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們先吃飯吧。”
“嗯，可以。”
葉少軒看着一桌子的野菜沒什麼胃口，但是想想總比沒有的好，師徒第一天，想必她也不至於在飯菜裡面下毒。
葉少軒拿起筷子，夾了那麼一小撮往嘴裡送去。
“怎麼樣？”洛歌滿懷期待的看着葉少軒。
還沒嚼上幾口，葉少軒就恨不得可立馬把嘴裡的東西給吐出來，“這特麼你告訴我能吃？”
當然這句話只是在心裡想想，葉少軒最終還是強行擠出一絲笑容，道：“嗯，還不錯。”
……
葉少軒之前認爲佛門的素菜並不存在難不難吃的程度，但是洛歌能把菜品做到這種難吃的高度，也是不容易啊。
那幾口野菜在葉少軒的肚子裡徘徊，彷彿要給他的腸子打結了，“不會有毒吧。”葉少軒背後不禁生出冷汗。
洛歌得到葉少軒的肯定後卻是咯咯的笑道：“既然這麼好吃，那這三盤你都吃了吧，爲師就不跟你搶了。”
“這個……”
葉少軒有種想抽的衝動，連忙說道：“師父，這可是你自己家，你就別客氣了，你多少吃點吧。”
“不用了，我自己做的東西又不是沒吃過，既然你愛吃，那全部都給你吃好了。”
說完，洛歌便哼着小歌往自己的房間裡面走去。
留下葉少軒獨自一人看着眼前三盤黑不溜秋的野菜，“這是幾個意思？”
臨近房門的時候，洛歌不忘回頭對葉少軒說道：“乖徒兒，吃完之後記得把碗洗了啊。”
“……”
聽着洛歌在房間裡的動靜越來越小了之後，葉少軒開始不聲不響的將剩下的那些全部倒了出去。沒錯，就是全部。
“嘖嘖嘖，少年，你就這樣辜負你師父的一番好意？”天炎跑出來可惜的說道。
“你要是覺得浪費，那你吃呀。”
“我倒是想吃啊，但是你也知道的，本天帝不食人間煙火。”天炎看了一眼葉少軒倒出的那黑漆漆的野菜，接着道：“呃，那個…這品相…你還是倒了吧。”
菩提寺的第一餐就給葉少軒留下了這麼慘痛深刻回憶，爲什麼我會偏偏選擇她呢？
倒完之後，葉少軒將殘留的盤子往桌子上一扔，打算明天在清理他們，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也就是之前的那個雜貨間。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葉少軒想想要是有一張牀就好了，這主持未免做的也太寒酸了吧。
法念殿坐落在山腳下，四周雖然有着許許多多的高大樹木，但是完全不妨礙葉少軒看星星的視角。
彷彿天上的星星都有歸宿，但是葉少軒就像是一個浪子一樣，不知道家在哪裡，更不知道路在何方。
既然選擇了這個時代，也意味着被這個時代選擇，葉少軒沒有辦法，路是他自己走出來的，最終通向何處，是他自己的決定，但同時也有着宿命的安排。
這一切都很空，葉少軒離開哥哥，離開奶奶，離開夏紫韻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了，洛歌帶他來到法念殿，冷不禁給了他一種家的感覺，也許這也就是葉少軒期望的那種歸宿。
但是每天洗衣洗碗吃難吃的野菜，葉少軒纔不想要這種歸宿。
“小子，在想什麼呢？”
天炎從帝斬劍裡面跑出來和葉少軒並排坐着，一樣的仰望天空，一樣的看着星辰。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彷彿什麼都想了，但有好像是什麼都沒想。”
“要不要這麼裝逼，想了就是想了，沒想就是沒想，回答出來很難嗎？”
“我樂意。”
“……”
也許是沒有牀，也許是之前被洛歌拽着走的時候睡了太久，葉少軒現在絲毫沒有睏意，恰如其分的和天炎攀談起來。
“天炎，你是來自於哪裡，有親人嗎？”
天炎始終仰望着天空，淡淡的回道：“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你能回到過去嗎，你能改變過去嗎？”
“要不要這麼裝逼，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回答出來很難嗎？”
“喂，別學我說話，好不好。”
“那你到底有沒有親人？”葉少軒接着問道。
“有過。”天炎回答的聲音有些低沉。
葉少軒立馬意識這不是他的一般形態，這裡面肯定有故事。
“說來聽聽。”
“幹嘛要告訴你？”天炎不屑的說道。
“因爲我想知道。”
天炎站起身來，走到窗臺，倚在上面，半透明的身體在星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空靈。
但是這小不點的雜貨架竟然有窗臺是不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天炎道：“其實告訴你也無妨。”
葉少軒沒有打斷，靜靜的聽着。
“一將功成萬骨枯，在你得到的同時就意味着你失去，其中你所失去的有可能是你最親最親的親人，也有可能是你最愛最愛的愛人。”
夜很安靜，充斥着的是天炎的回憶。
“小子，我問你，要是別人拿你最愛的人做要挾，要求你廢棄你全部的修爲，你會照做嗎？”
“如果我不照做，我最愛的那人就會死，對不對？”
“是的。”
“那我會照做。”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廢棄修爲之後死的可能就是你的最愛和你自己兩個人。”
“這……”
葉少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
反問道：“那你會怎麼做？”
“我會選擇失去。”
“失去？”
“失去眼前的最愛，但是你可以得到她另外一種意義上生命的延續。”
“哦，是嗎？”
“呵呵，後來證明我錯了。”天炎冷笑道，接着說道：“什麼另外一種意義上生命的延續，這些都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天炎拋出一個看似極其簡單的問題，但彷彿卻又是一個僵局，擁有便意味着失去，但是當你選擇失去的時候，你得到不是擁有，可能是失去更多。
這是上天安排給世人的一道難題，很遺憾從天炎的眼神和話語中，他彷彿爲這道難題給難住了，而且填上了一個錯誤的答案。
葉少軒依舊坐在地上，但是眼神卻不在星空上流離，別問他爲什麼，因爲在天炎起身依在窗臺的那一刻，便完全的阻擋了他通往窗外的視線。
將頭低着，沉思這大地，葉少軒接着問道：“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有，那就是你不要有最愛的人，這樣一來就沒人能夠要挾到你了。”
“……我去，這算是哪門子的辦法？”葉少軒聽到這個回答有點兒小抓狂的衝動。
“呃，這個辦法雖然有點絕情，但比起另外一個辦法來說，性價比什麼絕對高。”
“另外一個辦法是什麼？”葉少軒問道。
“那就是你要足夠的強，當你站在修仙的最頂端的時候，就別人有能夠威脅到你了。”天炎望着窗外，似乎想起了什麼。
“足夠的強？”葉少軒自言自語的問道。
“怎樣纔算是足夠的強，是像你這樣嗎，成爲一個天帝？”
“大哥，你從哪裡看出我足夠的強了，要是我是修仙界最頂端的那個存在，我也不至於淪落成爲一道劍魂。”
“呃，我指的是你的前身，也就是你還是天帝的那會兒。”
“哈哈……哈…”天炎突然狂笑起來，“天帝？天帝並不是最強的，一隻手指頭就能碾死天帝的大有人在，你竟然認爲天帝會是最強的，哈哈……笑死我了…”
“哦，原來你這麼菜。”葉少軒嘟囔了一句，“要不要這麼着急的打自己的臉？”
“……”
天炎並不打算和葉少軒計較這個，似乎“天帝”這兩個字纔是他心裡最永恆的秘密。
一夜的長談，一白一紅，一虛一實，兩個跨越了不知多少個時空的人交談着，沒有過去未來，沒有誰是誰非，雖有悔恨，但又何嘗不曾坦蕩。
眼看天就快要亮了，天炎懶懶的說了一句：“小子，你有沒有感覺你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
葉少軒此刻彷彿還沒從天炎一晚上的人生之談中繞出來。
“你好好想想你來的時候有什麼，然而你現在沒有什麼。”
“什麼有什麼，什麼沒有什麼？”葉少軒懵懂的問道。
“你好好想想，相信你能想起來的。”天炎道。
“哦，我知道了。”葉少軒猛然從地上坐起，然後大聲道：“你是不是提醒我該去把昨天晚上的盤子洗了。”
“……”天炎以手捂面，道：“小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呃，難道我猜的不對嗎？”
“對你個大頭鬼啊，歐陽小語哪去了，你可別忘了你來東漠可是幫她找爺爺的，現在倒好，白撿一主持之後，她在你心中還比不上洗碗是不是啊。”
說完，天炎不忘再抱怨一句，“哎……成了弟妹就是不一樣，以前張口閉口的小丫頭，現在呢……哎…”
葉少軒怒衝到天炎面前，一把揪住他，大聲道：“你丫的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出什麼餿主意走虛空通道，我也不至於和她走失，你倒是把我的小丫頭賠我啊！”
“有沒有搞錯，虛空通道好好的，我怎麼知道降落的時候就出現了這麼大的偏差，這能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