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日坐在玄天雲宮的石英大柱上,看着手裡的黑色璞玉在發呆。
這個東西已經是多少年前的古董了?能在見到是緣分使然呢,到底還是命中註定的?
這是他從前送給一個女子的禮物,亦是他在凡界經歷的第一個情劫。因爲因果輪迴,又回到了他的手上嗎?
玄日將手裡的璞玉拋向空中,然後又接住,如此幾次。玩夠了,他便停下手,不知何時身後卻站了幾個衣着鮮華的人,各個俊美非凡,看起來不似凡人。
那羣人中領頭的是一個衣冠楚楚的老夫,頭髮灰灰白白,留着及膝的長鬍子,鼻子中吹起鬍子便一飄一飄,看起來十分的有趣。
老夫對着玄日的背影深深一拜,恭敬謙卑地道:“殿下,爾等來迎接殿下回宮了。”
玄日將手肘放在膝上,用手掌撐着腦袋,對着身後一羣人不聞不問,彷彿沒聽見那老夫說話。
“爾等來迎接殿下回宮了。”那老夫提高了八個音,又將話重複了一遍。
玄日仍然是沒聽見一般,連頭也未回,一動不動地看着手裡的黑色璞玉。
那老夫重複喊了幾次,終究沒見玄日回頭,終於失去了耐心,伸手要去搖醒那忽略他們存在的人。可是手剛伸出去,卻抓不到男子的身體,老夫將手往下一揮,他的手卻實實在在地穿透了玄日的身體。
“星君……”身後的人看着這一切有些無奈,然而那老夫只能吹鬍子乾瞪眼,說道,“你們看好了,這是殿下的幻術,下次可別再栽在這不入流的術法手裡!”
他雖然氣憤卻也不是沒有辦法,老夫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鏡子模樣的法器,在四周照了一圈,那被施了幻術的結界頓時煙消雲散,甚至連施術的傢伙都暴露了出來。
那沒來得及逃跑的玄日看着衆人瞪着他,忽然愣了一下,他可沒想到幻術能那麼快被解開,方纔他還想躲在暗處看看這老星君被困在幻術中吹鼻乾瞪眼的模樣,現在被發現了他真後悔沒及時跑掉。
玄日他剛轉身,那老夫帶着一羣人已經站在他的面前,玄日呵呵一笑,問道:“今日天氣格外的好,在下來這仙宮不易,正想四處遊玩,只是幾位不知爲何擋住在下的去路?”
那老星君擼了擼衣袖,面無表情地對玄日拱手恭敬道:“爾等來迎接殿下回宮。”
“殿下?”玄日不明所以地左顧右盼發現自己的身邊再沒有其他人,指着自己裝傻道,“你說我?”
那老星君說:“殿下不必裝傻了,您離開天宮將近五千年,如今爾等奉了天君之命要將殿下待會天宮。”
玄日仍然是笑呵呵地裝傻道:“小人只是一個小小的半仙,爲了有朝一日能修成正果而不斷努力。老仙君稱我爲‘殿下’,實在不敢當啊。”
那老星君一板一眼,絲毫不理會玄日的嬉皮笑臉,因爲這個模樣的玄日他見得實在太多了,玄日到底是什麼個性,他早已摸得透透地。因此也不必再與他說廢話,只道:“若是殿下不肯跟爾等回去,爾等只能採取強硬的手段,這都是奉了天君之命,還請殿下恕罪。”
說着,那一羣人擺出了一個陣型,將玄日圍在中間,似乎隨時準備着要與他打一架。
這時玄日變了臉色不笑了。
他抱着手臂轉到老星君的身後朝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腳,說道:“想與本君動手?司命星君你是嫌你星宮裡的人都活得太長了吧?”
“星君!”隨性的人看着老星君被踹了屁股之後再地上翻了一個“狗吃屎”,一羣傢伙迅速地圍上去將老星君扶了起來。
老星君模樣十分狼狽地地上爬了起來,習慣性地理着身上的衣物,拍着身上的灰,惶恐道:“殿下終於不再裝傻了吧?那現在請與爾等速速回天宮吧,天君還在等着殿下。”
玄日冷哼了一聲,說道:“我何等何能還能被星君稱爲‘殿下’,吾這個戴罪之身視爲不祥,星君還是速速離去,我從此不會再踏入仙界半步。”
“爾等惶恐!”老星君帶着人跪在了玄日的面前,“爾等只是奉命行事,還請殿下隨爾等回宮。”
玄日看着星君下跪,他也蹲下來勾住老星君的肩膀道:“星君,不要那麼迂腐嘛,做事可以變通變通的啦。我們什麼交情啊,你此番就當做沒看見我不就好了,天君也不會怪罪於你,是不是?”
老星君嘴角抽了抽,瞪着玄日,然後道:“爾等惶恐,殿下身系天下蒼生,請速回天宮。”
玄日:“……¥%……%&%……”
見玄日不說話,老星君又道:“五千年前,天君將殿下貶下凡界,讓殿下遭遇情劫之苦一千年。然而殿下卻在凡界逗留了足足四千年之久,如今也該回去了。即便殿下不喜歡天君,但是也要爲天下蒼生考慮。”
玄日道:“少給我扣個‘身系天下’蒼生的高帽,老子在凡界四千年,也未見如何。如今我是不會與你們回去的,天界如何與我何干?”
老星君道:“殿下在凡界的情劫早已結束,如今還守着那個女子將自己束縛在輪迴之苦中?可是殿下,你如今只是一個半仙之體,能力有限,若是回了天宮恢復身份,力所能及之處可遠不止如此,到那時你大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去你的!”玄日一腳踩在老星君可惡的嘴臉上,“少與我分析這其中的利害,想利誘於我?老子可比你懂得多!若是回了天宮,天君還不將我關起來閉門思過?恢復身份?只要我動動法力,就會干擾凡界之太平。想誆我?星君再多活幾年吧!”
老星君嘴角一抽,不再說話,只是跪着低頭不語。
正在這時玄天雲宮的大殿中爆發出一陣強烈的震動,天旋地轉之間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等震動平穩下來,老星君擡起頭,玄日已經不見了。
玄日隱去了氣息,跑得飛快。如今已然被天君發現的他,就算躲到凡界去亦是會被找到,他停下來盯着手中的黑色璞玉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轉身飛向了九玄天。
白丫頭啊,白丫頭,你若當真是我情劫的契機……
可是所謂的天命,難道不是天君一手安排的話本嗎?
只不過一切當真如司命星君所說,沒有力量的他什麼也做不了,小小的一個半仙即便是想要救人都不行。
九玄天上白雲飄渺,玄日站在高處感受着清風拂面,只是這仙氣繚繞的地方,卻有着死一般的沉靜。
從遠處就能看見那九玄天的硃紅大門,玄日打了一個噴嚏,時隔五千年,他又站在了這個地方,此地似乎一點也沒變,仍是讓他無比的厭惡。
“如你所願,老子回來了。”他盯着九玄天上的頂端,那裡是富麗堂皇的天宮之巔,是天君居住的地方,“希望你讓老子回來,可不會讓你後悔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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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溪覺得胸口有些沉悶,睜開眼睛卻看見有着一雙銀色大眼睛的小臉蛋,那大眼睛眨了眨,忽然歡喜起來,道:“主人醒了!”
幻雨大聲一叫換來許多人,房外的人一下蜂擁而至,重溯第一個衝進來,在白明溪臉上、身上、腳上捏了有捏,確定她完好無損才呼出一口氣。
爺爺重明德摸着鬍子一直在打量着自己的孫女,重素素與重華華因爲互不相讓地進門,兩人一直卡在了門中,正爲此大吵大鬧了一番,重界正站在兩人旁邊勸解。
白明溪的視線在衆人的面容上一一掠過,她卻不清楚自己如何回到了劍宗門,她因疼痛昏睡過去的時候,自己還在玄天雲宮中。
“聽說小丫頭醒了,我來看看。”有人忽然走到了門外,然而被重素素與重華華堵住了去路,又問道,“好端端地如何堵在門口?”那人說話溫文儒雅,讓人感到溫純。
“真是的!劍宗門就是小氣,連門也造得如此小!”那女人說着話,一腳把重華華踹了進來,叉着腰就走過來,目中無人地掃了在場的人一眼,然後目光落在了白明溪的身上,“你就是重殤那貨的親骨肉?嗯……長得倒是有幾分想象,看起來還算順眼些,叫什麼?”
白明溪看着重溯,卻見重溯不說話,便回答道:“白……重明溪。”
“眉清目秀一個女孩子,竟要了個土鱉的名字,誰幫你取得,竟這般難聽……”那女子口無遮攔地將話全說了透,白明溪打量着她,覺得她是一個幹練利索的女子,長得是普通的清麗也不似劍宗門族中的人這般美麗,可是她彷彿有一種能力就是能讓人的眼睛永遠停留在她的身上。
重華華扯扯女子的衣袖,乾笑道:“娘……”
那女子甩開自己兒子的手,根本就不理會他,正待說話,門外的男子便走了進來道:“這明溪的名字是極好的,明察洞悉之意,如何難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