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天相?!”皇帝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冷哼了一聲道,“若是真有那麼多吉人天相,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悲慘的事了!”他的眼中又是光芒一閃,接着道,“你親自去準備一下,宮裡有什麼好的有用的藥材,都送到將軍府上去,不要吝嗇。
安公公不由一愣,張了張嘴,很想說裴氏乃是別人家的小妾,皇帝這也管得太寬了些,但卻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恭聲應了一聲,然後便趕緊退了出去。
昭煜炵一直守在裴馨兒身邊,不肯稍離。只是院正率領衆太醫前來爲裴馨兒和孫氏治病的事情着實有些驚世駭俗,便是外人不知底細,將軍府裡的人總是會聽到風聲的,於是原本並不將此事放在眼裡的老夫人都忍不住驚動了,派了人來叫昭煜炵過去。
昭煜炵本不想去。他這會兒心中全都是裴馨兒的安危,又哪裡有心情跟別人“聊天”?奈何找他的人卻是自己的親祖母和親孃,別人他或許還可以派個人去敷衍一下,那兩個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怠慢的,只得無奈地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衫。
正要往外走,突然卻又回過頭來,對鶯兒和娟兒囑咐道:“好生照顧你們的主子,一會兒煎好了藥以後小心喂她服下,若有半點差池,你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鶯兒和娟兒急忙躬身一禮,道:“奴婢明白,請爺放心,奴婢一定會好生照顧姨奶奶,不會出什麼事的。”
即便昭煜炵不說,她們也會對裴馨兒忠心耿耿。她們主僕之間的感情並不是流於形式的,那麼多的艱難險阻都一起度過,她們是能夠彼此託付後背的人,又怎會在這種緊急關頭掉鏈子?
昭煜炵大致也是知道她們主僕之間的事情的,因此倒也並不是真的擔心什麼,又深深地看了裴馨兒一眼之後,才離開了屋子前往老夫人那兒。
老婦人本已經睡下了,聽說了太醫們的事情以後才又爬起身來,只是因爲見的是自己的孫兒,便也沒有那許多的規矩,並未因此而特意梳妝打扮,只是一身常服就在堂屋裡見了昭煜炵。
昭煜炵先躬身一禮,恭敬地說道:“孫兒見過祖母。驚擾了祖母安眠,着實是孫兒不孝,還請祖母責罰。”
老夫人擺了擺手,自然不會爲難自己的愛孫,直截了當地問道:“炵兒,這是怎麼回事?裴氏和孫氏那裡究竟怎麼了?我聽說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來了?”
昭煜炵躬身說道:“孫兒只是因爲裴氏和孫氏的病情存疑,保險起見纔多請了幾位太醫過來會診,累祖母擔心了,都是孫兒的不是。”
他並未說出院正等人到來乃是皇帝下的命令,是心中莫名的情緒作祟,也是不願讓人有太多的想象空間。
老夫人卻是經驗豐富之人,自然知道若非皇帝下令,即便是昭煜炵也不可能一次性請來那麼多太醫會診。只是她卻沒想到乃是皇帝主動派人來,而是以爲昭煜炵自個兒去求的皇帝下令。
自己的孫兒自己瞭解,並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這會兒卻竟然爲了一個小妾而去向皇帝求旨,老夫人當即就想多了,不由問道:“難道……裴氏和孫氏的病情有什麼蹊蹺嗎?”
昭煜炵一聽就知道自個兒的祖母想差了,但卻並沒有糾正,而是將錯就錯道:“是,經過太醫們會診,她們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老夫人一聽,頓時大驚失色。若是急病什麼的都好說,人吃五穀雜糧,哪兒有不病的?可是中毒就大不一樣了,那說明將軍府裡有人心存歹毒,今天能夠對裴馨兒她們下毒,明天就能對自個兒甚至昭煜炵下毒,這是任何一戶人家裡都不可容忍的事情!
她急忙關切地問道:“中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人心中如此歹毒,竟然下此毒手?又是爲什麼要向她們兩人下手?!”
這可真是問得好啊!昭煜炵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裴馨兒和孫氏不過是兩個內宅婦人,會被人下毒自然也是因爲內宅裡那些污髒的事兒。他一向自認爲並不會小瞧內宅爭鬥的嚴重性,卻不料還是小覷了那些女人們的惡毒。
她們最好祈禱裴馨兒沒事,如果她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不介意在這府中來一次徹底的大清洗!
這些念頭只在他的心中一閃而過,他看了看老夫人,說道:“此毒甚爲罕見,就連太醫們也不曾見過,只能先開着藥壓制着毒性,這會兒他們都回去想辦法去了,一旦想到辦法,就會立刻來給裴氏和孫氏解毒。”
老夫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竟然連太醫們都對這種毒束手無策。裴馨兒和孫氏的性命她可以不管,但若是找不到解藥,將來萬一有人將這種毒用在了昭煜炵的身上可怎麼辦?!她於是愈發緊張起來,對昭煜炵說道:“炵兒,這些日子你可要小心警醒着些,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堤防着別讓那些歹人用這種毒來害你!”
昭煜炵點了點頭,說道:“孫兒會小心的。也請祖母和孃親多加小心,這些日子我會派人將內院四處看管起來,或許會對祖母和孃親造成不便,還請你們多多包涵。”
老夫人連連點頭道:“這是應該的,在沒查出那些歹人之前,哪怕一絲一毫的線索都不能放過。你儘管按照你的想法去辦,不必擔心我跟你母親,我們知道輕重。”
昭煜炵聞言便鬆了口氣。雖然覺得可能性不大,但不能排除有人向老夫人和夫人下毒的可能,所以這會兒把話說開了也好,免得他還要想盡辦法給她們提醒,防備有人向她們下手。
正在這時,只見一個小廝匆匆跑了進來,先給老夫人磕了頭,又向昭煜炵行了個禮。
昭煜炵看着他,臉色微微一變。他在老夫人這兒,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底下人是不會不顧禮數衝進來的,必定是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了。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裴馨兒,難不成是她的情況發生了變化?!
這個念頭一掃過腦海,他的腦子裡頓時就“轟”的一聲,心中一慌,勉強定了定神。
“什麼事情這麼匆匆忙忙的?”他沉聲問道。
那小廝雖然表情緊張,但倒也並不見多麼慌亂,只是壓低了聲音稟報道:“爺,皇上派人來了!”
昭煜炵聽說是這件事,頓時大大鬆了口氣,心中彷彿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然而隨機卻又警覺起來,眉頭緊緊蹙起,看了看老夫人道:“祖母,孫兒先行告辭了。”
那小廝說話的聲音雖輕,但這會兒屋子裡本就鴉雀無聲,老夫人也還沒到耳聾目盲的地步,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的,急忙點了點頭道:“既然你有正事,就趕緊去吧。只是記住祖母方纔說的,千萬要小心謹慎,別讓人鑽了空子。”
昭煜炵點了點頭,應承下來,然後就告辭了出來,一路跟着那小廝來到前院。
卻見皇帝身邊的親信安公公親自帶了人來,他心中就是一緊,定了定神,讓自己恢復到平日的冷靜,這才快步迎了上去。
安公公見他到來,急忙上前兩步見禮,道:“見過昭將軍。”
他乃是皇帝身邊的紅人,雖然是個內侍,卻比一些朝堂上不被寵信的大臣還要得臉,就連六部尚書都不敢給他臉色看,一口一個“安公公”叫得恭謹。他倒也是個明白人,並不曾恃寵生驕,對待朝臣們也是恭恭謹謹,然而像這樣卑躬屈膝的情形卻也並不多見。他跟在皇帝身邊,自是知道這位昭將軍在皇帝心目中是個怎樣的地位,因此在面對昭煜炵的時候自然也就多陪了三分小心。
昭煜炵對此心知肚明,卻也不好過分託大,得罪了這個皇帝身邊的近侍,於是急忙上前兩步,伸手親自虛扶了一把,說道:“安公公太客氣了。不知深夜前來,是不是皇上有什麼吩咐?”
安公公也就勢站了起來,神情卻依舊十分恭謹地說道:“回昭將軍的話,小的此來,乃是奉了皇上的命令,給您和夫人送東西來的。”
他嘴裡的“夫人”自然不是說的昭夫人,昭煜炵對此也很是明白,心中頓時就升起了一片陰霾。他急忙向着皇宮的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道了一聲“謝主隆恩”之後,才站起身來說道:“難得皇上如此厚愛,下官着實是受寵若驚。還請安公公回去之後,代下官向皇上表達感激之情,下官明日自當進宮叩謝皇恩。”
安公公漏夜前來,又沒有明旨或是口諭,昭煜炵自然清楚皇帝並不想讓這事情弄得人盡皆知。這也正和他的心意,所以就不提即刻進宮謝恩的事情。
安公公看得明白,心忖不愧是皇帝的心腹,果然在體察上意上面深有研究,於是便也笑道:“昭將軍放心,小的回去之後一定會向皇上說明的。”
昭煜炵又謝過了他,讓人奉上一封厚厚的謝禮,纔將他送了出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