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嘔數秒，卻什麼也沒吐出來，只是胃裡難受。
“腥？”夏可愛過激的反應樣顯然嚇着了楚一帆，他柔和的面容漸漸嚴肅起來，專注地打量着面前大盤剁椒魚頭。
楚一帆擰眉挾起一塊，挑剔地打量着：“這麼大的魚頭，自然是胖頭魚……俗稱大頭魚，學名鱅魚。可可，我家酒樓五星級的，如果用次品充數，早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夏可愛擡頭，淚汪汪地瞅着楚一帆：“那就是你家酒樓的超級大廚換人了。”
“是嗎？”楚一帆擰眉，想試吃一塊，卻看着那剁椒有些發怵。
這剁椒魚頭可完全是爲夏可愛準備的。夏可愛是南方人，愛吃辣，尤其愛醬板鴨和剁椒魚頭，可他算是半個北方人，對辣椒抱着“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感受。
他不敢吃辣椒。
略一沉吟，楚一帆倏地揚聲喊：“服務員——”
楚二少帶着心儀的女人用餐，服務員自然會聰明地迴避。他一聲喊，外面走廊匆匆響起腳步聲：“二少，請吩咐。”
一個乖巧可愛的妙齡妹子衝到門口，臉上笑盈盈，心裡卻忐忑不安——楚二少給人的感覺，總是那麼清俊出塵，不像個企業家的後代，更像個玄幻裡的世外高人。可是現在他面容嚴肅，不怒自威，她看着腿肚子有些發軟。
楚一帆一指剁椒魚頭：“立即把做這道菜的大廚喊來。”
“……好。”服務員心知有異，匆忙轉身就跑。
好不容易舒服了些，夏可愛起身，折回來坐下，眼淚汪汪的：“不會是我的味覺出了問題吧？”
楚氏酒樓名滿天下，當真不會出這種小兒科的問題。
楚一帆原本嚴肅不悅的臉，聞言浮上淺淺的笑意：“怎麼會？可可先不急，等大廚來了，就會知道是什麼原因。如果是大廚失誤造成的，我勒令他和可可道歉。”
夏可愛尷尬地笑了：“這樣不好……”
她本來就是來吃白食的，還讓人家大廚和她道歉。好尷尬！
“那是必須的。”楚一帆握握她的小手，“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我的可可，更別說我自家的廚師。”
夏可愛默默瞅着他，輕聲道：“一帆，我們似乎可以同富貴，但是……”
但卻不可以共患難……
楚一帆正要說話，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人沒到，聲音已經到了：“二少，對不起對不起。”
話音未落，大廚扶着他的純白大高帽，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慌慌張張地在楚一帆面前停下：“二少，我重新做。這份沒做好，扣我工資就行……”
“別扣工資。”夏可愛脫口而出，她尷尬地站在那兒，“一帆，還有別的好幾個菜。吃這些也是可以的。”
“不行。”楚一帆緊繃了臉，嚴肅地盯着大廚，“懲罰的事，稍後再提。先趕緊再做一份來。”
“好的二少。”大廚顯然鬆了口氣，“我現在就去。”
大廚轉身匆匆離開。
“等等——”楚一帆微微一笑，“如果這次還沒做好，你應該知道結果。”
大廚伸手擦汗，忙忙地應着：“二少，我聽到了。”
大廚匆匆趕回廚房去了。
唯有服務員此時不敢撤離一步，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不時悄悄地瞄瞄楚一帆和夏可愛，她忍不住地豔羨——夏可愛上輩子一定拯救了銀河系，才能換來楚二少的親睞。瞧二少緊張的樣子，真是羨煞人了。
“一帆，真不用的。”夏可愛訕訕地抗議。
他如此待她，她心裡似乎開始不淡定了。她真的能維持兩人的現狀嗎？
“一個菜而已。”楚一帆展顏輕笑，“我特意給可可慶祝期末考，結果送了份有瑕疵的禮物，可可不嫌棄，我也放不過自己。”
“……”夏可愛決定閉嘴。
這時，醬板鴨端過來了。純白正圓的瓷盤上，更顯得色澤深紅，賣相可觀。
即使還沒吃，那種皮肉之酥香已衝向鼻子。讓人聞起來就覺得醇香可口，回味無窮。
果然百吃不厭。
凝着夏可愛滿足的小模樣，楚一帆亦滿足地笑了。
果然過了十來分鐘，外面長廊匆匆傳來腳步聲，送菜的小弟和大廚一起進來，恭恭敬敬將橢圓瓷盤的大剁椒魚頭擺正到夏可愛面前。
“二少，請嚐嚐。”大廚黑瞳裡滿滿都是笑意。
這一份主菜大頭魚加配料，他選的全是上等中的上等材料，火侯剛好，不可能不滿意。
他滿滿都是自信。
楚一帆含笑凝着她：“可可嚐嚐。看看味道，是不是我楚家酒樓的招牌還在。”
夏可愛撲哧笑了。
她沒再和楚一帆較真，這種小事，楚一帆向來也沒多少耐心和她當真。她配合地將筷子伸向魚頭，選中魚頭上連着的少許魚肉旁邊的翅根。
所有目光都投向夏可愛的筷尖。
楚一帆噙着笑容欣賞地凝着她優雅的動作。大廚自信滿滿。小弟瞪圓了眼睛。背脊挺得筆直的服務員，握緊了拳頭……
看到那魚進了夏可愛的嘴，楚一帆在外的所有人，全部鬆了口氣。
楚一帆的臉，總算有了笑容：“可可，味道怎麼樣？”
“……”夏可愛沒說話，不想讓大廚因爲她受罰，她拼命壓制着反胃的感覺。生怕一說話，就會作嘔。
不知爲什麼，她就是覺得魚腥……
得不到迴音，楚一帆濃眉微擰：“可可，這魚味道還是不行？”
“怎麼會？”大廚急了，“二少，我都用的最好的材料。”
嚴厲地瞪了大廚一眼，楚一帆面露憂色，急切地抓住夏可愛的胳膊，追問：“可可，到底怎麼樣？”
面對幾雙迫切的眸子，和楚一帆急切的追問，夏可愛只得道：“味道挺好……”
話音未落，她倏地放下筷子，匆匆跑到垃圾桶旁邊，又開始乾嘔。
楚一帆嚴厲的眼神，直直地瞪着大廚：“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大廚冷汗涔涔，頂着壓力，硬着頭皮道：“二少，我嚐嚐味道，看是哪裡沒做好。”
楚一帆冷冷道：“你全吃完都行。”
但是大廚只嚐了一口，便頓在那裡沒動，眼神古古怪怪地瞅着楚一帆和夏可愛。
“嚐出來了沒？”楚一帆冷聲問。
“剁椒魚頭真沒問題。”大廚意味深長地笑了，“二少說不定……大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