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煜炵低頭一看,卻是自己的暗衛,心中一緊,知道他們必定是問出了什麼大事,纔會這麼着急跑來找自己。於是他便點了點頭,看了周圍的人一眼,道:“你跟我來吧。”
管家等人見他終於肯離開了,不由大大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在這個地方待着乾等,去幹點兒什麼都是好的。
昭煜炵跟着那暗衛來到一旁的房間裡,坐下之後直截了當地問道:“說吧,究竟查出來了什麼?”
暗衛也不羅嗦,恭聲說道:“回爺的話,李姨奶奶那兒屬下等並沒有問出什麼特別的事情來,得知東西已經被我們找到,李姨奶奶便有些精神失常,整個人都有些瘋瘋癲癲的了,不足爲患。倒是從她的貼身侍女紅鴛身上,供出了馮大奶奶的名字,讓屬下等頗有些意外。”
昭煜炵不由也是一愣,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件事居然還牽扯出了馮氏在內?!
李氏下毒被人抓到,在他們的眼裡便已經是個死人,瘋不瘋的確實沒什麼要緊。然而馮氏在其中插了一腳,這事情可就有些微妙了。昭煜炵深覺自己小瞧了馮氏,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絲惱怒,還有一絲懊悔。
早知道馮氏是個不甘心失敗的人,他卻疏忽了對她的控制,以至於她如今身在家廟都還不甘寂寞,手伸到家裡來了。以前想不通的事情這會兒也算是有了個答案。李氏之前確實不是個能夠想出這麼毒辣的計策的人,必定是有馮氏在背後推波助瀾,纔會有瞭如今的事情。以馮氏的手段。怕是李氏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成了別人手裡的工具吧?
“那丫鬟是馮氏的人?”他皺着眉頭問道。
比起李氏,更重要的是這個丫鬟。要知道馮氏被處置以後,家裡的奴僕們都經歷了好幾次的梳理了,卻居然還是有漏網之魚遺留了下來,如此看來,現在的這些下人們中間,是否還會有馮氏的手下?她在將軍府這麼多年。究竟培養了多少眼線?
一想到這兒,他不禁就有些悔不當初。之前爲了麻痹馮氏和馮家。他對內宅的事情並不太上心,基本上都交給了馮氏處理,還以爲內宅的事情終究問題不大,有他和老夫人在。任馮氏折騰也不會出太大亂子。可是如今看來,當初的想法可是大錯特錯了!
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裴馨兒身邊大多是沒有那樣的人存在的,否則馮氏直接向她下手也就罷了,又何必這麼拐彎抹角去設計李氏?要知道不管什麼計謀,直接簡單的是最要命的,環節一多就容易出事,這不,紅鴛就將她給供了出來,以馮氏的聰明。應當會儘量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纔對。
但這是因爲裴馨兒十分注意防範,平日裡就將自個兒的院子治理得銅牆鐵壁一般的關係。她的院子裡乾淨,別的地方卻未必。尤其是老夫人和昭夫人的院子,本來家裡大清理的時候就因爲她們的身份而沒有大動她們院子裡的人,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紅鴛也是從老夫人的院子裡撥過去的,乃是馮氏暴露以後老夫人覺得有必要將剩下的幾個女人都看緊了的關係。如果紅鴛是馮氏的人,那是不是說他的祖母和母親那裡還有馮氏的餘孽在?
現在雖然看上去一切都風平浪靜。可是有這樣的人存在於自己身邊,終究是一個威脅。萬一將來她們受人指使對老夫人和昭夫人下手。那他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一想到這兒,他便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來,對那暗衛說道:“你且回去,看能不能從紅鴛口中將她的同夥都問出來。”
暗衛應了一聲,退了出去,他緊隨其後,待出得房門來,不由深深地看了裴馨兒的屋子一眼。
如果可能,他是真的想在這兒陪着她直到毒完全解開爲止。然而這一件件的事情一環扣着一環,原以爲已經找到緣由了,沒想到又會剝出更加深藏的幕後黑手來,這看似尋常的一樁投毒案,究竟是如何牽扯出這許多東西來的?回頭想想,連他自己都覺得頗有些不可思議!
這會兒顯然是不能繼續留在這兒了,裴馨兒是他心愛的人,然而老夫人和夫人也是他的至親,更是他的長輩,他私心裡更看重裴馨兒,卻不得不將老夫人和昭夫人放在優先位置,所以他也只能快步走出了裴馨兒的院子,想着趕緊去老夫人那兒辦完事情,然後再回來陪她。
老夫人跟昭夫人正說着李氏的事情,對於那個一向看上去就老實木訥、膽小懦弱的女人居然有膽子給人下毒、害人性命,還在長吁短嘆不已,突然聽下人來回報說昭煜炵來了,不禁便驚訝地面面相覷。
他不是才走沒多久嗎?怎麼這麼快又回來了?難道是又出了什麼事?!
老夫人急忙命人將他請了進來,他給自己的祖母和母親行過禮後,老夫人便關心地問道:“炵兒,你這麼快又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昭煜炵點了點頭,看了老夫人周圍的丫鬟婆子們一眼,說道:“你們先下去。”
什麼事情竟然還要清場?老夫人不由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但卻沒有反駁孫子的話,示意身邊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連錦繡都不例外。
昭煜炵也是擔心打草驚蛇,這才讓其他人都退下。待人都走完了之後,他纔將暗衛審問出來的紅鴛和馮氏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聽得老夫人和昭夫人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麼說,紅鴛是馮氏的人了?!她可是我特意指給李氏的人……”說到這兒,老夫人突然噎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昭煜炵見了,不由嘆息了一聲,沉聲說道:“祖母,現在您知道孫兒爲什麼要叫她們都下去了吧?”
老夫人和昭夫人也是面色沉重,自然能夠明白這其中的輕重,而且身爲直接面對威脅的人,她們心中的感受絕對比昭煜炵要深刻許多,任誰知道了自己一直信任的人當中竟然會有別人的手腳和耳目,都絕對不會開心得起來的。
半晌,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果然將那毒婦送到家廟裡去還是太便宜她了!她在這府裡廣佈眼線,究竟是想做什麼?!都進了家廟了還不知道安分,暗地裡挑起這些事情,難道還指望重新回到這裡來作威作福、指手畫腳嗎?!居然把手伸到了我這裡,她活得不耐煩了!”
這已經是她一天內第二次勃然大怒了,而且這一次的憤怒猶勝早上,畢竟早上的是別人的事,現在說到的卻是自己。
昭夫人也很是惱怒,只是她一向溫柔自持,所以這怒意也就不怎麼表現在臉上,一雙眼中卻是冷如寒霜,冷冷地說道:“馮氏一向是個不安分的女人,她怎麼可能乖乖接受被關在家廟裡的命運?也是咱們疏忽了,小瞧了她,沒想到她竟然能將手腳伸到我們院子裡來,若不是這次李氏的事情暴露,我們還不知道要矇在鼓裡多久。娘,這事兒可不能隨便算了,馮氏有膽子做,就要爲她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老夫人恨恨地說道:“那是自然!若是不給她點兒厲害瞧瞧,她還真以爲自己算無遺策,多厲害了呢!炵兒,我們這裡的事情你就不必理會了,我們自會處理。馮氏那邊卻要你多費點心,那麼狠毒陰損的女人,絕不能再讓她有繼續爲惡的機會!”
這句話裡的含義很多,昭煜炵會意地點了點頭。昭夫人在旁聽了也沒有出聲,她雖然很少有過真正心狠的時候,但事關自家院子裡的安全,兒子的安危,她是不會對於馮氏這種人有什麼同情心的。
見目的已經達到,老夫人和昭夫人都有了警惕之心,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來操心了。老夫人的手段不是說笑的,之前只是因爲大意和沒有防備才被馮氏鑽了空子,如今既然已經察覺到了,自然不可能再讓她得逞。她說要自個兒料理院子裡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擔心,況且一個大男人也不好總過問後宅的事。
他便告辭出來,轉頭看了看家廟的方向,這會兒對於馮氏的恨意卻是怎麼也止不住了。馮氏一族被皇帝滅門,死的死、發賣的發賣,馮家子弟再沒有了出頭之日,馮氏身爲馮家的女兒,讓她在家廟中常伴青燈古佛,安安靜靜度完餘生已經是很仁慈的安排了,她若是明白的就應該惜福,好生靜靜地活着纔對。但她卻偏偏不甘寂寞,不甘心失敗,無論如何都要跳出來找事,妄圖巡迴往日的風光,這就是她自己找死了。她自己要找死,他也不能攔着不是?
不過現在不是料理馮氏的時候。裴馨兒身上的毒還沒解開,這個時候他哪有心思去想別的事情?於是便暫且將馮氏的事情放在一邊,大步轉回了裴馨兒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