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雅頌一夜都沒睡好。倒不是因爲醫院陪護牀條件太差,而是因爲從昨晚就開始的風雨持續了一晚還沒停!
她的時差還沒調過來,晚上也只在手機玩沒電了的時候眯了一會兒,早上六點不到她就醒來了,然後推開了窗子,靜靜地看着雨幕。
看了看天空,耐心聽了一會兒,又查好了天氣預報,她才確定雷鳴電閃的時間段已經過去了,手機可以打越洋電話了。
然後撥給江望那邊,卻顯示的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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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雅頌無奈扶額,吐槽了一句:“凡是不爲女友24小時開機恭候的男友都是渣!”
醫生們也到了換班的時間,連雅頌站在病房外看了一眼唐紹寒,默默在心口劃了一個十字,便下了樓。
風雨大作,整個城市都顯得搖搖欲墜。連雅頌不敢在這樣的雷雨天氣強行使用通訊裝備,也不想悶在病房裡,便舉着傘跑進了住院部下面的花園裡,窩在長廊的一角,看雨中的世界。
天青色的雨幕垂在空中,連雅頌偶爾會被幾顆雨珠打中,不由想起她和江望在倫敦重逢那一夜,倫敦的雨珠也是這樣迎接她的。
思念一個人就是這樣,你會在所到之處都找到那個人的影子,然後不自覺讓自己走進那段回憶裡。
於是,陷入這樣的思念中的連雅頌,在看到醫院門口從出租車上下來的那個男人時,一度以爲是幻覺。
可他關上車門時隨意抖了兩下肩膀,這麼熟悉的姿勢和習慣,不是他還會是誰?
即使隔着重重雨幕,依舊惹眼的闖進她視野的,不是他還會是誰?
江望。
連雅頌一臉不可置信的,瞳孔都漸漸放大,看着那個身影朝着住院部越走越近。
“江望!”她終於看清了,哪怕雨幕傾蓋了整個世界,哪怕天色陰沉到白日如夜,可她還是看清了滿身風雨的他!
她喊着他的名字,欣喜的表情無需遮掩,直接翻過走廊的欄杆,踩着厚深的積水朝着他奔去。
如果說過去的二十六年裡,她連雅頌沒信過什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種屁話,那麼現在這道向她迎面而來的身影,讓她不得不膜拜這四個字一把了。
竟然真的是他!
地上積水太多,連雅頌還沒跑幾步,腳下就重重地打滑了一下,整個人的重心不保,“砰”的一聲就砸到了深深的雨水裡。
腦子都被摔蒙了,可還是不忘率先擡眼看向前面,彷彿她一閉眼這個不現實的場景就會被上天收回去一樣——她好害怕這只是個夢,只是個幻覺。
可隨之而來的攙扶,讓她徹底摒棄了這種恐慌。
她看着他在瓢潑大雨裡扔掉了雨傘,看着他焦急的跑過來,看着他來到自己面前,臉上爬滿了雨水的同時又綻滿了笑紋。
“笨。”他捧起她的雙頰,指尖微涼,發出的聲音在大雨中幾乎被埋沒,可依然讓她感覺心中驟然回暖。
連雅頌支起身子,雙手攀上江望的肩膀,此時竟是不知要哭還是要笑。
她只是覺得,她所有等待的煎熬,所有無法解答的困惑,所有陰鬱刺骨的雨天,在他出現的這一刻,都春光明豔,繁花盛開。
江望將她攙起來,帶着寵溺的微笑,揉着她溼漉漉的長髮,問道:“摔疼沒?我揹你,不能再淋雨了。”
他說話從來都是簡短明瞭的幾個字,動作卻能詮釋很多。比如他現在已然轉身蹲下,示意她跳上他的背了。
沒有膚淺的花言巧語,沒有詭辯的虛情假意。好像他只是感覺到了她的委屈,便翻過千山萬水,出現在了這裡。
連雅頌忽然單手捂住嘴,後退了幾步,在整個人都虛脫之前才忽然衝過去狠狠抱住了他。
“我沒事,可以自己走。”她緊緊箍在他懷中,這次不是害怕他忽然消失了,而是想享受這一刻的甜蜜。
江望卻是有些無奈道:“你先別急做八爪魚,我們別在這兒淋雨了,嗯?”
尾音揚的很高,連雅頌聽得清清楚楚。
她圈住他的脖子,擡頭看向他,又重重地點頭,可身體還是一點都不想挪動。
有你在這裡,滿身風雨算什麼?
江望被她這副耍賴樣子弄得又想氣又想笑,最後只好拖着這隻纏着自己的八爪魚,勉強回了住院部大樓。
倆人站在光潔的電梯前,全是一副落湯雞的樣子。連雅頌剛纔摔了一下,江望爲她檢查傷時捲起了褲管,現在也沒放下去。
於是連雅頌看着電梯裡倒映出來的那個女人,氣哼哼道:“我怎麼覺得我像是剛插秧回來呢?”
江望撥了撥滴着水的劉海,被她的話逗得不禁一笑。
連雅頌盯着他看,又是氣哼哼道:“男神就是男神,就算被雨淋個通透,也是落水王子的模樣!”
江望微微一愣,問她道:“我是你的男神?”口氣中不無驚喜,但被他淡漠的神色掩藏的很好。
連雅頌歪着頭對他笑道:“是,也不是。人家說,你的男神最大的特徵,就是不喜歡你。以前你是我男神,可是今天過後,你是我老公,不再是高不可攀的男神咯!”
江望臉色一紅,微微側頭,對她也是抿脣一笑。
他剛張口想要說什麼,這時候電梯“叮”的一聲卻開了,於是到了他嘴邊的話就成了:“先出來吧!”
連雅頌瞪了一眼這個沒眼力見的電梯門,心裡暗自爲電梯打斷了江望要說的話而生氣——萬一剛纔他也是想要表白呢!
“你怎麼知道要來12樓?你要來看唐紹寒?”連雅頌看他輕車熟路的就朝着重症病房走去,不禁問道。
“風助理跟我說了醫院的名字,我大致就能猜到病人是在哪兒了。我小時候在北京生活過五年,也經常來這家醫院。”
江望一邊解釋着,一邊牽住了身邊女人的小手。
兩人都結結實實的淋了一場大雨,手心此時都是冰涼冰涼的。連雅頌的小手更是比他的還涼。江望便拿大手緊緊裹住了她的小手。
同時,脣角也揚起了一絲自己都沒發覺的微笑,透着濃濃的自信。
就算他們暫時不是一個世界的又如何?從他的世界到她的世界,堅定起來,也沒有那麼遠不可及。他想。
倆人沒幾步就走到了唐紹寒的病房前,裡面的醫生已經開始了忙碌的檢查程序,連雅頌他們不好進去,便在外面靜靜地看着。
連雅頌以爲江望一定會問很多關於唐紹寒的問題,可她被他這樣牽着手,靜靜地站了許久,也沒聽到他發出任何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