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做作業事件。
在全面推行素質教育之前,讀過小學的人大部分都曾經歷過這樣的一份折磨——寫那寫不完的語文作業,做那做不完的數學題。
戚小沐和傅卉舒循着前輩們的腳步,徹頭徹尾的經受了這樣的一份折磨。
通常情況下,年級越高,佈置的作業越多,到了四年級,老師們佈置的作業就應該用“海”來形容了。
比方說,語文老師佈置的有:把《落花生》的課文抄一遍,生字每個寫二十遍,生詞每個寫二十遍,詞語解釋抄三遍,語文基礎練習冊上的習題做一遍,預習下一課;數學老師佈置的有:例題抄下來做一遍,課後習題做一遍,基礎練習冊上的題目做一遍,發下去的兩張卷子全部做完,預習下一節。
這些作業,對成年人來說可能也就一兩個小時的事,但對十歲左右的孩子來說,就是三四個小時甚至五六個小時的事了。行了,放學以後不用幹別的事了,趕緊做作業吧!
在作業的海洋裡生不如死的游泳,許多學生苦苦掙扎出了一手好字,戚小沐和傅卉舒的字就是這樣掙扎出來的。可見,叫人痛徹心扉的作業爲廣大少年兒童的硬筆書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巨大貢獻。
如山似海的作業不止爲學生們的書法做了貢獻,爲學生們的智力也做出了貢獻。孩子們爲了完成作業,被迫創造出不少奇思妙想,比如“一手握兩筆,一次寫兩行”的方法,就曾經在全國範圍內流行一時。只恨手不夠大,不能一次拿五筆!
戚小沐和傅卉舒從放學回家就開始寫作業,一直寫到吃飯時間,吃飯也沒法好好吃,扒拉兩口又趕緊埋頭寫作業,經常一口氣寫到10點多鐘,有時候寫到12點了,電視上都藍豎條綠豎條黃豎條白豎條的冒出來表示沒節目可看了,那作業還沒寫完,想罷工還不行,現在罷了工,第二天要是不能把作業按時交上去,老師可會加倍的罰。她們只能一邊寫作業一邊默默的吶喊:“賜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
戚大成心疼戚小沐,自己孩子的本事當爹的最清楚不過,字都認識題都會做何必非寫那麼多的作業不可呢?只要考試的時候拿高分不就行了?戚大成小時候曾被衆多的作業壓的直不起腰來,因而特別痛恨佈置作業過多的老師,爲了不讓自家閨女太受罪,他一看戚小沐忙不過來了,就仿着戚小沐的筆跡幫着寫一點,或者他把數學題解出來,讓戚小沐直接抄上去。這樣一來,戚小沐就輕鬆多了,別的同學至少用三個小時才能寫完的作業,她一個小時不到就做完了,剩下的時間就是玩了,多麼的爽呢!真是學好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
傅卉舒那邊就不行了,李清芳和傅士隱堅持“孩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父母堅決不要插手”的原則不放鬆,絲毫沒有像戚大成一樣去拉閨女一把的革命覺悟。大半夜了,傅卉舒臥室的燈還一直亮着,傅士隱看了也心疼,可心疼又能怎麼樣呢?誰沒讀過書沒寫過作業呢?一代代的人都是這麼過來的,熬過去前邊就是一片天,挺住吧孩子!——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戚小沐沒了作業壓力,沒事就去找傅卉舒看動畫,傅卉舒有作業得寫,沒工夫看電視也沒工夫理她,不理她,她就圍着傅卉舒耍寶,要麼扯着傅卉舒的衣角唸叨唸叨“巴巴爸爸巴巴媽媽巴巴族巴巴拉拉巴巴利鮑巴巴鮑巴巴巴貝爾巴巴布拉德巴巴布拉卜,記住了嗎?”要麼嚼着泡泡糖吹個大泡泡慫恿傅卉舒“一休!休息,休息一會兒!”
傅卉舒一邊想送給戚小沐兩拳,一邊又羨慕戚小沐的輕閒,嘆氣道:“你爸爸真好,怎麼沒人替我寫作業呢!”
聽到傅卉舒的苦衷,戚小沐高舉着有福共享的共產主義大旗,爲傅卉舒出了個主意:“卉舒,明天放學以後先不回家,先去爺爺那裡,你把作業分發給他一部分,他準幫忙!”
“要是老師知道了怎麼辦?能行嗎?”傅卉舒表示懷疑。
“準行!只要我不說你不說咱爺爺不說,沒人會知道!”
隔天放學後倆孩子真去戚金貴那裡了,戚金貴疼她們,對她們一向實行有求必應的溺愛政策,再說,幫着孩子寫作業的同時,還能練練字,老爺子挺樂呵的答應了。
戚金貴是答應了,也真是幫着傅卉舒寫了,可戚小沐卻忘了囑咐戚金貴要仿着傅卉舒的筆跡去寫。這倒也不能全怪戚小沐,戚大成幫她寫作業的時候關於模仿筆跡的事隻字未提,家長幫着孩子寫作業拿不出門去,偷偷的幫就行了,誰會告訴孩子是怎麼幫的?戚小沐的小腦瓜裡壓根沒有模仿筆跡的概念。
戚金貴小時候是跟着他的爺爺和父親學毛筆字的,書法底子不薄,他的字本來就不差,在幫傅卉舒寫作業的過程中,腦袋一犯暈,直以爲幫孩子寫的好看一點,老師就會多誇她一點,又抱着練字的想法,寫出來的字就更漂亮了。
這下子可壞了,語文老師打眼一看就知道傅卉舒的作業是幫手替她寫的了,傅卉舒一直是老師眼中的寵兒,她這個三好學生竟然找槍手,語文老師氣的肚皮一鼓,想也不想的下了御旨:“傅卉舒,你給我罰站去吧!”
有生以來傅卉舒第一次接受體罰,還是因爲聽了戚小沐的餿主意才受的罰,這件事給傅卉舒留下的印象簡直比桃花潭那深千尺的水還深。
吃一塹長一智,打那開始但凡戚小沐再幫她出主意,她都要認認真真的三思三思這主意究竟可行還是不可行。
七,爲什麼事件。
在女孩子當中,戚小沐算是比較淘的了,什麼灑膠水拔氣門芯砸玻璃一類的事她沒少幹,雖然她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傅卉舒往往會跟她一塊兒幹,但從性質上講,傅卉舒只能算個幫兇,戚小沐纔是主犯。
在唱歌問題上,戚小沐也會表現出一點淘的性情來,那時上音樂課,老師教的大部分都是紅色歌曲,什麼《東方紅》《紅梅贊》《十送紅軍》《團結就是力量》《學習雷鋒好榜樣》《歌聲與微笑》《讓我們蕩起雙槳》等等,都是音樂老師們在教案上要重點標註的曲目。
戚小沐不太喜歡唱這些,那陣子《新白娘子傳奇》正在熱播,滿大街的人都在高唱《千年等一回》,跟看永遠也看不厭的白娘子一樣,這首歌似乎也永遠唱不厭,戚小沐就很趕趟兒的唱了一遍又遍。她常常想,要是音樂老師能教教白娘子唱的那些歌就好啦!就算不教白娘子的,教教《萬里長城永不倒》什麼的也行啊,成天讓唱學習雷鋒好榜樣,哼,誰愛學呢!
不喜歡唱/紅色歌曲怎麼辦?不喜歡唱就搗亂。老師站在講臺上一腔熱情的教:“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戚小沐要是高興,就跟着老師一起唱,她要是不高興,就抱着咕咕叫的肚子在底下哼哼:“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吃不飽……”
音樂課一週兩節,都是在下午放學前上,戚小沐一唱吃不飽,全班同學都跟着餓,於是全班同學都把人民地位高給唱成了人民吃不飽,那哀天怨地的唱腔,直讓老師聽的頭大。音樂不用考試,不是正課,沒幾個學校會重視音樂課,音樂老師對戚小沐這種反/革/命行爲除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什麼別的辦法。
只要戚小沐不惹出大亂子來,馮燕和戚大成是不會把她管束的太緊的,戚大成小時候就很淘,戚小沐很完美了遺傳了他的基因,閨女隨爹,當爹的高興還來不及,哪捨得成天拿個捆仙繩約束她?
馮燕就更不會約束戚小沐了。戚小沐會看臉色嘴巴又甜,她一看馮燕像是累了,就趕緊爲媽媽捏腿揉肩,一看馮燕快怒了,就趕緊撲到媽媽懷裡撒嬌討巧,馮燕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就別提什麼約束了,倒是自己這顆心成天讓孩子給束縛着。
一般情況下,越是調皮的孩子腦袋瓜越是活泛,也喜歡問個爲什麼,戚小沐便是如此。
比如之前在看白娘子的過程中,她就曾問過馮燕無數個爲什麼——媽媽,爲什麼讓女的演許仙呢?讓女的演,是不是說,女的和女的也能結婚也能生小孩呀?我知道她是女的演的男的,可是,我還是容易把許仙當成女的,這是爲什麼呢?我覺得許仙就是個女扮男裝的女的,就跟祝英臺女扮男裝一樣,對吧?法海其實是愛上白娘子啦,由愛生恨,才把她和許仙分開的吧?小青看許仙不順眼,是不是因爲吃醋呀?……這一個個的問題常常讓馮燕啼笑皆非。
而這天在自然課上,戚小沐又犯了愛問個爲什麼的老毛病。當老師講到“自然界”的時候,戚小沐有疑問了,便舉起了手。
老師說:“戚小沐,有什麼問題?”
戚小沐站起來,說:“老師,爲什麼把大自然叫自然界呢?我覺得不該叫自然界。”
“那你說說,你爲什麼這麼覺得。”
“老師,大自然是無所不包的吧?”
“對,是。”
戚小沐一臉莊重的慷慨陳詞:“老師你看,動物有動物界,植物有植物界,動物和植物都屬於大自然,人也屬於大自然,大自然無所不包,無所不包,就不該有界限嘛,要是加上界,加上界限,那、那就是在大自然以外,還應該有別的東西嘛,但是,大自然以外沒有別的東西了啊,所以我覺得,不該把大自然說成自然界。”
自然老師沒做好要跟學生討論哲學的準備,一時被戚小沐說的有點暈,他揉揉太陽穴,說:“這個自然界啊,書上就是這麼定義的,就連馬克思,也是常常說自然界的。”
傅卉舒不滿意老師如此敷衍戚小沐,她不苟言笑的反駁:“老師,馬克思說的話可能也是錯的呢。”
老師瞪眼:“馬克思說的話沒有錯的,都是對的,記住了?都是對的!”
傅卉舒說:“可是,語文老師說人人都會犯錯誤,毛/主席也會犯錯誤。”
戚小沐緊跟着問:“難道馬克思比毛/主席還厲害,馬克思爺爺不是人嗎?”
“這倆孩子!”老師皺一皺臉皮,心下琢磨,幸虧自己不是紅衛兵,否則非給她倆剃個陰陽頭不可!不懂事!
最終自然老師也沒能說出點能夠讓人特別信服的道理來,只是讓她們記住就好。
老師不會太喜歡爲難住自己的學生,因此自然老師在面對戚小沐和傅卉舒時,就戴上了有色眼鏡,問起來沒完沒了,還真當自己是愛因斯坦呢!
好在已經五年級了,馬上就要升入初中了,戚小沐和傅卉舒在自然老師面前扮演愛因斯坦的機會不多了,而自然老師也終於可以把這兩尊瘟神送走,眼不見爲淨了。
到此爲止,戚小沐和傅卉舒的小學生涯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她們解開紅領巾,穿上校服,帶着勝利的笑容,團結的笑容,朝氣蓬勃的笑容,開始走入了中學時代。
作者有話要說:小學生涯結束了,孩子眼看着長大了,也要準備忙年了,大事小情一起往上涌,這段時間的更新恐怕要緩一緩了,如無意外,年後見。
提前預祝:春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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