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溯口中的幻海荒州在深海龍淵的最西方,那裡是整個荒原最乾涸的地方,無水無風,即使是靈獸都不願意去往那裡。
路上都是荒山野嶺與漂泊無依四下游蕩的鬼魂,此地的陰氣與深海龍淵的深溝相比更爲凝重,它彷彿已不是凡界之地,更像冥界的荒野。可是這個沒有生氣的荒野中,卻矗立着一個部落,裡面的人雖是不多,卻靠着一己之力在整個荒原中生存了下來。
龍溯帶着白明溪三人進了幻海荒州,這荒州周圍被一條几萬丈深的峽谷包圍着,周圍迷霧繚繞都是爲了防止外人闖入的層層幻界。三人隨龍溯進了迷霧之中,迷霧裡煥彩絢爛能看見許許多多的景象,若是身浸其中會無法自拔,白明溪也不敢多看,只是跟着龍溯往前走。
出了迷霧的幻界,放眼而去的便是一座村子。村子中的男女老少皆是銀髮金眼,頭上長着小小的犄角。幻雨卻興奮異常,從白明溪身上跳下來,立刻在村子裡跑沒影了。
白明溪焦急地喚了幾聲,也沒見幻雨理會,抱歉地對龍溯道:“對不住,我立刻將它抓回來。”
龍溯卻說:“無妨。那頭幼龍在外漂泊而立,從未見過同族,深海龍淵是所有龍族的故鄉,它在這裡見到同類的族人難免興奮。這裡不會有人傷害它的,姑娘且放心便是。”
白明溪聽了方微微安心,道:“若是這樣,打攪了。”
君扶蘇仔細留意了周圍的環境,驀然道:“來時我仔細留意了一番,一路上均是孤魂野鬼在遊蕩,不想此處還有唯一一個生氣勃勃的地方。”
龍溯哼了一聲,口中寒氣逼人,他道:“萬年前幻海荒州是龍族靈氣最盛的皇城,如今僅有這一小塊地方讓我們苟延殘喘。若不是凡人慾念使然,這荒州也不至於四周的死氣遍佈妖魔遊蕩,若不是靠着幻界作着最後的抵抗,我們龍族早已毀滅。”
君扶蘇吃驚道:“聽前輩的口氣,這裡的一切皆是因人而起?”
龍溯恨聲道:“自是如此。我龍族也是天地聖族,即便沒有龍神庇佑,也不至於淪落至此。這十幾年來,凡人殺我族人,引邪靈而至……”
龍溯說得義憤填膺,十分憤慨,可見對人族當真恨之入骨。
龍族在荒無人煙的西海荒境中避世多年,從不干擾凡界分毫,不想在神龍歸去之後卻遭凡人毒手至此。
忽然有一年邁蒼老的聲音打斷龍溯的憤慨之詞,那個聲音十分威嚴肅穆,他道:“人分善惡,你又何必這般憤怒?那些人窺伺我族之神的遺骨,才做出這番趕盡殺絕的殘暴之事,你也不必出言一棒子打死所有凡人。你心中也知道凡人有好有壞,你就不必再這般怨言了,莫非出去一趟沾染了邪氣?”
龍溯看見族長帶着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出現,下跪行禮道:“族長教訓得是,是龍溯失言。”
龍族族長是一位極爲年邁的長者,龍族的長髮雖然皆爲銀色,可是這族長的髮色更爲蒼白,許是歷經年歲滄桑的緣故。他的眉須很長,腮邊的長鬍子遮住了整張臉,只有縫隙中露出兩隻眼睛。
此時他正抱着幻雨在幾位龍族族長的簇擁下走來,幻雨坐在老者的手臂上歡喜地玩着他的長鬍子。
“幻雨!”白明溪不知道幻雨怎麼跑到龍族族長那裡去了,只見它今日高興得很,小臉上笑容不停。
幻雨看見了白明溪便掙脫了族長的手臂跑到了她的腳邊,抓着她的裙裾,又笑又跳很是歡喜。
白明溪對老者恭敬一拜,說道:“對不住族長老先生,幻雨如此頑皮,叨擾了您。”
老者的目光停留在幻雨的身上呵呵一笑:“無妨的,在我們族裡很久沒看見這般年幼的孩子了。蛟龍生息孤僻,不似我們喜歡羣居,這孩子卻活潑得很。”
天下之大龍的種類有不少,幻雨一類的蛟龍靈獸生來靈力低位,雖未龍族一脈卻是最爲輕賤的獸類。而龍溯這般的龍族天生靈力強大,可謂仙體神體,從出生開始便是人的形態。他們天生因靈力強大,因此用人形將靈力封印,若是將靈力解封以獸形示人便能動搖一方天地。
所以他們常年隱居在無人的地方,躲避人世,避免凡人窺伺他們的力量。
龍族的族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族的幼龍,這幾十年中皆被凡界靈墟派的弟子屠殺。幼龍因爲不經世事,靈力又低微,被那些人擄去……”
靈墟派!
白明溪忽然想起深海龍淵的山丘中那詭秘的血陣,他們用龍祭祀佈陣,難道屠殺的就是荒州中的龍族麼?
但是那血陣被白明溪所毀,至今也不能得知靈墟派的意圖。
白明溪蹙起眉宇問道:“我之前在深海龍淵的荒原中見到他們用龍血祭祀布畫陣型,那陣型詭異得很,便召喚水靈沖毀了。破了他們的陣型之後見他們身爲憤怒,卻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
龍族老者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他道:“姑娘做得甚好。那些人想以我族族人的血液召喚死去萬年的上古神龍騰懿之靈,以用術法控制它。你們大概也在深海龍淵中見到了那龐大無比的龍骸屍骨的邪靈。當時他們在龍淵中作召喚之法,卻在將成之際被龍溯所破,他們的法術未得,卻造出了那邪物。只是那邪物不受他們控制,他們便將它封在海溝之中,想借那邪靈的身體做憑藉,第二次用龍血召喚龍神之靈。只是他們哪裡知道龍神已歸元萬年,魂魄早已入了冥界的往生輪迴,就算他們施法召喚來得也只是龍神進入歸墟之前留在凡間中的殘念。”
君扶蘇大爲吃驚,道:“召喚神龍之靈試圖控制?!這般逆天而行之事,靈墟派當真可誅。卻不知道他們召喚神龍意欲爲何?”
許久沉默不語的玄日開口道:“他們自以邪魔而居,用歸墟的靈力增添修爲,門派中的弟子怕是早已被邪氣附體也難說。而且他們門派之主行事不正,教唆弟子挑撥修仙界中的是非,試圖挑起事端。他們來到深海龍淵是想要找上古神龍的龍脈吧?”
龍溯應道:“不錯,他們的目的的確在龍脈。”
上古神龍騰懿的屍骨具有強大的神力,即使神龍死後也還能有很多用途,靈墟派行事不正,奪取龍脈自然也不爲正常的目的。
龍溯繼續道:“龍脈是我族聖物,如今是延續維持我族族人的生命之物,若是少了龍脈,我們連這幻海荒州也呆不下去。”
白明溪想了想,然後說道:“可是,我們也是爲了龍脈纔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