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吳宇與暗夜都已看出清玄在與玄月暗自傳音,不過他們二人也並不着急,吳宇更是趁此細細的查看起四周來。
之前太過心急玄月等人安危,便是草草觀察了四周幾眼便開始挖掘他們幾人,此時仔細的看向周圍,吳宇的心裡卻開始‘嘭嘭’的打鼓。
他們頭頂之上,是一個殘破崩塌的石層裂洞,以目測來估量,石層約厚達三人之高,對比一了一下石層紋路與身下石堆的粉質,基本能肯定他們幾人是從上面掉落下來的。
只是透過石洞仰頭觀望,卻發現這石洞之上的石層頂部,被一種黑霧所掩蓋,而現在照耀而下的銀白亮光卻不知是何處乍泄,很是詭異。
腳下的石堆之外,是九條深不可測的幽暗甬道,以吳宇的眼力最多能見度爲伸直臂膀能見五指,至於神識,早被阻隔在外。
看來他們四人所處的應該是一箇中樞地帶,以九曲十八彎的甬道配上堅硬無比的牆壁,再以一切仙識神識皆無效,配上剛好看見自己腳尖的雙眼能見度,這錯綜複雜的地下迷宮,真可謂是遇神困神、遇仙鎖仙之地了。
忽然,吳宇被其中一條甬道入口處的某種標示吸引,漸漸的走向了溼滑的甬道洞口處,歪着頭開始思考。
而玄月則悲傷地沉浸在與清玄的傳音裡,並未發現吳宇離開了身邊。
“清玄,如果此處只是普通的神人寶藏,也許我玄月可以冒險賭一賭,給你一句保吳宇不死的承諾,可惜……這一次我真的無能爲力,在這裡,我同你的心情一樣,都憎恨自己的渺小,自己的可悲……”
“玄月,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難道是關押某些神人的空間地牢?你可還記得你我之前合力將那魯慶獸王退下的意圖?”
清玄很快的冷靜了下來,無極派滿門弟子成爲傀儡已成事實,再多自責也沒有辦法挽回了,更何況這也不能真的怪玄月,但他的確想知道爲什麼玄月會這樣斷定他們必死無疑!
“唉,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流傳了千萬年的寶藏圖,竟然是指的這處兇險之地!都怪我一時大意,沒有想到”
玄月臉色一沉,有些自責地暗暗道。
“你似乎並不擔心在無極派中的紫薰?”
清玄猛然間轉移了話題,將矛頭指向了紫薰,他覺得奇怪,怎麼玄月聽到無極派被他的舊情人蕭綺紅掌控,企圖完全毀滅無極派,都沒有一絲緊張了。
“不瞞你說,對於如煙,我早有安排人暗中保護她,正因爲清玄你所言,我才能斷定蕭綺紅要的是她的活口,想必就算是被抓住了,暫時也算安全。”
玄月的神態又恢復到初見吳宇時那般自信滿滿,想必他對紫薰的安排還是很令他得意的。
“哼哼……原來使用我無極派爲傀儡,還只是當小卒而已,大將都未出馬,你也確實不必爲紫薰擔心。”
清玄此言頗有點酸唧唧的味道,無極派雖非他創建,但它卻是第一名無極派弟子,無極祖師創立無極派之後,便消失了,甚至可以說,無極派是他一手帶起來的,而現在,在別人眼裡只是底下的馬前卒而已,心中也不免酸苦氾濫。
“恕我失言了,清玄,我不是此等意思,只是想那蕭綺紅控制你無極派來追殺紫薰,定是有些算計在其中,並不是要蔑視無極派。更何況她一定想等我出去後,再對紫薰下手,只是我這一去不復返,紫薰的生機又大上了幾分。”
玄月誠懇的態度,讓清玄的眼中露出一絲無奈,有些事本就無公平可言,現在諷刺玄月,也只是心中有些憤憤而已,前路莫測,他的思緒只紊亂了這一瞬,便又恢復了冷靜,言語直至疑點的問道:
“玄月,你我合力以血祭在魯慶獸帝體內刻下本命符印,想短暫的控制他爲傀儡,將他推下井口探尋寶藏。而他卻在進入的剎那就被絞成肉泥,也令你我心神具損,幾乎重傷不愈。從我醒來的一瞬,我便已知此地絕不簡單,既擁有鎖魂滅神陣,又完全隔絕了仙識。”
“但我不明白的是,爲何地皇會對此地如此清楚,只因他是從虛神界下來的,這個理由恐怕並不足夠。”
玄月也不再與清玄拐彎抹角,神色複雜地直言道:
“若非我沒猜錯,入口是隨機的,此地並不止鎖魂滅神陣這一個上古大陣,定當還有其它恐怖至極的殺陣,那獸帝怕是進入了死門或是殺陣,頃刻間就被絞的魂飛魄散、血肉成漿。”
“他的境界能力比你我還要強幾分,如此輕易就被……”
清玄已不敢往下想去,若是當時他們不是掉入了鎖魂滅神陣,而是殺陣,恐怕此刻……
“何止是他,想必紫微大帝他們也在另一處入口觸動了機關,被攝入此地,生死怕也只是運氣問題了。”
玄月點了點頭,似乎看穿了清玄心中所想,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不用繼續鋪墊了,玄月,說吧,我能接受的。”
清玄忽然朝玄月瞭然一笑,他已漸漸明白玄月是爲了給他們幾人一個心裡的緩衝,恐怕他接下來的話會有些駭人。
“清玄,你的心比我的還堅硬,已與地皇大哥相似了,可惜玄月沒有早些看透你。”
玄月的眼中閃出欣賞的神色,看得出來,他已漸將清玄當成了朋友。
“若是你,爲了心愛的女人,放棄了一切,背叛了朋友,兄弟,你的心是否還如同神器一般堅硬?”
“我之心,爲了一個女人願意放棄了所有,無怨無悔,在她死後,自甘墮落,直至被師尊收爲弟子,傳授我修真之道,才重新變得振作,以使命鞭策自己,直至看着無極派一步一步成長,看到吳宇的出現,才使得我心中的那一絲信仰還得以溫存……”
清玄,彷彿是永不折翅蒼鷹,在天空翱翔劈空斬雲,將同伴拋在了天際,卻終如白駒過隙,被無極派、被心中的飲恨重壓墜落,一直躲在角落梳理着他的翎羽。
卻在此時此刻,解開了心中的飲恨,他已明白,就算當初的一切重頭來過,他一樣會不顧一切地保護愛人,哪怕被再次誤解。原來從頭來過一切都不會改變,當時的自己,還是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清玄將心底最深藏的心事道出口後,竟然整個人的氣息都改變了,糾結千萬年的心結原來這麼容易解開,以爲最難的明悟,其實就如撿起一顆石子,再丟下一般容易。
這個世界,糾纏自己的,往往不是別人,而是屬於自己的那顆心……
清玄的轉變,看在玄月眼裡太過突然,就連一旁的暗夜也是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清玄竟然在一笑間,白了滿頭青絲……
棱角分明,堅硬俊朗的臉龐也在這一笑中,柔化的如一池春水、一陣清風。拉長的眼尾,微翹的嘴角,還有那彎如月牙卻亮若朗星的眼眸,無一不在告訴身邊衆人,他頓悟心欲,破除執念,一切皆明,修爲突飛猛進了。
“玄月,多謝你。”
淡淡的語氣,不復過去的凌厲,卻聽在耳中更具威嚴。
“世事難料,清玄,想不到你竟然現在頓悟了,以你此刻的心境,稱尊成神也只是百十年間,卻……你不該謝我,不該謝我……”
清玄的實力大增,按說該高興纔是,可玄月卻出乎意料的毫無半分喜色,語中更是徒增傷悲,彷彿虧欠清玄的更多了。
“天地無常,周而復始,一生一死,一現一隱,一起一滅,終是過眼雲煙,就算是神,也逃脫不了,你又何必執着此念?寂滅之前,能頓悟心塵,真是大大的賺了一把!”
清玄揚眉一笑,銳利的眼神早已不復,留下的是一雙笑意充盈,暖人心扉的深邃眼眸
“嗡………”
可這時,一直被忽略的吳宇,卻觸動了甬道口那古怪的標示,而後,便聽到了玄月那神魂俱裂的咆哮:
“不要————”.
……
“嗡嗡……轟轟……”
突如其來的震顫,像是某種陣位被開啓了。
這種劇烈的左右搖晃,猶如地動山搖一般,令呂輝本就不算清醒的腦袋更加暈眩了。他扶着還算乾燥的甬壁,站了好一會,才止住了胸口那翻涌的氣血。
順着剛巧容納兩人並行的幽深甬道,他摸索的前進,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已開始模糊不清,視物能力幾乎下降到身前半米,也許不久,就會完全睜瞎。
乾燥的甬壁上,有着雕刻精美的壁紋壁畫,每一道的深淺力度完全相同,他將頭幾乎貼在了牆面,才能勉強在幽暗的甬道內看清幾分。可他行進的動作,比那夜間潛行的貓還要靈巧輕盈,壓低的身子更如他本身的獸體虎一樣迅捷。
終於,在越走越窄的甬道內,他看見了一絲光芒,儘管光芒很弱,但他還是很興奮,一個巧妙的側身衝刺,身體像條蛇一樣柔軟的穿過了狹窄通道,探出了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