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容北瀾率先回應，他淡淡一笑，站直身子，紳士地替夏可愛拉開車門。
明明一看就有事，但夏可愛只是淺淺笑了一下，便乖乖坐進勞斯萊斯。
“等等——”容老爺子可沉不住氣了，一把扯住車門，瞪着夏可愛，“可愛，你可不許穿成這樣出去。我容士鴻要臉。”
“爺爺，可愛故意穿成這樣，一定有她的打算。”容北瀾哭笑不得地瞪着怒氣衝衝的老爺子，“可愛平時有穿成這樣嗎？”
“……”容老爺子臉抽了抽，還是板着臉，“不行。就是不行。可愛，你從我容家走出去，就不能穿成這樣。”
“……老爺子，我沒穿成怎樣呵。”夏可愛眨眨眸子，默默拉了下裙子。
她真的沒穿成怎樣，只是把兩年前的裙子找出來穿了而已。略一看上去有點舊，但還完好無缺。只是比起前幾天容北瀾帶她去專賣店買的那些，確實差了幾個檔次。
“還沒穿成怎樣？”容老爺子斜睨着夏可愛，“你是去見夏可娜，就得穿得漂漂亮亮的，穿出你最好的味道，氣死她。”
夏可愛眸子黯了黯。
那一抹黯淡，容北瀾眼尖地看到了，他朝容老爺子使了個眼色，開動轎車。
雖然心裡不爽，但收到孫子警告的目光，容老爺子還是默默讓開道，讓勞斯萊斯過去了。
開出莊園，離開容老爺子的視線，容北瀾這才柔聲道：“愛愛就算把自己打扮成流浪兒，她心裡照樣不會平衡。”
夏可愛鬆了口氣——果然容北瀾知道她爲什麼穿得這麼簡樸去見夏可娜。
“我只是爲了自己的心。”她輕聲辯解。
“嗯。”容北瀾搖搖頭，“可愛，她永遠不會知道你的心，更不能理解你的好心。”
夏可愛默默瞅着窗外，好一會，才道：“如果我真害我了媽媽，她有憎恨我的理由。”
“不！”容北瀾嚴肅起來，“愛愛，如果你真害了你媽媽，你姑姑爲了你的安全，不會讓你和她有任何接觸。”
夏可愛不知道，可容北瀾記得清清楚楚——當初利用催眠術找尋夏可愛的下落時，在深度催眠中，夏可娜憎恨可愛的理由，僅僅是想一人獨吞夏明軒的財產。
“好吧，你說的有理。”她鬆了口氣，“我也希望我沒有害我媽媽……”
來到醫院，容北瀾在前，和夏可愛一起向夏可娜的病房走去。
容北瀾走得飛快，夏可愛亦步亦趨地跟着。還沒到夏可娜的病房，就遠遠聽到夏可娜怒氣衝衝地吼聲：“爲什麼會這樣？你們這羣庸醫！你們不是說整形醫生是從韓國來的嗎？爲會麼會這樣，我不管，你們得把我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然後，是各種東西摔落地上的聲音。
容北瀾微微擰眉。雖然知道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但夏可娜這份力氣，當真讓人驚訝。
正走着，夏可愛忽然輕輕一拉容北瀾：“等等——”
疑問的黑瞳投向夏可愛，容北瀾壓低聲音：“愛愛不去見她了？”想到夏可愛可能放棄探視，容北瀾心裡輕鬆許多。
“我要見她。”夏可愛輕柔的堅持，卻打碎了容北瀾的希望。
頓了頓，夏可愛輕聲道：“我們不要進去了，在外面看看就走。”
容北瀾黑瞳一亮：“好。”
她確實放不下這個姐姐，但顯然已經心涼了許多，沒了最初那份執着的一頭熱。
雖然病房內的夏可娜幾近瘋狂，但容北瀾和夏可愛依然放輕腳步，向病房方向走。他們沒向前面的房門走，而是停在後窗，靜默着看着裡面。
病房內，夏可娜披頭散髮，一手抓着鏡子，一手抓着醫生：“你要是不把我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我掐死你。”
夏可愛默默看着。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她能看到夏可愛的側臉——臉還是那張臉，但原本小巧秀氣的鼻子，現在變得扁平；原本漂亮的雙眼皮，現在看上去變成了厚厚的單眼皮。就鼻子和眼睛的改變，讓原本紅遍江南的名模，現在看上去唯餘平庸。
容北瀾說得很準確——沒有毀容，只是平庸。但這對於夏可娜來說，不諦於毀容。
夏可愛鬆了口氣。
忽然間，夏可娜變了語氣，她拉着醫生，哀求着：“就算你不能把我變回來，也請你把那個容家四千金整成我這個樣子。她不能比我漂亮，不能。只要她不再漂亮，她就會被容家踢出去。那就太好了……”
緊緊抓着窗玻璃的小手，慢慢鬆開了。夏可愛靜靜地看了夏可娜最後一眼，無意識地抓住容北瀾的手。
容北瀾緩緩握緊那隻微微輕顫的小手：“愛愛，我們走吧！”
“嗯。”夏可愛應着，沒再回頭看夏可娜一眼，跟着容北瀾慢慢向電梯方向走去。
容北瀾鬆了口氣。
一起走進電梯，夏可愛一顆腦袋，無力地倚上容北瀾肩頭。她輕聲道：“是不是再親的人，最後感情都會慢慢變淡。像我和姐姐，和姑姑，還有……楚一帆。”
“不會。”他揉揉她的頭，柔聲安撫，“譬如我們。”
“她恨我成這樣……”她深呼吸，“我真不知道，她居然會恨我成這樣。”
摟緊她肩頭，容北瀾安撫地拍拍她肩頭：“因爲，這世上什麼人都有。愛愛，夏可娜只是妒忌錯了人。世上那麼多人，她不去妒忌，卻妒忌自己的親妹妹……就憑這點，她也算個厲害人物，一般人都比不上她。”
“妒忌？”夏可愛琢磨着這兩個字眼。
“是的，就是妒忌。”容北瀾頷首，黑瞳透着淡淡欣慰——如果不是夏可娜這麼絕情，可愛未必會對他流露出真實的心情，不會對他流露出依賴之情。
出了電梯，夏可愛吸吸鼻子，平息了下心情，扯出個淺淺的笑容：“我去掛個號，你去車內等我。”
“掛號？”容北瀾心裡一緊，“愛愛哪裡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她含糊地打發着他，“我就是做個普通的檢查。”
然後，她難得撒着嬌兒，愣是把容北瀾推出醫院大門。
掛了號，夏可愛飛快向婦科走去——她向來特別規律的大姨媽，這回已經遲到十天了……
希望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