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在場的人,包括裴馨兒在內,聽了這話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一寒。
皇帝睚眥必報的性子在這幾句話中顯露無疑,這位雄心壯志的帝王容不下任何的背叛,不論是什麼人,陪伴了他多久,一旦做出了一定點兒背叛的行爲就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沒有人能夠例外。
陪伴他多年的妃子是這樣,更何況外人!
裴馨兒忍不住就在心中“嗖嗖”地冒着涼氣,低下了頭,不讓人看見她眼中的鄭重。
皇帝這樣的性子,也算是所有上位者的痛病了。尤其越是強勢的掌權者就越容不下別人的背叛,越是親近的人的背叛越會讓他們感到無法忍受,因爲那是對他們的權柄的赤|裸|裸的挑戰,放過一個,萬一以後又有人效仿可怎麼辦?
榮貴妃已經絕望得說不出話來了。她跟在皇帝身邊有多久,就有多瞭解他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既然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了這種話來,那就是一定會做到的,換句話說,她已經毫無生理!
可是杖斃?那是處置下人們的刑罰,她堂堂貴妃,怎能忍受那樣的屈辱?便是死了,她也要維持貴妃的尊榮,不能在最後一刻成爲了衆人眼中的笑柄。
於是她只得撲到皇帝腳邊,痛哭流涕,哀求道:“皇上……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法外開恩……只求皇上給臣妾一個體面,讓臣妾安靜地去吧……就算是,就算是看在容嘉公主的分上也好……”
皇帝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一腳將她踢開來,怒道:“你還有何臉面求朕開恩?你還有何臉面提容嘉公主?!你若是但凡有一絲顧慮到朕的顏面、顧慮到容嘉公主,就不該做出這種吃裡扒外的事情來。事到如今,求又何用?!”
榮貴妃愣住了,只覺得渾身冰涼,還未來得及再說話,便聽皇帝大聲吩咐道:“來人,將萬氏褫奪貴妃封號,拖出中庭,杖斃!號令六宮嬪妃、宮人皆前往觀刑,以儆效尤!”
榮貴妃腦子裡“轟”的一聲,眼前一黑,竟然暈死了過去。有兩個內侍走上前來,也不管她的死活,拖住她的兩隻手就往外走去,而此時殿中的其他女人們,包括皇后在內,臉色都不好看起來。
裴馨兒在偏殿中便忍不住低聲嘆了口氣——皇帝這是存心殺雞儆猴、以儆效尤呢!
皇太后久居深宮,對宮裡的人的滲透肯定不止榮貴妃這麼一個,只不過她可能是位分最高的,最有地位的一個罷了。皇帝整飭後宮,爲了防止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給那些或許不那麼重要的皇太后的眼線以心理打擊,當衆杖斃榮貴妃當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做法了,倒也算不上什麼“殘暴”。
然而這也充分暴露出了皇帝的心有多冷多硬。爲了自己的皇位和權勢,沒有什麼是不能犧牲的,自己的女人又如何?就算生下了孩子,但一旦觸及到他的權力、他的地位,沒有人能夠讓他例外,便是死也得用能夠讓他得到最大利益的方式去死。
裴馨兒心中五味雜陳,對皇帝也不由加深了幾分戒備。然而就算戒備了又如何?他是皇帝,是天下至尊,想要一個人死難道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她無奈地苦笑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看到正殿中皇后遵照皇帝的命令,帶着後宮嬪妃和宮人們走了出去,去觀看榮貴妃的行刑去了。
皇帝並沒有跟去,他自然不需要親眼去觀看榮貴妃的死來警醒自己。他揮了揮手,身邊的人就識相地退了下去,而他自己則緩緩走近偏殿之中,繞過了屏風,卻不走近,只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陷入到沉思之中的她。
說起來也是奇怪,她並沒有什麼傾國傾城之姿,比其他後宮裡的女人們來說要差得多了,而且還是兩個孩子的娘,實在是平凡得緊。世上或許有些男人有奪人妻室的愛好,可他並不是,這樣看來她應該沒有任何地方值得讓他注目的纔對。可是……
靜默了半晌,他見她似乎仍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到來,便輕咳了兩聲,柔聲說道:“朕說過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這樣的結果,你覺得如何?”
裴馨兒一下子驚醒過來,這才發現皇帝竟然已經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這會兒就站在屏風邊上,定定地凝視着自己,頓時不由一驚,急忙站起身來,躬身行禮道:“民婦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走了過去,親自將她扶了起來,道:“不必多禮。朕方纔說了,對於這個交代,你是否滿意?”
裴馨兒低着頭,感覺得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前不到一臂的地方,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的呼吸、他身上的溫熱氣息,一時之間不禁心緒大亂,倉促間往後退去。
然而他卻拉住了她的手,讓她根本無法後退。
“皇上……”她有些慌亂,輕聲叫道,掙扎着想要把手抽回來。
皇帝卻是絲毫不放,也不管此刻兩人的姿勢有多**,只自顧自地尋求着答案:“回答朕,你可還滿意朕給你的答覆?”
裴馨兒咬了咬牙,強壓下如雷的心跳,見他不放手也不敢掙扎太過了,只得先回答了他的問題再說,於是說道:“皇上英明神武,如此迅速就能找出不軌之人,當真是天命所歸,民婦敬服。皇上所做的決定自然是好的,民婦並無任何意見。”
皇帝又定定地注視了她半晌,這才緩緩放開手來,見她瞬間彷彿被蛇咬到了一般倒退了幾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然後才大大鬆了口氣般,不禁心頭一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突然覺得心口有個地方空落落的。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強迫自己從這莫名的感覺中剝離出來,緩緩走到主座上坐下,問道:“方纔朕進來的時候,你那麼專注想着事情,竟然連朕的來到都沒發覺。究竟在想什麼?”
裴馨兒定了定神,覺得這樣的相處方式比方纔那樣好得多了,儘管要直面皇帝的威嚴,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卻也比方纔的**無助強得多了。
她仍舊低垂着頭,淡淡地說道:“回皇上的話,民婦沒想什麼。”
皇帝卻冷哂了一聲,說道:“你不說朕也知道,是不是覺得朕太過無情了?榮貴妃陪伴了朕那麼多年,又爲朕生下了容嘉公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是一杯鴆酒、一根白綾也好過當中杖斃,你是不是想說這些?”
裴馨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末了卻只是低嘆一聲,說道:“皇上英明,民婦不能說沒這麼想過。不過民婦卻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容不下心慈手軟的,如果人人都像榮貴妃一樣,來個這樣的‘無心之失’的話,對皇上和皇上的大業都將是絕大的危害。如果能夠舍了榮貴妃一個人,讓宮中之人都心中警惕,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話,那將會保住更多的人的性命,也讓皇上和皇上的大業更加穩固。”
皇帝不由動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要判斷她說的究竟是阿諛奉承之詞,還是發自肺腑之言。只見她神色端整、落落大方,並看不到一絲的侷促和惶恐,心內不由自主就是一鬆,面上也微微帶出了一絲笑容來。
“朕就知道,馨兒最是個善體人意的女子,定能夠體會到朕的一片良苦用心的。”他說道,無視了裴馨兒因爲他對她的稱呼而猛然擡頭、睜大的雙眼,微微一頓,接着說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朕又何嘗不想饒她一命?更何況她這個人的性子朕知道,雖然莽撞了些、跋扈了些,但卻不是能夠佈下那麼大局的人,朕也知道,她對朕還是有那麼一兩分真心的,這種近乎於謀逆的事情倒還做不出來。但那又如何呢?萬家投靠了皇太后,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她腦子不好,被人設計了還懵懂無知,而朕現在還不能將皇太后徹底壓服,不能明着動她。爲了這後宮的穩定,也只能舍了她了。”
裴馨兒好半晌才從那聲“馨兒”的稱呼中回過神來,心慌得厲害,恨不能現在就立刻逃出去宮去,這會兒只能強壓下心神,努力鎮定着說道:“這……朝堂之爭,民婦不敢多言……皇上所作所爲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自然有自己的一番道理,民婦敬仰萬分,唯皇上馬首是瞻而已。”說到這兒,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一咬牙跪了下來,恭聲說道,“恭喜皇上拔除後宮的釘子,將來做事必定一帆風順、馬到功成。既然此事已了,民婦斗膽,請皇上開恩讓民婦回家去。民婦離家已久,對家中情形着實擔心得緊,更是擔心家裡的孩子們,這許多日不見民婦,還不知會哭鬧成什麼樣子。”
她雖然身在後宮,卻也清楚皇帝對這宮廷的掌控程度。她一直被扣着不讓回家,說不定根本就不是皇后的主意,而是眼前這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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