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言小姐的傷好些了嗎?”
接到餐廳經理電話的時候,言丹煙剛好翻出錢包中所剩無幾的幾十塊錢買了一把麪條,沒法工作,沒有收入,日子過的無比艱辛。言丹煙一頓清湯麪,或者饅頭鹹菜的度日子,連吃個雞蛋都成了奢侈。
“已經好了,多謝經理關心。”
言丹煙不知道這個電話的用意何在,她只上了一天班,就出了那樣的事情,也沒有來的及請假,想必餐廳應該已經把她除名了吧。
“既然沒事了,那言小姐明天就請繼續來上班吧。”
“什麼?”言丹煙提着東西,拿着手機,停在路中間一時反應不過來。
“兩個月的試用期還沒到,言小姐是有哪裡對本餐廳不滿意嗎?”
經理的話說的很客氣。
言丹煙又驚又喜,畢竟無辜礦工一個月後,餐廳非但沒有追究她的責任,反而還保留着她原有的工作崗位。
言丹煙連忙回答,語氣中遮擋不住的愉悅。
“哦沒有沒有,經理,我明天一定準時上班。”
掛了電話,言丹煙臉上難得露出一個笑容,她來不及深想,單單只是這個消息就足夠讓她欣喜若狂。
言丹煙看了看手中的麪條,又看了看路邊叫賣包子的小販,將身上最後幾塊錢買了幾個肉包子,然後一甩一甩的往回走去。
顧西爵坐在黑色的吉普上,剛剛將處理完的文件以郵件的形式發回公司。車靠着馬路開的很慢。
“顧總?”司機是一個二十冒頭的小夥,染了一頭亞麻色,半長的頭髮配上高挺的鼻樑,讓他看起來充滿了異域風情。他拉長了聲音,十分的不耐煩。“就這麼慢悠悠的開着?”
顧西爵並不理會,將平板電腦隨手扔到一旁,隔着車窗他能夠看到言丹煙的身影,她穿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高紮起來的馬尾隨着她的動作晃來晃去,從步調裡就能感受到她歡快的心情。
顧西爵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這樣的言丹煙看起來完完全全就像一個高中生,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生機勃勃的氣息。
“看什麼呢?”
司機順着顧西爵的眼神看去,無奈周圍的人太多,他並不知道顧西爵看的什麼。
“閉嘴,你太聒噪了。“
顧西爵冷冷的說了一句,只是這話完全沒有造成對別人那樣的影響。
司機猛地踩了一腳油門,突然的加速讓顧西爵身體往前傾了一下,幾乎撞到前排的座椅。
顧西爵緩慢的坐直身體,然後將目光看向司機。他的目光很平靜,語氣也很淡。
“沒有下一次。”
司機吐了吐舌頭,將車速放平穩,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
“這麼較真,誰能受得了你。”
顧西爵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又轉頭看了看被甩在身後的言丹煙,收回目光。
“回公司開會,你來做會議記錄。”
“What?”
司機驚訝的出聲,隨即便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樂意。
“不是有蘇笑嗎?那個全能的助理。”
“那你來公司就是準備當個司機的?”顧西爵反問。“堂堂邱少就做個司機,你沒意見,難道姑母就沒意見?”
司機翻了個白眼,有些嫌棄。
“我母親一心想讓我繼承我爸那個小破地,真是想不明白,邱大妞既有那個能力,又有那個心思,又何苦爲難我這個閒散少爺呢?“
顧西爵冷哼一聲,“你倒是個大度的。”
邱少卿聳聳肩,一點都不顧及的在馬路上來了個大漂移,將車拐進了公司的地下停車場。
“都是一家人,誰管不都一樣。”
顧西爵推開車門,“在你看來是,人家並不一定把你當一家人。”
邱少卿聽了頓時不樂意起來,鎖上車,緊跑了幾步追上顧西爵。
“你這什麼意思,邱大妞是我的親姐姐,邱家的親閨女,怎麼不是一家人了?!”
顧西爵扭頭看了一眼邱少卿不滿的臉色,輕笑了一聲。
“你還是準備好耳朵,仔細的做會議記錄吧,既然姑母讓你跟着我待一段時間,你就好好的感受一下。”
“誒?怎麼就轉到會議記錄上去了?”邱少卿一聽,頓感頭大,他想來不喜歡經濟這玩意,偏生他母親一門心思的想要讓他搭理自己的公司。
兩人進了電梯,並肩站着,一個是端莊嚴肅的黑色西裝,領口別了小小的雪花樣式胸針,站的筆直,一個是時尚潮流的t恤闊腿褲,帶了細長的鏈子,上面墜着一隻戒指,兩個人站在一起,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不管你怎麼想的,既然你來了公司,那就好好做。”顧西爵整理了一下領口和衣襟,率先走走出電梯。“在這裡就收起你的少爺脾性來,我有的是讓你聽話的方法。”
邱少卿的臉色瞬間就頹廢了下來,這個表哥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了,小時候可沒少吃虧。“知道了……”邱少卿應聲,顯得有氣無力。
“顧總,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蘇笑看見顧西爵進了辦公室,便湊到顧西爵的耳邊低聲說道。就現在的情況看來,顧總似乎對言丹煙越來越重視,甚至不惜和餐廳談了虧本的買賣,只是爲了讓言小姐去上班。
“嗯。”顧西爵點點頭,從言丹煙的心情上,他已經纔出來了。這樣一點小事就把她高興成那樣,顧西爵甚至有些懷疑以前自己對言丹煙到底是有多麼的差勁。
“只是公司恰逢招人之際,言小姐也是對口專業,招進來不是更好麼?”
蘇笑猶豫了一會,還是問了出來。就算她不是八卦之人,此時也忍不住好奇。
顧西爵看了一眼蘇笑,“你認爲她會來這裡上班?”
蘇笑連忙低下頭,收拾桌上的文件。“咳咳,那個屬下先去會議室準備。”
顧西爵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讓言丹煙在這裡上班的確是個好主意,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顧西爵勾起脣角,他想要的,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言丹煙剛剛打開房門,只覺得背上一涼,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誒?這個天還能感冒了呀?”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將冰箱裡最後一個雞蛋拿了出來。看着雞蛋喜滋滋的。“今天就用你慶祝一下了。”
言丹煙做了一個煎蛋,然後將包子擺在一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裡面放了一點點的燕麥片,真的只是一點點,只能夠將杯底覆蓋,這就是今天的晚餐了。
說晚餐其實有點早,不過下午四點左右,陽光的毒辣纔剛剛消退了一些。
但言丹煙的拮据只能讓她如此,公寓的租金也快需要交了,言丹煙早就打算去找一份工作,至少能讓自己有個落腳的地方。
可一個正在上學的大學生,哪裡那麼好找工作,她早就碰盡了鐵壁。
經理的電話簡直來的太及時了,言丹煙甚至都打算去做些洗碗或者發傳單的夥計,那種工作不太挑人。
“會越來越好的!”
言丹煙一邊吃一邊告訴自己,兩年的流浪實在是讓人受盡了諸多的痛苦,風吹日曬,雨淋霜寒,言丹煙睡過火車站,睡過地鐵站,甚至睡過公園的長椅,桐城,大概每一個角落都留下她的足跡了吧。
爲了躲避,她從城東躲到城西,卻不想遇見了顧西爵。
想都顧西爵,言丹煙收起自己的回憶,有些美好的又或者不美好的,都已經成爲了她不願意想起的過去,如果沒有顧西爵,也許她還在流浪,只是不會有那樣撕心裂肺的經歷。沒經歷過的,都也無法感同身受。
言丹煙活動了活動右手,又拿着裝滿礦泉水的瓶子上下舉動,“很好,一點感覺都沒有。”看來右手的傷恢復的不錯,傷口早就變成了一道約四五個公分長的疤痕,粉紅色,扭曲的躺在言丹煙潔白的手臂上。
換藥的時候言丹煙諮詢過醫院的醫生,並且聽從建議適當的做了些許復健鍛鍊,看起來很有成效。
洗刷完畢後言丹煙躺在牀上,卻無法入睡。
也許是太興奮了吧,她好久都沒有這麼高興過了,言丹煙盯着窗戶外面的月亮發呆,在別墅住的時候,她曾很興奮的拉着顧西爵去看,那麼大、那麼亮的月亮,銀色的光華傾瀉在顧西爵的身上,讓他宛若仙人。
顧西爵真的陪她看了一個晚上,直至太陽升起。他第二天還要上班,可是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偷偷的睡覺。
好像……顧西爵也沒有那麼壞吧?!言丹煙把自己的頭埋進被子裡,惡狠狠的罵自己,怎麼又想起那個傢伙來了!
言丹煙在牀上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只好爬起來開始到掃衛生,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一旦睡不着總要找點事情做,別墅有保姆,哪裡還有需要言丹煙動手的事情,於是她就打掃衛生,或者收拾衣服,顧西爵的別墅被整理的一塵不染。
累及了,也自然就睡了,言丹煙習慣了用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
單身公寓不過才幾分大的地方,言丹煙收拾完不過半個小時的樣子,她洗了一把臉,把自己扔在牀上,盯着眼睛看天花板。
“啊啊啊——”
言丹煙捂着自己的嘴低聲喊叫,一邊發泄,一邊又怕驚擾了鄰居,這種地方一般隔音都不太好,旁邊若是不巧住了小情侶什麼的,晚上最好自備耳機。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一百九十九隻羊……”
言丹煙閉着眼睛數了很久,卻發現越數腦子越是清晰,懊惱的躺在牀上,言丹煙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在心裡默唸。
睡覺……睡覺……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