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一朵祥雲從天上飄啊飄啊,便飄到了湘江裡,“噗通”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落進了江水裡激起一陣巨大的浪花。在漁船上忙事兒的漁夫們聽見聲響,探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看見盪漾的水波,江水中卻什麼也沒有。
玄日站在湘江神君的宮殿門口張望,自從湘君找回來了湘夫人,湘宮裡一改萬年的冷漠孤寂竟變得十分的熱鬧,這讓玄日有些不習慣。
“啊呀,有賊人!”一個從未見過他的新來的小仙女看他鬼鬼祟祟的模樣以爲不是什麼好人,指着他就大叫起來。
玄日竟也縮了頭轉頭就跑,如此一番,熱鬧的湘宮變得更喧鬧了。
過了兩個時辰,湘君黑着一張臉看見被抓住的玄日很是無奈道:“看你這般又是瞞着司命星君私自偷溜出來的吧?”
玄日打着哈哈道:“哪能啊,他老人家掌管星命天象,掐指一算就能知道我什麼時候脫褲子撒尿,我來這裡又何必有意隱瞞?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出了天門來的。”
湘君正待說些什麼,湘夫人忽然插嘴對他笑道:“你也別多說他了,玄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永遠都是這個樣子。”
玄日嘿嘿一笑,拍着湘夫人的肩膀道:“還是弟妹瞭解我,弟妹睡了這幾年精神格外的好,不像某些人……”
湘君將玄日那不老實的手從自己妻子身上拍掉,說道:“麻煩你別對別人的老婆動手動腳。”
玄日嘆了口氣,湘君就是這樣,老婆是他的天帝,甚至大過了天。
湘夫人捂住嘴偷笑了下,識趣地對他們道:“玄日來此定是有事,你們慢慢聊吧。”說罷便走了。
湘君喚小仙女拿來幾壺天釀香醇,兩個人坐在宮苑的水亭裡觀賞風景。那玄日撐着腦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湘君給他斟滿一杯酒,說着:“你的神識既然已經迴歸身體中,天上定有不少事情要你處理,如今突然到訪,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唉……”玄日嘆了口氣,張開了口卻又說不出來,湘君看來他似有難言之隱。
“如何?很是棘手?”湘君見他欲言又止,心中不免自行猜測一番。
玄日又哀怨地嘆了口氣,目光落在湘君斟滿的那杯酒水上。
看他那愁苦的模樣,想到玄日助他良多,如今也是他還情的時候了,便道:“到底是何事讓你焦心如此?”
“唉……”玄日沉默地頓了頓,他說,“我閒得慌。”天上規矩太多,他向來是一個無拘無束的人,而且在凡界待了五千年不受拘束的生活,一下子讓他回到天上,讓他很不習慣。不習慣也就罷了,偏偏重殤帝君那廝元神離開了身體,對着他說話無回無應,還不如對牛彈琴。這也便算了。他在凡界五千年,五千年之後回到天宮,蓮花池的小仙女都升爲蓮花座的仙子了,開口閉口仁義道德禮儀重教,日日講天規天戒,不笑不哭如同一座冰雕。他受不了那枯燥無味的天界日日悶在宮中,今天起牀看看身上已經長了黴子,他覺得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此就下定決心跑到湘江來。
但當玄日說完那四個字,他陡然聽見酒杯被捏碎的聲音,接着瞧見湘君手中掉出一堆的陶瓷渣子。
“這酒可真香啊!是弟妹釀了萬年的桃花香醋吧?未入口中便酒香飄萬里,好酒好酒!”玄日舉着酒杯,瞬間撇開話題,一臉欣賞地讚揚道。
但是湘君黑着臉說:“你可是一口也沒有喝。”
玄日:“……”
即刻一飲而盡,發出尷尬地笑聲,“哈哈哈哈哈哈——”
還未笑完,沉靜的湘江水底捲起一股強烈的江流,大地也隨着震動起來,湘君迅速抓住了身邊的柱子才穩住身體。但玄日就沒有那麼的好運,這個震動可不小,玄日一時未站穩就摔得個人仰馬翻,還被江流卷出去好幾米,整個人趴在地上灰頭土臉。
震動過後,他才一臉不爽地爬起來,不悅道:“搞什麼!大地震啊?給我把土地公給找來!”
瞧他那種暗自不爽地模樣,湘君反而笑了,擺擺手道:“找土地仙也無用。”
“難不成你故意整我?!”這整條湘江都是他湘君,他愛弄出些亂子就弄些亂子。
湘君止住了笑容,反倒一本正經地道:“莫怪我,與我毫無關係。”
“你是湘君,難不成與我有關?”見湘君不肯承認,玄日更氣了,伸手拍掉臉上的灰,心中不大高興個。
湘君道:“近日這種異動十分頻繁,我也不知其原因。也不只湘江如此,凡界的河脈都出現瞭如此狀況。這異動不大也造成不了傷亡,就是幾天一次,河牀搖晃動盪,河水渾濁不堪。就連不少棲息與河底的靈獸都離開了河水,這凡界大約是要發生一次重大的災難。”
“烏鴉嘴!若是湘江兩岸百姓聽見自己供奉的神祗滿口兇災,估計要哭死。”他重新坐回位置上,可剛剛攀住桌沿,那股震動又開始了。
這次的震動比上一次厲害,河牀的泥上都被震了起來,河水變得泥黃。玄日對湘君說道:“你就不能施展神力停止這異動嗎?鎮水神針都送到你們湘江了,你就不能想想辦法?這樣下去連神都沒發活了!”
他們倆一個攀着柱子,一個抱着桌子,好不狼狽。過了好一會兒,那震動徹底停止,湘君才爲之呼出一口氣,道:“若由原因,我早已解決,也不必留到現在。但因爲內人……”
“停!打住!”玄日將手掌立在湘君的面前道,“你這個人心裡只有老婆,我明白,不必解釋。”湘君是那種天塌下來只要沒砸到湘夫人就能笑出來的男神。
湘君吸了一口氣,反而笑起來道:“大抵是這凡界的河洛出了什麼問題,據說上古時代河神馮夷與伏羲的兒子帝俊打架,導致力量失控,引發幾次河牀震動,使得黃河水位高漲。”
“你看起來好人面獸心……”玄日指着他不解道,“如此你還笑得出來,倘若黃河爆發便是天下百姓遭殃生靈塗炭。”
“非也。”湘君舉杯飲了一口氣酒道,“你難道不知自從上古河神馮夷涅槃之後黃河無神鎮守,年年爆發洪水,死傷百姓不計其數。如今這河洛異動如此頻繁,大災來臨,而災禍過後便是大福,估計天君也該考慮考慮選出一位新河神接替馮夷大神的位置了。”
玄日給自己斟了一杯,舉杯擡頭一飲而盡,他冷哼道:“河神之位空懸了那麼多年,你覺得天君那種無心無肺,沒有心肝兒的傢伙會估計天下百姓的性命?咳咳,他只會說,因果並存,有因必有果。指望天君?不如指望司命快些,趁他睡着了便改改凡人的命數,打通冥府讓冥君少收些魂便是了。”
湘君又笑了,“當初死也不肯回天宮,如今知道帝君位置的用處了?”
“切。”玄日不屑,若是他願意,即便頂着個半仙的身份他也可以是天下無敵。
玄日道:“我回天宮纔不是爲了這種事情。”他用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扣在水亭的桌子上一下又一下。
他道:“我爲了去司命星君那裡偷看小明溪的命格,好看看她這一世是福是禍。”
湘君聞言扶住額頭,額角上微微疼痛,“你不擔心天雷懲罰,拜託你也別將自己有違天規的豐功偉績告知於我,我可不想被你牽連受苦。”
玄日邪邪地笑起來,睥睨道:“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勸你最好到天界面前參我一本,否則……哼哼,等到將來你,便是知情不報,與我同仇敵愾的奸黨!”
湘君的頭漸漸發痛了,不知道是不是這萬年桃花釀的後勁。
玄日誘導道:“你猜我在小明溪的命格中看見了什麼?”
湘君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倘若玄日這廝當真被天宮的人發現他私自偷看命格,將來的懲罰不知道會有多厲害。玄日無牽無掛,可湘君可是一個有老婆的人啊!
湘君道:“拜託你別告訴我了。”
玄日得意洋洋地說道:“我翻開小明溪的命格一看,哇塞!不知道是不是重殤那廝給了司命老頭子什麼好處,小明溪這一世可是富麗堂皇輝煌騰達,成爲一代天子驕子,天宮中新一代的女神祗。”
湘君快要吐血了,就算他捂住自己的耳朵,也能聽見玄日說的每一個字。
玄日繼續道:“如今她修爲平平,可再過不久就會超越她娘,成爲仙界第一個飛昇成仙的仙子,然後與那個君扶蘇一起馳騁仙界。對了那個君家的小子,也不是普通的人……”
玄日的目光落在湘君糾結的神情上,“他可是那個被貶下凡界的XX神君,你看他那脾氣與那個神君一點都不像,所以我綜上所述都是騙你的。”
湘君:“……”
玄日問道:“我是不是有點無聊?”
湘君道:“不是有點。”
玄日問道:“那是有幾多點?”
湘君:“……”他從凳子上站起來,轉身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美輪美奐的水亭。
“喂喂!”玄日在他身後叫喚。
湘君:“……”他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這個傢伙以後最好別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玄日想起來,那會兒去偷看白明溪的命格,可是那命格上竟然是空白的,上面什麼也沒寫……
這未來的一切,可是無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