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度再次降到了冰點。
江望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連雅頌看了很久,連雅頌一開始還扶着腰和他對視,到後來覺得他的眼神太過犀利,幾乎要從她身上燒出來一個窟窿似的。
她不敢再和他對視,低了頭下去,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你說得對。”江望忽然嘆息着開口,“是我死皮賴臉,是我犯賤纏着你!”
廚房的門本來是開着的,江望說完這句話,就啪的一聲關了門,連雅頌聽見了這個聲音,纔敢猛然擡了頭。
之後整間公寓裡就只聽得到案板上篤篤篤的切礅聲,隔了一扇玻璃門,連雅頌就那麼靜靜地看着江望忙碌的身影。
她不後悔說出那樣的話,因爲那本來就是事實。這個事實她必須提醒江望,更加要提醒自己。
連雅頌,你和他回不去的,別沉溺於他的一時溫柔了!
等了半個多小時,剁椒魚頭的香味忽然在房間裡四散開來,連雅頌在沙發上斜靠着織毛衣,不一會兒就聽到了盤子端上桌的聲音。
“魚頭好了。”江望的聲音乍然響起,連雅頌微微側頭過去,就能看到他穿着圍裙在餐桌前忙碌的身影。
那一刻,她忽然就有一種錯覺——窮極此生,她不會再找到第二個如江望般讓她心動的男人了。
她鬆了鬆面部表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和,扶着腰剛坐到餐桌前,江望就將筷子遞到了她手邊。
“你先吃魚,米飯還要燜一會兒纔好吃。”
連雅頌看着他連醋碗都幫她擺好了,不知怎麼的就鼻頭髮酸。
江望繼續淡道:“你是不是還想下面條?我做麪條不是很拿手,一會我去一趟中餐館,看能不能買點回來。你晚上起來當夜宵也行。”
他盯着連雅頌看了又看,似是在等着什麼,似是在期待着什麼,然而他眼裡的神采一點一點褪去,也沒等來他想要的。
想要什麼呢?想要的不過是她的一句——坐下,你也吃吧。
他不知道自己在嘔什麼氣,明明她不說這句話他也可以直接吃完再有。可他心裡就是計較。
跟個小女人似的計較着,非要讓她留自己一下,才坐的下去。
連雅頌看着江望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說坐下也不說開吃,正在挑魚刺的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麼不坐下吃飯呢?”連雅頌試探着問了一句,卻招來江望一聲苦笑。
“小雅,你想過和我的未來嗎?”
連雅頌愣住,擡頭迷惑道:“爲什麼突然這樣問?”
江望坐了下來,挑起一塊魚肉,淡淡道:“我就不信,你不想一輩子和我這樣處下去!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做,想玩什麼我也可以抽時間陪你去。白天工作累一天,晚上回來和我一起坐在飯桌旁隨便聊點什麼。小雅,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想跟我過這種生活!”
連雅頌握着筷子的手都開始發抖了。
江望說話太過直刺人心,他就像是一個技術高超的獵人,永遠懂得怎麼樣能準確無誤的打蛇打七寸,將她拿捏得死死的。
她怎麼會不想要這種生活?她做夢都想要這樣一個未來啊!
而她也清楚的知道,這一生除了江望,可能真的沒人能給她這種生活了。
“未來……還太遠。我們不如……珍惜現在吧!”她咬了咬筷子頭,任憑上面的辣椒味漫入口腔裡。
江望冷笑道:“我只是隨口一提,也不急着逼你現在就給我答案。我們兩個來日方長,還要一起照顧孩子,機會多的是。現在……先吃飯吧!一會幫我收拾一下東西,我明天早上的飛機。”
連雅頌以爲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等吃完飯以後,江望真的把她拖到了他的臥室,拉出了旅行箱,要她幫他收拾箱子。
江望的理由很簡單:“我今天費勁半天讓你吃了個痛快,你就連這麼點小忙都不肯幫我?”
“不是,我怕我收拾不全……”
“你也是經常出差的人,收拾東西應該比我有經驗多了!我要出去打個電話,一個小時後回來,但願我能看到一個整整齊齊的行李箱!”
連雅頌沒辦法,只好拉開了他的衣櫥。
他一定是故意的……
拉開衣櫥的那一刻,她就懂了。衣櫥裡都是連雅頌給他買過的衣服,不是什麼名牌,都是休閒服,料子是她挑過的,穿在身上很舒服。
他既然是出差,穿這些不上檔次的休閒服幹什麼?
他無非是想讓她看看這些過去象徵他們曾經甜蜜過的事物而已。
她挑了兩件休閒的毛衣,一件咖啡色一件深棕色,疊好以後放到了箱子裡,就開始望着這間屋子發呆了。
這是她專門給江望收拾出來的屋子,也是公寓裡最大的一間客房。
房間裡沒有帶浴室,江望也不愛去客廳的浴室洗,晚上經常跑去她的那間屋子,說是要蹭浴室。
她好幾次穿着半透明的睡衣,刻意在他洗完澡慾望高漲的時候,猛的跳到他跟前,一臉挑逗的說,帥哥不如下次我們一起洗?
那時候的江望多能忍,她明明能感覺到他渾身都燒起來了,明明能聽到他粗重渾濁的呼吸聲了,可他就是能忍着不碰她。
以前她以爲是他的宗教信仰太堅定,所以他能控制自己的慾望,然而得知了一切的真相後,她恍然大悟——
他不是不想碰她,而是在等合適的時機碰她。
她從來不敢去問,江望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雖然隱隱約約能猜到一些,可還是怕的要死,不敢面對真相。
江望準時的在一個小時以後踏進房間,而他看到的,只是一個放了兩件毛衣的行李箱,和一個坐在牀上目光呆滯的女人。
行李箱還沒有合上,大張着的蓋子像是一張咧開笑的大嘴巴,在惡狠狠的嘲笑他。
他也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怪我。”
連雅頌驚愕的擡頭,下意識的說道:“不……不怪你!是我,我走神了!我馬上就收拾好!”
她說着就走向了衣櫥,想再挑幾件衣服,江望卻大步走了過來,直接抱住了她。
“我說了,確實是怪我。我忘了和你說,我這次出差去的地方是在南太平洋,現在正是大夏天呢!你給我拿毛衣做什麼?”
連雅頌怔了一下,搭在衣櫥上的手頓時滑了下去,又問道:“那你的夏裝在哪兒?”
江望指着衣櫥旁邊的矮櫃子,道:“你忘了?這還是你從房間裡搬來給我用的!你說我穿冬裝好看,所以要給我買整整一衣櫥的冬裝,夏裝就放在小櫃子裡好了!”
確實是這樣。
她那次只不過看到了江望在商場試穿風衣時的樣子,就瘋狂的迷戀上他穿冬裝的形象了,甚至還大言不慚的說過要給他織圍巾,每一套衣服都要搭配一條圍巾。
“夏裝……沒什麼好收拾的吧?我去拿你的洗漱用品,你不是用不慣賓館的牙刷嗎?”
江望在她身後擁着她,讓她有一種禁錮感,忍不住的想逃離。
然而江望哪兒肯放她走?
他的大手猛然圈緊,在她耳邊說話時,聲音都冷了好幾度。
“知道爲什麼我沒說嗎?因爲我從說出來要出差開始,就一直等你來問我。可直到我把你領過來收拾行李,你都沒問我一句,你去哪兒,天氣怎麼樣!連雅頌,不該這樣的,我們之間明明那麼有默契,不該相處的這麼累的!我以爲我溫柔對你,處處順着你,你就能回頭。可我發現我錯了,你是吃硬不吃軟,我來硬的還能達到目的,來軟的你他媽當我是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