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義羣忽然麻利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瞄瞄容北瀾冷凝的俊臉,擡腳向外面就走:“我去忙了。”
李助理笑了笑。
朱義羣還是那個朱義羣,嘴快的毛病一點也沒變。
不過多少進步了,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懂得趕緊閃人。
“二少一定忘記朱義羣向來快人快語,他向來說話都是無心之言。”李助理笑了笑,不着痕跡地轉移話題,“剛剛夏董問我,說昨天那些問題,不知道二少有沒有解決一兩個。”
“那些我會解決掉。”容北瀾淡淡道,“她難不倒我。”
李助理笑意更深:“二少,夏董不是故意爲難你。她只是超級信任你的能力。”
“哦?”容北瀾挑挑眉——這個理由聽起來還真是舒服,但他實在沒辦法把它聽成真的。
“當然是真的。”李助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二少,我告訴這十幾份歷史遺留問題的來歷吧——這些都是夏董接手京瀾後,苦戰了幾個月,用盡手裡所有人力物力資源,都沒辦法解決的問題。基於二少曾經的手段,夏董這回是對二少寄以厚望,才交給二少處理的。”
“你確認不是逼我知難而退?”容北瀾犀利地追問。
“二少是遇難而退的人嗎?”李助理斂住笑容,“二少失憶了,可夏董沒有失憶。她瞭解二少得很。而且說句老實話,夏董想要看透二少,不用針對二少,直接回去研究容點點的性格,就能把二少的性子拿得七七八八。”
說完,李助理轉身就走。
玻璃門在眼前關上好久,容北瀾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門上。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看了看來電顯示,容北瀾拿了起來:“艾瑪?”
“北瀾,Tim打電話給你了嗎?”艾瑪問。
“打了。”容北瀾道。
“那……”艾瑪試探着問,“北瀾,我們是不是儘快回歐洲,一邊舉辦婚禮,一邊去德國看看醫生?”
“Tim已經答應我,他會盡快過來中國。”容北瀾看了看日曆,“最多下個星期會到。”
“……”艾瑪好一會沒作聲,最後,她輕輕嘆息,“北瀾,你也爲我想想,好麼?我想回法國了。真的,北瀾,我很害怕你從此就留在這裡,不願意再回艾家了。”
“別胡思亂想。”他道,“不過如果你想回國,不如先回去,等我有時間,會過去看你。”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我都不敢回去。”艾瑪憂傷極了,“北瀾,我奶奶會以爲我們吵架了。那樣的話,我奶奶會傷心的。你願意我奶奶傷心失望麼?”
容北瀾微微擰眉:“我下班再談這個問題。”
艾瑪緩緩掛了電話。把玩着手機好一會,她站起身來,凝着對面江家。
想了想,她忽然隨手拿了鑰匙,大步下樓,推開院子的大門,快步向江家走去。
“你是?”開門的是王媽,驚豔地瞪着找上門的混血大美女。
“我找江阿姨。”艾瑪綻開甜甜的笑容,“我來陪陪江阿姨。”
“誰找我?”王媽身後傳來江和婉略爲憂傷的聲音。
王媽趕緊轉身,準備回話。艾瑪已先一步走了進去,笑道,“江阿姨,是我,艾瑪。我來看看江阿姨。”
一見艾瑪,江和婉原本平靜的面容,緩緩沉了下去。
一見江和婉的面色,艾瑪心裡忐忑了下,臉上的笑容卻愈加甜蜜,她大步走過去,恭恭敬敬站在江和婉身側:“北瀾回來後,一直都很忙。我今天是替北瀾來看看媽……”
“等等——”江和婉一揚手臂,阻止艾瑪,“艾瑪,雖然我不從商,不涉及商業,沒有你們犀利敏感。但我到底活了六十歲,知道看事想事,不要把我當白癡。你別這麼說話,我聽着不真實。”
艾瑪暗暗嘆息,倒不說話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過來想說什麼。”江和婉緊緊凝着艾瑪,“但我正想找你。”
“江阿姨請說。”艾瑪訕訕地笑道。
江和婉這幾天,情緒一會直落谷底,一會高漲。這會卻是浮躁的。她強制自己喝了好一會綠茶,也沒辦法讓自己平靜。
艾瑪上前一步:“我知道江阿姨一定很擔心北瀾,我會替阿姨照顧好北瀾的。不,我不應該還喊阿姨,而是該喊一聲媽……”
“別。”江和婉起身,凝着艾瑪,“北瀾一天沒主動介紹,你就不要這樣喊,免得你我都尷尬。”
這下,艾瑪完全聽出江和婉語氣裡的不和善。她只能後悔剛剛不該找上門來受辱。
可是,她原本是希望和江和婉打好關係。
三年來,容北瀾都沒怎麼主動重視他的雙腿,可是從昨晚開始,容北瀾卻決定學着站起來。
那麼他遲早也會想着恢復記憶。
她得多拉一點同盟。特別是江和婉,那是容北瀾的媽……
可是艾瑪沒料到江和婉這麼冷淡。
不是一直傳聞江和婉是脾氣最最好的女人麼,爲什麼面對面時,江和婉這脾氣和傳聞中大相徑庭……
“坐吧。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我有事問你。”江和婉終是放下綠茶,定定地瞅着艾瑪,“北瀾還活着,爲什麼要隱瞞事實?艾瑪,我是北瀾親媽。”
“……”艾瑪的臉微微發紅。
“上次北瀾回來,就住在離我不到兩百米的對面,爲什麼不讓他回來看看我?”江和婉追問,“還有點點,那是他女兒。艾瑪,你讓北瀾和點點面對面,都不肯相認。你這是爲北瀾好嗎?若北瀾真有恢復記憶的好時候,他會怎麼想你?他又會多恨自己如此漠視自己的親骨肉!你在陷北瀾不仁不義。”
“對不起。”面對江和婉的連珠發問,艾瑪無言以對,“我只是太愛北瀾,請你理解……”
原本激動得滿臉通紅的江和婉,聞言漸漸平靜下來,嘆了口氣。
艾瑪心裡一喜。
輕飲一口綠茶,江和婉平心靜氣地凝着艾瑪:“不要隨便盜用愛的名義。艾瑪,我相信你護着北瀾。但恕我直言,你最愛的不是北瀾,而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