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莫黛、蕭笑和沐千澈三人回到莫府時已是戌時,許韶林他們正坐在飯桌旁等着他們,兩個小的和丸牛耐不住餓已經先吃過睡了。
莫黛看着一桌子明顯是蕭笙現熱過的菜,以及一家人在等到他們回來後安心的笑容時,這心裡便暖暖的,於是說道:“爹,我們以後會盡早趕回來,不會再讓你們等久了!”
許韶林笑道:“你們是在外頭賺錢呢,爹心裡都知,女人養家不容易,不管你們幾時回來,爹和阿笙他們都會等你們的!”
蕭笑也有些感動,跟着就膩歪到許韶林身旁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爹,你真好,你是這世上最好的爹!”許韶林被她逗笑了,同時還有些不好意思。
飯桌上,莫黛嘗着那些菜,又忍不住稱讚菜的美味,蕭笙被誇得紅了臉,而莫無雲、莫無風和莫無輕則有些愧疚,身爲男子,做菜的手藝卻不如妻主,這若是說出去豈不笑掉旁人的大牙?
與此同時,根本就沒有廚藝的沐千澈又一次受到了打擊,他無論是學琴棋書畫還是武功醫術都能極快上手,只單單這廚藝卻差勁得很,用他師父的話說就是,都不曉得他是如何將那些飯菜做得那般難吃的?一想到師父,沐千澈的情緒便有些低落,只是他隱藏在黑紗之下,旁人,包括莫黛都未能察覺。
莫無風忽然擡頭看向莫黛道:“妻主,我會努力跟着蕭笙哥學廚藝的!”
莫黛有些訝異莫無風特地提出來說,好似在宣誓一般的嚴肅表情與他嫵媚流轉的眼眸矛盾地組合在一起,竟讓她覺得甚萌甚可愛,於是她笑着說道:“如此甚好,不過,只要是你們做的,我都會覺得好吃!”
蕭笑忍不住踢了踢莫黛的腳,笑得甚是猥瑣,莫黛不理她,照常吃飯,偶爾會與家人說說笑笑。
蕭笑覺得沒趣,又仔細琢磨起莫黛是如何與她的相公們說話的,這一琢磨,她頓覺莫黛是高手,諸如“你們辛苦了”“有你們真好”“看着你們笑我這心裡也便滿足了”“還是我家相公好”等等,那麼難爲情的話,她是怎麼臉不紅氣不喘地脫口而出的?
吃罷晚飯,衆人挨個洗漱完畢後已是亥時,於是各自回屋歇息去了。莫黛是最後一個洗澡的,也就是在大浴盆裡倒入熱水再摻些涼水進去簡單沖洗一下便完事。待用幹帕子擦淨身上的水漬時,莫黛又不由地想起那趙英姿,之所以會想起她,是因爲沐千澈認識她,不過沐千澈也只是承認自己認識她而已,並未多做說明,而莫黛也就沒有多問,只是心裡卻擱着這事。
莫黛洗完後習慣性地朝自己房間走,走到半途頓了頓,瞄了瞄莫無風的房間,裡頭的燈光尚未熄。莫黛繼續朝自己房裡走,進去後將自己的髮絲梳了又梳後方纔出來朝莫無風的房間走。誠實說,在蕭笙、莫無雲、莫無風和莫無輕這四人中,最讓她感覺輕鬆好相處的便是莫無風,這少年乖巧溫順,她說什麼話他都信,簡直是將她當成神祗一般崇拜了,但同時他也有他敏銳的一面,她一直都覺得他早知她不是莫大溪了,但他從不會多說什麼,也從不會懷疑她,只是以着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體貼掛心着她。
莫黛走到莫無風的房間時才發現他的房門根本就未關,而他則坐在桌邊就着一盞清油燈飛針走線,神情專注,連她進來時都未有察覺。莫黛不由地皺了皺眉,莫無風的警惕性太差,若是放他自己在外邊,一準是被壞人給賣了,他還會笑着幫壞人數錢。
“無風,天色晚了就不要繡了,傷眼睛!”莫黛進門後隨手將門關上並落閂,隨着那門閂咔嗒一聲落下,莫無風忽然手一抖,針尖刺進了左手食指的指腹,當即便有一顆暗紅的血珠冒了出來,他趕緊將食指含入口中。
“刺到手了?”莫黛走上前問。
“嗯。”莫無風點點頭,怔怔地望着莫黛。
昏黃的燈光下,妻主一頭及臀的長髮披散在背後,膚色潤白,眼眸黑亮,嘴脣抿着,眉頭蹙着,似是不滿他在油燈下做活兒。妻主真好看哪!
見莫無風愣愣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幽幽的,不是在害怕自己吧?
“無風……”
莫黛剛要開口,卻見莫無風伸手撫向她的髮絲,並聽他開口道:“妻主,你的髮絲真好,摸着真順滑,披着真好看!”
莫黛的臉有些不自然地紅了,她不會告訴莫無風,她記得他尤喜她披髮的樣子,是以今晚她纔會特意將長髮梳了又梳。
莫無風當真對莫黛的髮絲愛不釋手,不停地以指代梳穿插在她的髮絲間一順到底。莫黛就這麼站在原地任他撫弄着自己的髮絲,絲毫沒有不耐煩,就如她中意人的嗓音一般,莫無風可能是中意人的髮絲,如此說來,他們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莫無風癡迷於莫黛那潤滑如緞的髮絲,忍不住用臉頰去輕觸,絲絲涼滑的觸感伴隨着馨香之氣順過臉頰,他忽然回神,他這是在做什麼?妻主不會生氣吧?
“妻,妻主,對不起……”
“怎麼了,你若是想摸便繼續摸,”莫黛清了清嗓子,厚着臉皮道,“能得你如此珍惜,我這頭長髮也算留得值了!”
莫無風的臉忽然爆紅,忽而他想起蕭笙之前說過的話,心裡登時緊張了起來,但又開始期待,想要去爭取,於是他主動拉起莫黛的手:“妻,妻主,我們歇息吧!”
莫黛點點頭,二人皆躺到了牀榻上,莫無風在裡,莫黛在外。
原本都還好好的,可莫無風從剛纔開始便有意無意地觸碰着莫黛,不過他只敢碰手,碰頭髮。莫黛原本還以爲他會害怕自己對他做什麼,是以在他摸她頭髮時她便決定今晚不會對他做什麼,但現下看來好似不是,他只是在害羞而已。
或許是今晚丸牛沒有在旁窺視的緣故,莫黛的心裡踏實多了,但心安的同時也愈發能夠感覺到莫無風似有若無的觸碰,以及他漸漸朝她依偎過來的體溫。他像只毛絨小犬一般在她身邊蹭啊蹭,動啊動,柔柔的,怯怯的……
忽然的,她的腦子裡閃過以前莫大溪與莫無風在一起時的畫面,她趕緊閉上眼,強制屏蔽掉那些記憶。只是莫無風尚無所覺,依舊朝她慢慢依偎過來,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摩畫着,忽而又停住,繼而又再來,如此反反覆覆着。
莫黛的心跳有些加快,血液在血管內躁動,體內似乎有一股無法壓抑的力量在壓迫着她的腦神經,迫使她無法思考,她猛地翻身將莫無風壓在身下,然,在對上莫無風驚恐的眸子時,她又瞬間清醒過來,再一個用力翻轉,自己在下,而讓莫無風在上,同時故作鎮靜道:“無風,這回還是由你來吧,按照你的想法來!”
莫無風傻眼了,由他來?他還從未主動來過,他可以嗎?剛纔一瞬間他驚恐地以爲妻主又變回以前的那個只會折磨他的人,但不是,妻主還是妻主。
在對上莫無風的那雙明明妖嬈嫵媚,但卻偏偏透着懵懂純真的眸子時,莫黛體內的躁動又起了,她的腦子裡居然一瞬間生出一種可怕的想法,她想狠狠地欺負莫無風,想看到他嬌弱顫抖,梨花帶雨的可憐小模樣。
wWW▪ttk an▪CΟ “妻主?”莫無風半天也不曉得該從何處入手。
對於剛纔自己產生的齷齪想法,莫黛有些後怕,她到底是怎麼了?明明之前都還好好的,怎會忽然想起以前的記憶,又怎會想要對莫無風這樣那樣?
“無風,我剛纔對你那樣,你怕不怕?”莫黛伸手去摸莫無風的臉。
見莫黛的眼裡滿是擔憂,莫無風忽然感動得鼻子發酸,搖了搖頭後趴在莫黛的頸側小聲道:“不怕,只要是妻主你,我就不怕!”說着便好似開了竅一般,主動吻上莫黛的脣角。
莫黛也受到了鼓舞,迴應着他的吻,並漸漸由被動化爲主動。
莫無風從不知自己也會如此地渴望妻主的觸碰,她溫軟的指尖像帶着火一般點燃他體內從未有過的衝動。她身上散發出的馨香氣息誘引着他想要近一些,再近一些地靠近她,觸及那微涼幼滑若上好細瓷的溫潤肌膚時,直讓他嘆息連連,總也滿足不了。
明快的心跳化作靈動的曲音隨清風一起迴旋縈繞,漫山遍野鋪了綠錦,綠錦之上綴滿點點小花,有粉蝶穿花款款而飛,不知是花引蝶,還是蝶戀花……
而正當這廂春宵帳暖之際,許韶林的房間內忽然傳來莫小羽的大哭聲,好似是那孩子做了噩夢,又夢到他娘被壞人綁起來用火燒的場景,於是從夢中驚醒,嚎哭不止,只喊着要找娘,許韶林怎麼哄都不行。莫小翼是被莫小羽給吵醒的,也跟着大哭起來,丸牛直接塌下兩隻大耳朵阻隔這兩個孩子的哭聲。
莫黛與莫無輕被孩子的哭聲驚到,原本正當好的夢幻氣氛瞬間被打破,二人皆急急披了衣服下牀,拉開門就朝許韶林的房間跑。當莫小羽見到莫黛好好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時,哭得愈發委屈了,伸着小手臂要她抱。莫黛抱了他一個,另一個莫小翼便也要抱,於是好了,這晚原本是莫黛與莫無風獨處的二人世界,卻硬生生加入了兩個小傢伙,以及一頭豬。
莫黛還是躺在牀的最外面,莫無風躺在最裡面,中間躺着兩個小的,而丸牛則睡在莫黛的腳邊。
待兩個小傢伙睡着之後,莫黛輕輕問道:“無風,你睡着了嗎?”
“沒有。”莫無風輕應道,他哪裡睡得着,怕是今夜都睡不着了,因爲他的心臟直到現下仍然狂跳不已。
莫黛輕輕坐起身,而後橫過兩個孩子,在莫無風的額頭親了一記,有些羞於啓齒道:“那什麼,來日方長。”
莫無風一怔,隨即便臉紅不已,也悄聲回了句:“妻主說的是,來日方長!”
這一晚,因爲兩個小的,莫黛和莫無風都沒有睡好,不過翌日莫黛仍然精神奕奕,只是莫無風卻有嚴重的黑眼圈,莫小羽還指着莫無風好奇地問:“爹,你的眼腫麼黑了?”
蕭笑昨晚睡得香,並不清楚狀況,直接便回答莫小羽:“小羽,你爹的眼是讓你娘給弄黑的……啊喲,蕭笙,你作甚揪我耳朵啊?我說的是實話呀……”
“你給我閉嘴!再瞎說八道,以後不准你吃飯!”蕭笙兇巴巴地瞪着蕭笑。
蕭笑一邊揉着耳朵,一邊不服氣道:“我哪有瞎說八道了……”
“你還說!”
“好好,我不說總行了吧!”
吃罷早飯,沐千澈照常去了千藥館,說是要與豐大夫說一聲,等會兒便會揹着藥箱到按摩館去。莫黛與蕭笑則直接去按摩館,臨走時,莫黛囑咐莫無風再去多睡一會兒,於是再次被蕭笑打趣,莫黛索性不理她。
待她二人剛踏進按摩館,尚水便迎上來笑眯眯地說道:“莫姑娘,今日一早便有二位客人上門來按摩,現下正在女湯泡着呢!”
“好,我這便過去準備!”莫黛也感到驚訝,她還想着昨日有人鬧事,今日會依舊沒生意呢,卻不想還是有人上門的。
“啊,莫姑娘,那個高個子姑娘昨晚便是住在竹屋內的,現下還在……”
莫黛一聽這個,頭皮便一麻,沒想到這個趙英姿當真厚顏無恥地在竹屋住了一晚,不管她,若是還想按摩便排隊去,至多按摩半個時辰,想被按摩一整日那是不可能的!
一進竹屋,莫黛便有些傻眼,但見那個趙英姿正裹着一條白色牀單,半臥在木榻上,一邊悠閒地品着茶水,一邊翻看着一本書。
“啊喲,小黛黛來了,快來快來,我已等了你一夜了,趕緊幫我按一按,摸一摸!”趙英姿放下手中的書,衝莫黛眨了眨眼,昨日被莫黛打腫的臉顯然是上過藥了,不過今日仍有些紅痕,可見莫黛那一巴掌的威力。
莫黛徑直走進竹屋內,從置物櫃裡拿出一條新的牀單來,而後走到榻前,淡淡地說道:“趙姑娘,想要按摩請先去女湯泡過再來,我現下還有別的客人……”
“把她們都趕走,我昨日已說了,今日我要你幫我按摩一整日!”趙英姿理所當然地說道。
莫黛不由地蹙眉:“趙姑娘,我這是小本經營,靠自己的雙手吃飯,請你不要無理取鬧好嗎?”
“你要賺錢是嗎?那我出一百兩買你一整日!”趙英姿直接便財大氣粗地開價。
買她一整日?把她當什麼了?這女人還能更無禮一點嗎?
“不好意思,請你讓開,我要開始替客人按摩了!”莫黛直接趕人。
“二百兩!”
“請你讓開……”
“三百兩!”
“……”
“五百兩!”
“滾!”莫黛終於忍無可忍,伸手就將趙英姿從木榻上拉了下來,也不管她身上的牀單滑落在地,就這麼將一絲不掛的她推出了竹屋外。
那女湯里正在泡湯的二個女人,見莫黛這副兇巴巴的架勢皆有些膽戰心驚,她們是古悅介紹來的,說這家按摩館按摩得極其舒坦,還說老闆娘是個年輕丫頭,爲人大方和善什麼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趙英姿倒是不甚在意,直接走過去與那二人打招呼,並跟着踏入湯池子坐了下來。
“兩位也是來按摩的呀?”趙英姿笑着問道。
“正是!”
“不過,你們今日算是白來了,因爲那負責按摩的姑娘這一整日都被我包了……”
“趙英姿,你再多嘴一句,我連一刻時辰都不會幫你按摩!”莫黛冷聲道,繼而又熱情地對那二位新來的客人道,“兩位客官,你們決定誰先來?”
“我!”趙英姿將手臂舉得高高。
莫黛直接忽視,繼續笑看向那二位客人。
“呃,我們……”
“我!我!我!”趙英姿不死心,索性從池水裡站起身,隨着她不停的振臂,她的好身材直晃得那二位客人愈發朝池水裡縮去,太傷自尊了,怎會有女人的身材如此之好的?想她二人的腰間可是一抓一大把,平日裡走路都會時不時地晃上一晃。
莫黛依舊選擇忽視,甚有耐心地等着那自卑的二位客人主動站起身來。
“我!就說是我了!小黛黛,我也是客人,不帶你這麼忽略我的,你該一視同仁的!”趙英姿一邊說一邊回頭徵求那二位客人的意見,“你們說,對不對?”
“啊,對,對!莫姑娘,你還是先爲她按摩吧!”那二位客人實在沒臉在趙英姿面前現身材。
聞言,趙英姿得意地衝莫黛眨眨眼,莫黛嘆了口氣:“進來吧,不過每人只能按摩一刻時辰,再多會傷了皮膚!”
“我不怕!”
“我怕!”
“哦,你是在關心我嗎?”
“我怕你找我賠錢,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幾口人,可禁不起有人再上門鬧事了!”
“早前有人上門鬧事?”
“客人,請俯臥在木榻上!”莫黛重新鋪了乾淨的牀單後對趙英姿道。
趙英姿趴臥在木榻上,仍然不死心:“爲何有人會上門鬧事?受人指使?”
莫黛不出聲,只默默替她按着。
“喂,小黛黛,你對我太冷淡了,我問你話呢?”
“說了你也不知,你又不是大官什麼的能斷案,而且這些事你知道的愈少對你也愈好,萬一哪日你也被人給盯上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趙英姿側轉臉看着莫黛,臉上的笑容有些怪異:“你說出來,或許我能夠幫上忙呢?”
莫黛到底沒說,轉而問她道:“聽你口音不像此地人,你是哪裡人士?”
“這麼快就想要了解我了?”趙英姿邪邪地勾起嘴角,並不老實地伸手去摸莫黛垂搭下來的髮絲,於是,“啪”地一聲,她的手被莫黛打了回去。
“小黛黛好凶哦!”趙英姿故作委屈地模樣,“你想知道什麼人家都告訴你還不行嗎?”
“客人,我要開始用力了。”莫黛不理她,加大手勁,按得趙英姿不由地悶哼出聲,而她昨日明明能夠忍住的,今日卻故意捏着嗓子發出曖昧的聲音。
莫黛立時起了壞心,我讓你叫個夠,於是愈發用力,一按便是一處青紫,這回趙英姿不用裝了,直接便哀嚎起來。待按摩完,趙英姿裹着牀單幽怨地瞪着莫黛:“你今日待我太無情了,昨日明明甚是溫柔的!”
莫黛不理,走出去問那女湯裡的二位客人誰先按摩,豈料,那二人早已離開了,莫黛有些不解,趙英姿卻哈哈大笑起來:“就說你今日一整日都被我包了,她們如何還敢久留?”
莫黛不說話,將趙英姿剛纔俯臥在木榻上的牀單扯下來,更是一把將她裹在身上的牀單也扯了下來,並一些用過的巾帕堆放在竹筐內抱出竹屋,準備送到井邊讓尚同去洗。
趙英姿也跟着出了竹屋,但她未穿衣服,縱然爲人邪乎乎的,但還未達到能夠心安理得地去裸奔的境界,只能在後頭叫道:“小黛黛,等你回來,我便告訴你我是哪裡人士!”說着又皺起英眉,摸着下巴小聲嘀咕道,“奇怪,明明我昨日便對她下了藥,怎不見她對我有半分柔情?以往這些藥下在男人身上時,哪個不是上趕着要我臨幸的?”
莫黛忽然折回來一腳踹上趙英姿的小腿,不過被她巧妙地閃身躲過了:“你這又是作甚啊,小黛黛?”
“作甚?你昨日給我下藥了?”莫黛冷冷地瞪着趙英姿,“是你咬我的時候下的?”莫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這廝是何時下的藥,她又未吃過或喝過什麼東西。
“是我的口水,我趙英姿的口水與生俱來便帶着一種催情成分,沾上皮膚便可生效,這可是經頂級御醫親自驗證的!”趙英姿得意洋洋地說道,“故而,還沒有哪個男人在被我咬過之後會不臣服在我的腳下的,不過,你是一個例外,非但沒有臣服,還甩了我一巴掌,但正因爲如此,我便愈發燃起了要馴服你的鬥志,你且等着瞧吧!”
莫黛並未將趙英姿的瘋言瘋語放在心上,她此時在想的是,或許昨晚就是因爲趙英姿這廝的緣故,她纔會一瞬間生出那種齷齪念頭的,當然,也極有可能是莫大溪的這具身體本身就潛藏着獸性,而昨晚不過是突然爆發出來而已。想想也是,在莫大溪的記憶裡,她可是從未堅持過三日不做那事的,自打她的靈魂穿來後,她便從未動過這種心思,想來這具身體也是忍得太久了,故而纔會……
莫黛想至此,忽然有種惡寒的感覺,若是有一日,她的身體不顧自己靈魂的支配而自行爆發出慾望,隨時隨地都會將自己那幾個相公拉過來這樣或那樣的話,她該怎麼辦?若是沒有情意相通,只有身體本能的需要,她寧可不要,她厭惡失去理智只逞獸慾的自己!
“小黛黛?”趙英姿見莫黛一直擰着眉,以爲她是在爲自己而糾結,糾結吧,只要她的腦子裡無時無刻不在爲她趙英姿而糾結的話,那麼她要收了她便是指日可待,於是她得意地勾起脣角,“我現下要出去辦事,晚上打烊之前會回來,等着我哦!”
趙英姿說着便回到竹屋,很快又走了出來,仍舊是一身黑色勁裝,頭戴黑紗斗笠。穿上衣服的她倒是讓莫黛隱約回想起她確實是那日在福滿堂買下一百隻福星兔的人,當然,是她的屬下那個一臉呆板的男子代爲出聲的。不得不說,穿上衣服後,趙英姿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英姿颯爽得好似江湖上的女俠似的,殊不知她黑色勁裝包裹下的本人根本就是個好男又好女的大變態。
但這個大變態見過帝京皇宮內的御醫,莫黛並未忽略趙英姿剛纔所說的話,想來趙英姿便是帝京人士了,甚有可能還是個京官。
午時,蕭笑正打算回莫府取午飯時,沐千澈倒是將午飯帶過來了,與此同時他還從千藥館背了一個藥箱過來,今日便要在按摩館內落腳了。
沐千澈進到按摩館不多久,門外便有一十五六的少年朝大堂內鬼鬼祟祟地張望着。
尚水見那少年一身月白綢衫,且膚色白皙眉清目秀的,看着便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於是走出去招呼他,那少年猶猶豫豫了半天,最終道:“我本來是想到千藥館找大夫的,可是剛纔我見到上回幫我娘看腿的大夫揹着藥箱從這裡進去了,我便跟來了,我是想讓那位大夫隨我去幫我娘看看腿的,她近來一直喊痛得厲害!”
“大夫?你說的是沐公子吧,隨我來吧,我帶你過去找他!”尚水笑着說道。
“多謝大嬸!”少年急忙作揖道。尚水的眉頭抖了抖,大嬸嗎?她其實更願意他喊她姨的。
這時,沐千澈、莫黛和蕭笑正在湯池子周圍的竹籬笆下襬出飯菜準備吃午飯。見尚水帶了一少年過來,沐千澈不由地站起身,他認得那少年。
那少年一見着沐千澈立時便衝到他面前想要伸手拉住他衣袖,卻被他躲開,少年也覺自己失態,遂訕訕地放下雙手說道:“大夫,請您隨我去看看我娘吧,她,她這幾日一直在喊腿痛,早前拿的藥也不管用了!”
沐千澈一細算,這少年是十多日前帶他娘到千藥館看的腿,於是對莫黛和蕭笑說道:“你們先吃,我去看看。”說着便背上藥箱。
“千澈,我隨你一起去吧,權當是你的藥童,如何?”左右現下也沒生意,不如隨沐千澈去外頭見識見識。
蕭笑噗嗤一笑,當莫黛笑眯眯地看向她時,她立時不吱聲了。而尚水一早便認定沐千澈是莫黛的相公,是以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至多就是覺得莫黛貌似甚看重沐千澈。
沐千澈起先是一愣,待見到莫黛滿眼期待地望着他時,他便不忍心拒絕了,於是點了點頭。莫黛一經同意,立時便將沐千澈身上的藥箱卸下來自己背上,如此才更像個跟班的藥童不是嗎?
當沐千澈和莫黛跟隨那少年來到泉湯客棧時,莫黛起先還有些不適,雖然之前那幾撥鬧事的都說是泉湯客棧的老闆娘柏多銀指使的,但如此漏洞百出的說法她怎會相信,不過,不信歸不信,她心理上還是下意識地對泉湯客棧的老闆娘有些不喜。
經沐千澈小聲解說,莫黛才知原來那少年的爹爹們是柏多銀的親兄弟,而那少年管柏多銀叫姨嬸。
少年的娘住在泉湯客棧後院二樓朝南的房間,風景不錯,打開窗戶便能見到遠處連綿不絕的羣山。
當沐千澈拆開那中年女人的褲腳,便見她腿上原本纏繞着的紗布上竟滲出膿血來,那腿似是比十多日前還要紅腫,紗布被撐得甚緊,幾乎要勒進肉裡。他不由地蹙緊眉頭,明明之前看時只是腿骨折了而已,怎麼會……
沐千澈拆開紗布,竟發現那腿上從裡頭爛出一個血洞來,散發着刺鼻的腥臭味,而且那紅腫部位似乎正在朝大腿蔓延。
莫黛雖然不懂醫術,但也看得出,這絕對是後來又被什麼弄出了傷口,沒有及時消毒,直接便包了起來,再加之天氣又熱,故而才惡化了。這種傷口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一個不留意也是會死人的。
“我娘下樓時不小心被一根鐵釘刺中了傷腿,當時她沒覺得有什麼,可是後來便愈來愈痛……”
“爲何不早點送到千藥館去?”沐千澈問。
“我姨嬸這裡甚忙,本來我們住在這裡就是給她添麻煩了,她還幫我們去縣衙告了官,我娘不想再多給姨嬸添麻煩故而一直忍着,我也沒怎麼注意到,直到我娘忍不下去了,她纔對我說……嗚嗚……大夫,求您務必要救救我娘!”
沐千澈的眉頭蹙得更緊了,莫黛趕緊將他拉到一邊小聲問道:“還能救嗎?”
“除非砍了那條腿。”
“有把握嗎?”
“從來沒試過,可我想救她。”
“爲何?”
“他們的遭遇和我有些類似。”沐千澈還是第一回對莫黛說起他的身世,雖然只有一句,但只要瞭解了這少年和他孃的遭遇,也便能猜到沐千澈的遭遇了。
還未等莫黛問起,沐千澈便簡單說了那少年和他孃的事,莫黛有些驚訝,難怪沐府會敗落,原來是在多年前路遇歹徒沐府全家除了沐千澈以外悉數遭難了,當然,這些只是莫黛的猜測而已,畢竟沐千澈只說類似,事實究竟如何,只有他本人知曉。
既然沐千澈想救此人,那她便幫他救,左右沐千澈本身的醫術就不錯,定然不會引起外人的懷疑,當然,前提是沐千澈得配合她。
於是莫黛對那少年說道:“小公子,沐大夫說想找個清靜的房間仔細斟酌一下藥方,順便配製出湯藥讓令堂喝下。”
少年一聽他娘有救,立時便擦掉眼淚,將莫黛和沐千澈領到他自己的房間:“這裡甚清靜,無人打擾,我就在樓梯口候着,若是有事喊我一聲便可!”
沐千澈不解莫黛爲何會對少年那般說,但也不多問什麼,只是配合着她進到房間裡來。
莫黛關好房門後轉過身看着沐千澈,直接問道:“千澈,你信任我嗎?”
沐千澈一怔,隨即便點頭。
“既然如此,我便幫你救她!”
莫黛開始從背後的藥箱內拾掇出好幾十種的草藥來,然後讓沐千澈配出尋常的用來醫治腿折以及傷口潰爛的藥來,配好後喚那少年拿出去煎成一碗藥湯,並千叮嚀萬囑咐地對少年說道:“務必要仔細盯着那藥,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便是飛進一個蟲子也會影響藥效,煎完藥後直接連同藥和藥渣一起端上來,沐大夫另有一味藥需加進去。沐大夫也是與你有緣,是以今日纔會動用他祖傳的藥方,這碗藥喝下去,你孃的腿能立時見效,但這只是表象,你必須再將之前沐大夫開給你的藥煎七日與你娘吃,方能好得徹底,明白嗎?”
少年點頭如搗蒜,一時高興又感激,那眼淚便嘩嘩直流,一邊抹淚,一邊急忙拿着藥去煎。途中遇見剛從湯池子那方走過來的柏多銀,急忙作揖喚道:“姨嬸!”
“嗯,怎樣,你孃的腿能醫好嗎?”柏多銀看着與自己遇難的兄弟長得有七分像的少年,眼裡閃過一抹悲傷。
“嗯嗯,能醫好,大夫說了,喝了今日這副藥可以立時見效,但還需再堅持服用七日大夫之前所開的藥方能好得徹底!”少年興奮地說道。
柏多銀不由地皺起眉:“真有那麼神?不過既然那大夫敢如此說,那便是有些能力的,否則他這大夫也不要做了!”
少年沒聽出柏多銀話裡的深意,他此時只想快些煎出藥喂他娘喝下。
這廂,莫黛與沐千澈坐在房間內自窗口看向遠處連綿起伏的羣山。
“千澈,你想念雲姆山嗎?”
“有些想。”
“早前我讓白巧玲吃下那種所謂的‘果子’並讓她的傷口可以迅速癒合之時,你便知曉了吧!”
“嗯。”
“雖然白巧玲吃下的‘果子’是假的,但我說的話卻不假,我的確是因爲吃下了一種果子而使得自己的傷口可以迅速癒合?不但如此,我的血……”
沐千澈忽然擡袖制止莫黛繼續說下去,不一會兒,莫黛便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傳來,那人在房門上叩了幾下,莫黛走上前拉開門,竟是柏多銀。
“你,不是那個新開業的按摩館的小老闆嗎?”柏多銀一愣,認出莫黛來。
“呵呵,在柏老闆面前,我哪敢稱什麼小老闆,叫我莫黛便可!”莫黛第一回從正面打量柏多銀,瘦瘦高高的,眉毛濃黑,鼻樑高挺,嘴脣甚薄,想來是時常皺緊眉頭,眉心處清晰地刻着一個川字,穿着一襲深紫綢衫,整個人顯得刻板嚴肅,眼神犀利,還有一些兇。
“莫小老闆謙虛了,柏某可是聽說你那按摩館開業第一日,縣官大人以及她的老孃和女兒全都去給你捧場呢!”
“哪裡,想我那按摩館開業的第二日便有人上門鬧事了,這些想必全鎮的人都知曉了!”
“這世道眼紅之輩甚多,只要莫小老闆挺得住,日後生意必然紅火,若是有需要柏某幫忙之處的,請儘管說出來,柏某暫且下樓去招呼客人了,我兄弟之妻主的腿就拜託莫小老闆和沐大夫了!”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莫黛覺得這柏多銀話裡有話,是不信任沐千澈的醫術嗎?還是說不信任她?以爲她是跟隨沐千澈前來偵察她泉湯客棧的生意嗎?呃,也是,若她是泉湯客棧的老闆娘,她也會懷疑的。
一個時辰後,少年用布包着藥罐子上來了,並帶了一隻藥碗過來。莫黛接過藥罐子和藥碗,重又關上門讓少年先到他孃的房裡候着。
莫黛將藥罐子裡的藥湯倒在藥碗裡,而後當着沐千澈的面用針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藥碗裡,幾乎是瞬間的那藥碗裡便散發出馥郁的馨香之氣,眨眼間瀰漫了整間屋子,並散溢到房外去,前來泉湯客棧泡湯的客人全都聞到了,紛紛問小二孃這是何種香氣,似花香又不似花香,甚是好聞。小二孃自然不知曉,而柏多銀也不知曉。
只有那少年隱隱猜到是沐千澈在用他家的祖傳配方,心裡激動不已。
“好了,可以端去給病人喝了。”莫黛笑着道,其實她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當沐千澈親眼見到那中年女人的傷腿完好如初時,他會如何想她,正是既期待又隱隱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