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奕帶來的消息,確實是連雅頌吃了一大驚。
程天致不是已經答應她,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了嗎?怎麼會去找江望的?
他有沒有對江望說什麼?江望表現的那麼平靜,是不是因爲他現在已經知道全部的事情了?
她忽然覺得心驚肉跳。
她已經很對不起江望的家人了,現在還要狠狠給江望戴一頂綠帽子,她怎麼可以這麼作孽?
不行,她必須現在就去找江望!
然而連奕還在氣頭上,看家裡什麼東西都不順眼,管家眼看着她也要出去了,連忙跑過來攔住了她。
管家也不容易,將近五十歲的伯伯,面對連奕這種暴脾氣的僱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誠懇的挽留道:“Alisa小姐,連少爺最近幾天一直比較暴躁。以前還有風雅小姐能制服他,現在……我們很擔心整座別墅的安全問題,您能不能先把他哄高興了再外出?”
連奕發起火來真能拆了房子,這一點連雅頌倒是同意管家的意見。
樓上又傳來“砰”的一聲重響,連雅頌又着急去找江望,便氣急的咬牙,對管家說道:“去找點安眠藥,碾碎了放在牛奶裡面,端給他喝了好了!”
管家更加爲難了,低頭道:“安眠藥……這屬於管制藥物,也不是說買就能買到的啊!Alisa小姐,您看……”
“行了,我知道了!”她算是服了她這個暴龍哥哥了。
她無奈上樓,輕輕敲了敲連奕書房的門,聽到裡面沒了聲響,才試着推開了一絲門縫。
裡面燈光十分昏暗,只開了一盞壁燈,照亮的範圍十分有限。
連雅頌在門外看不真切裡面的場景,只能憑感覺判定,裡面應該是一片凌亂的。
“親愛的大哥,我進來了哈!”她提前打好了招呼,沒聽到連奕的反應,就擅自進門了。
爲了保證自己的安全,她剛一進門,就摸索着在牆壁上找到了燈的開關,然而啪嗒啪嗒開了整個書房的燈。
腳下的情景頓時將她驚呆。
地上全是碎玻璃碴子,層層疊疊的碎玻璃之間,凌亂的鋪展着一張張被裁剪撕扯過的相片。
連雅頌小心地走了幾步,從玻璃碴子中間,翻出了一張還沒被完全撕壞的相片,看清了上面的人後,她心下陡然一驚。
相片上的人是風雅姐。
讓她感到心驚的,不是因爲這是風雅的相片,而是因爲相片上的風雅。
她想起了江望在她身邊的時候,對她的各種偷拍。每次偷拍後出來的相片,都能很明顯的看出來,照中的主人公根本沒注意鏡頭。
此時相片中的風雅就是如此。
地上的相片全部屬於她,而相片中全部的她,都沒有看鏡頭。
她耐心的一張又一張的翻看着,遇到已經被毀壞的,還細心地找到殘缺的部分拼湊起來,然後讓玻璃把拼好的相片壓住,準備一會兒方便她用膠水重新粘好。
這些相片上的風雅,或揹着書包在路上隨意走動,或拿着課本在樹蔭下默背課文,或站在商場專櫃前盯着櫥窗一臉豔羨,或走在路上和人談笑風生,或在空蕩蕩的自修室裡埋頭做題……
可以看出來,拍這些照片的人,是和風雅在一條生活軌跡上的人。
她想起了自己看到江望偷拍的她時,自己心裡的驚喜和滿足。那是一種被愛的感覺在流淌。
然而偷拍並不是什麼文明的行爲,她之所以覺得有小小的幸福,是因爲她和江望是既定的情侶關係。江望對她暗地裡的留意,只會讓她更加確定他是愛着自己的,無論明裡還是暗裡。
可拍這些照片的人是什麼人?他也是風雅姐的男朋友嗎?
而這些照片,又爲什麼會在連奕這裡?連奕今天發這麼大的脾氣,爲什麼要毀了這些照片?
腦海中太多太多的疑問了,她本來就不是聰明人,現在整理這些線索,更加覺得摸不着頭緒。
“看夠了嗎?”
連奕陰測測的聲音猛然間從她頭頂上傳來,把連雅頌嚇得往後一坐,撐着手驚恐的擡頭看向他。
“大哥,你的手怎麼了?”
她一擡頭,就看到了更爲驚悚的一幕——連奕兩個拳頭都染滿了鮮血,此時還在汩汩的往外冒血!
連奕像是沒事人一般,躲過了連雅頌過來想捧住他的手,淡淡道:“沒什麼,我只是……心情不好,需要發泄!”
連雅頌連忙站起來,對門外大喊道:“管家!拿醫藥箱上來!”
管家像是習以爲常一般,很快就隔着門把醫藥箱放在門口了。
連雅頌不禁苦笑道:“大哥,你這臭脾氣真要改一改了!你看看你把周圍人嚇成什麼樣子了?跟你沒血緣關係的,除了風雅姐,誰還受得了你?珊妮不會是因爲你的家庭暴力纔要跟你離婚的吧?”
她本來就是隨口那麼一開玩笑,沒想到連奕卻當真了。
他也隨之苦笑一聲,說道:“你總結的其實沒錯,我和珊妮之所以要離婚,就是因爲她受不了我的冷暴力了!”
冷暴力?連雅頌拿着醫藥箱的手頓住了。
難道不應該是家庭暴力嗎?
連雅頌也沒敢詳細問下去,畢竟這是她大哥的私生活了。
她打開了醫藥箱,發現裡面的東西歸置的很整齊,紗布卻是快用完了。
“唔,看來要省着點兒用紗布了!哥,你忍着點,而且今晚不許再發火了,要不然還要麻煩約翰醫生這麼晚了來出診!”
連奕沒說話,而是踢了踢腳下凌亂的雜物,自己直接坐在了空地上。
連雅頌一邊蹲下去,幫他包紮起來,一邊試探着問道:“大哥,你怎麼把風雅姐的相片都毀了啊?咱們是一家人,就算是吵架,你也不應該做這麼偏激的事情啊!”
連奕冷笑了一聲,問道:“小雅,風曉晴害死了我們的親生母親,你真的就一點都不恨她們母女嗎?”
連雅頌一怔,愣愣的回道:“媽咪是自己跳樓的……不關風阿姨的事情的!更何況,爹地一向風流,媽咪當初也不一定就是被風阿姨氣到的!大哥,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就算是風阿姨有錯,風雅姐總沒錯吧?你爲了爹地的財產繼承權,不能給風阿姨甩臉色,那就要把所有的不滿和怨氣,都撒給風雅姐嗎?”
一下子被連雅頌戳中心事,連奕顯得再次暴躁起來。
他的手一動,連雅頌下手的力度就不對了。他本來想說話,到嘴邊卻成了痛呼聲。
連雅頌無奈道:“平時看着連總爲人冷酷無情,成熟睿智,誰能想到私下裡暴躁的跟個小孩子似的?哥,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查查是不是精分!”
連奕面無表情道:“風雅也這麼說過我。她從十年前就開始罵我是精神病了,甚至還拉着我去看過精神科的醫生!十年過去了,她又開始罵我是變態了!小雅,哥哥是不是真的很讓你們害怕?你看,我想把自己的資產分給你一點,你居然都不要我的?我就這麼讓你們討厭?”
想起連奕那天說的要求,連雅頌還是覺得心塞,冷聲道:“我只是幫你洗錢而已,哪兒來的什麼贈送資產?大哥,不是我的錢我不會要的,你不也正是看中我的這個性格了,所以纔敢把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口氣全給我嗎?我這分明是親兄弟明算賬,哪裡就是討厭你了?”
連奕的拳頭此時也被她包紮的差不多了,紗布正好也用完了。
她收拾着醫藥箱起身,說道:“我去叮囑管家添好紗布,免得你隨時發瘋家裡沒人照顧你!我肯定不會和程天致在一起的,但是也不會在連家別墅長住下去的!等爹地回來,爲了不爆發家庭大戰,我還是搬出去爲好!”
連奕擡頭看着她,眼神中似是帶着懇求,道:“那你能把風雅勸回來嗎?這房子裡沒了她,我的世界真的太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