人軟倒在地,沙拉斯倒是手快,在她倒地之前迅速掏出一件大披風鋪在地上,讓她正好躺入其間,然後再次剩餘的部分往她身上一裹、一掖,這件男士披風正好把身形嬌小的露西妮整個包入其間。
做完這一切,沙拉斯轉這才轉向阿方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現在沒問題了,”阿方索答非所問,“你剛剛接受了‘洗禮’,最好立刻冥想,三天之內專心鞏固境界,不要出門。”
沙拉斯這下倒是聽話,直接盤坐下來,專心冥想起來,才進入狀態,他便發現體內的不對勁來,魔力運轉超乎尋常地順利、快捷,比之平時還要快上三成左右,這便大大減輕了精神力的負擔,快速運行的魔力如同濤濤江水在經脈之間快速奔騰着,運行到了極致,隱約可見濃稠的青色中閃動着亮白色的電光,這樣的結果簡直大大出乎他的預料——青色的魔力向亮白色的雷電系能量轉化,是風系魔法師從二階向三階轉換的標誌
這樣的現象表明他已經跨過了六級巔峰的限制,開始向三階晉階的漫長而艱難的過程
冥想完畢,睜開眼來,只看見阿方索站在兩人身邊保持着一種警惕狀態,見他醒來,阿方索盯了他好一會,點頭讚道:“有悟性。”
沙拉斯微微欠身回禮,感謝道:“多謝大師。”
這下,他可完全明白了自己此行得了大好處。
阿方索見狀卻是搖頭,說道:“要謝還是謝師叔吧,這回我可沒出力,你是得了她的好處。”
沙拉斯望向露西妮,只見裹着他披風的露西妮睡得正香——從那有節奏的呼吸以及偶爾咋吧兩下的小嘴可以看出,她的確陷入熟睡之中。
“露西……還好吧?”
“沒事,”阿方索答得爽快,“這回你可真是沾了師叔的光。要不是師祖開了口,我也不會帶你們過來,要不是師叔的那隻魂獸協助你們進行了能力平衡,你也不可能得了這麼大的好處——小子,這幾天,我算看出來了,你對師叔有點意思,既然喜歡就大大方方地喜歡,別婆婆媽媽地。”
沙拉斯倒沒想到阿方索會突然提到這件事,面上浮起一分羞紅,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平靜,目光堅定道:“露西是個戒備心很強的人,等閒人等很難進入她的世界,細水長流勝過猛火快攻。”
阿方索定定地看了他一會,這才點了點頭,不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沙拉斯這下才微微鬆了口氣,開始研究起整座大殿,大殿從上到下到處都是魔法字符,一個疊着一個,一個串着一個,滿滿當當。大殿正中的巨大光團如同不斷跳動的心臟一般,正以着一種極有規律的節奏慢慢地膨脹、收縮、再膨脹、再收縮……以沙拉斯現在的眼光可以看出,每當光團膨脹之時,整個大殿便像被注入了能量一般,顯得十分鮮活;每當光團收縮之時,大殿中的魔法字符們便沒有之前那麼“閃亮”——這樣的表現越發證明了巨大光團纔是這座神殿的能量核心。
對着魔法字符研究了半天,沙拉斯最終只能承認自己在這方面沒有天賦,嘆息一聲,他又將注意力轉回阿方索和露西妮身上——露西妮依舊熟睡,阿方索也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沙拉斯不禁問道:“是否可以先把露西送回營地休息?”
阿方索擡眼望了望巨大光團,再一次答非所問道:“你之前的猜測沒錯,這正是‘神魂祭祀’,這麼大的‘魂體’,真不知道當年有多少準神級的強者進行如此大的犧牲啊……”
沙拉斯沉默以對,等待阿方索將話題導入正題,果然,感嘆過後,阿方索便道:“這裡就是這座神殿的主廳,當時探索到這裡時,主廳裡只有三件物品,‘神魂祭祀’、‘神喻碑’以及‘羅德之門’。”
順着阿方索的說詞,沙拉斯一眼掃過殿內僅存的兩件事物——巨大光團形態的“神魂祭祀”以及那扇吸引了露西妮,並且讓阿方索爲之忌憚的“羅德之門”。
“神喻碑是唯一一件我能碰觸與收納的事物,‘神魂祭祀’是整座神殿的能量核心,絕不可輕易碰觸;而‘羅德之門’……”
沙拉斯再一次從阿方索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子忌憚、戒懼之情。
猶豫之後,阿方索還是決定完成他的警告:“‘羅德之門’是所有三階者的墳墓——所有的”
“爲什麼?”一個微啞的女聲突然響起,沙拉斯和阿方索低頭望去,只見露西妮正側躺在地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清醒,甚至都已經取出一隻抱枕壓在身下,躺得倒是十分舒適。
見他們望過來,露西妮撥了撥長髮慢慢爬起身來,身上的大披風隨之滑落,她慢條斯理地左拉右拉,將披風從自己身上扯了下來,抖了抖說道:“這是沙拉斯的吧?等我洗過後再還你吧。”
沙拉斯被露西妮的突然清醒嚇得心下一緊——因爲他不知道她是否聽到了之前的所有對話。正不知所措間,眼見她如此自然的表現,便大致明白她應該只是剛剛清醒不久,不由得暗鬆了一口氣,心下卻泛起一種淡淡的,不知是輕鬆還是苦澀的滋味。
應付了沙拉斯,露西妮繼續問向阿方索:“阿方索,爲什麼三階不能接近‘羅德之門’?‘羅德之門’又是什麼東西?”
“師叔在此之前曾經見過‘羅德之門’吧,”阿方索略有幾分感慨道,“真不知道您是好運氣還是……”
露西妮頜首,很認真地等待着答案。
阿方索略略猶豫之後,給出了一個頗爲含糊的答案:“誰也不知道‘羅德之門’是什麼,歷史上只出現過兩次,三階以下的人弄不明白它的用途,也不會受其影響——對他們來說,這根本就是一扇普通的石門而已;三階以上的人能夠感應它的能量,但是卻會被其蠱惑——只要接近它十米以內便會自覺進入門內,然後消失在無盡的虛空之中。”
“歷史上只出現過兩次?”露西妮蹙眉喃喃,“不會吧,這可是我第三次見到這個什麼‘羅德之門’了,也沒聽說它有這麼奇特的屬性啊。”
“三次”阿方索驚跳起來,“師叔你都是在哪兒看見的?怎麼發現的?”
露西妮被他激動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吶吶兩聲後這纔將兩次看到“羅德之門”的經歷簡單說給阿方索知道。
聽到矮人遺蹟時,阿方索只是蹙着眉若有所思,說到黃金城的時候,阿方索卻是撇撇嘴,一副頗爲鄙視的模樣。
沉思一陣後,阿方索才道:“博雷戈矮人遺蹟我倒可以想辦法去看看,至於黃金城……我估計那裡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
“怎麼可能?”這回輪到露西妮萬分激動了,“我們出來的時候,整個黃金城遺蹟都被沙漠吞噬了,怎麼可能有人還能進入地宮之中?”
阿方索神色有幾分複雜地看着露西妮,沉默着似乎在思索適當的說詞。
“如果那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呢?”沙拉斯清朗的聲音突然接過話來,說出一個令人驚訝的猜測。
“預謀?什麼預謀?一個沙漠中的遺蹟有什麼可預謀的?”露西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一蹦老高。
這樣過激的反應導致滿場一片寂靜,沉默之中,露西妮的激動慢慢化爲沮喪,她跌坐於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早在波亞里看到大陸各國局勢的時候,便有一個隱約的猜想在她的腦海之中,只不過,她不願意深究罷了,如今,阿方索的態度以及沙拉斯的提點卻讓她不得不面對這一事實——
原本百年平靜,國中只有水旱災害的諾威斯頓王國卻在一月之內接連爆發了三次大災難,西海海嘯、東海火山噴發、西北部“漠林城”遭遇前所未有大地動……
三大災難,無論哪一個都是幾十年甚至百年不遇的,卻偏偏集中地一個月之中爆發,難道這世間真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再看看三大災難的爆發地,西部海域、東海外海以及西北部荒原地區……
看似天南地北,其實都和一件事有着密切聯繫——諾威斯頓王國五位皇位繼承人的試煉之路。
第一繼承人前往北部地區,第二繼承人前往東南部山區,第三繼承人即狄倫前往西北部荒原,第四繼承人前往東海外海海域,第五繼承人前往西海羣島。其中爆發大災難的恰好與第三、第四、第五三位繼承人進行試煉的地點相距不遠——這難道又是另外一個巧合嗎?
黃金城遺蹟在一番地動之中沒入沙漠之中,方圓近千米範圍內所有生物都逃竄一空,自遺蹟到漠林城一路,無數生靈都已經逃竄一空,而“漠林城”建城所在的地質結構又是不可能自動誘發地震的……
……
露西妮之所以遲遲不願去深究此事,其實是不想讓自己陷入這種極端愧疚之中——整個城市成千上萬的生命都是因爲他們那一次試煉而消亡,這樣的罪孽有誰能夠承擔?
看出她的沮喪,阿方索和沙拉斯都有幾分自責自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阿方索更是鬱悶——因爲話題完全是他挑起來的。
舔了舔脣,阿方索道:“師叔,其實你不用這樣自責,如果事情真如我們所料,在這個陰謀之中,你也只是個棋子罷了——而且還是被無辜拖進來的棋子。就算沒有你的參與,狄倫照樣會去開啓地宮,照樣能夠啓動祭壇。再說了,事後,你不是給他們幫了大忙了嗎?”
“是啊,露西,”沙拉斯也出聲勸道,“如果沒有你說服狄倫,沒有你的出謀獻策,沒有你的‘生命探測儀’,沒有你那麼費心費力的協助,‘漠林城’的死傷絕對翻以十倍計你應該換個思維來進行思考,假如你沒有參與狄倫的這次試煉,‘漠林城’的救援不可能這麼及時、有力——可以說,許多生還者完全是託你的福纔有得以獲救”
“去你們的吧,”露西妮被兩人這不倫不類的勸慰鬧得是哭笑不得,不由出聲啐罵道,“哪裡有像你們這樣安慰人的?這不是巴巴得提醒我,我們那一趟害死多少人嗎?”
她一出聲,沙拉斯和阿方索便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接話。不過,顯然,兩人的安慰還是頗有作用的,露西妮伸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雙頰,振作了一下精神道:“我累了,我們先回去休息吧。”
一路無語,默默地順着原路回了營地,露西妮就着屍兵們燒的熱水洗了個熱水澡便鑽進被窩裡,疲憊睡去,夢中一時天高雲淡,一時歡聲笑語,一時鮮血滿地,一時鬼哭狼嚎……
(今天有點中暑了,暈乎了一下午只碼出四千,大家暫時看着吧,明天補回兩千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