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了裡間,便開始閱視瑞娘等人翻查出的東西。不看不知道,原來在這大宅院的女人們中間,居然會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不過也並不奇怪。將軍府後院雖然不必得皇宮內院,規矩森嚴,但終究還是簪纓世家,對下人們的約束極嚴,尤其是這男女之事,更是重中之重,從各個方面嚴防死守,生怕弄出一丁點兒污糟事來,敗壞了家風。但男女情愛乃是人之常情,馮氏並裴馨兒她們幾個就不說了,好歹還能夠感受恩澤,其他的丫鬟們年紀大了,春心萌動也不是沒有的,有些個『性』格浮躁些的、蠢笨易受人欺騙的,可不就有了些不乾不淨的首尾?在這些搜出來的東西當中,真正污糟的東西是沒有的,但那些私通款曲的東西卻是很有幾件,讓人看了不知說什麼纔好,裴馨兒只覺得臉上一陣陣發燒——
下面的丫鬟約束不好,不也是主子無能麼?
除此之外,還有些異於常人的財物,也是十分扎眼的。身爲下人,一個月的月例都是定量,另有些主子發下的賞賜,也不可能是多麼珍貴的東西,一個下人應有的財物有多少,大家心裡都有數。可只看這搜上來的金銀珠寶,竟然就不亞於裴馨兒自己的東西了,便是鶯兒、娟兒這樣的親信都不可能有這些東西,居然會出現在那些二、三等的小丫鬟手中,着實是有些匪夷所思了。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還用多想麼?
裴馨兒的臉『色』由紅轉青,神情漸漸冷了下來。及至看到最後一個,用不起眼的粗布包裹起來的小包時,眼中的神『色』徹底轉爲了凜冽。
那是一個巴掌大的小包,折得四四方方的。從外面看來似乎沒什麼特別。可是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一種特殊的存在,在深宅大院中本就不該出現的東西,越是看起來普通就表示越不普通。
裴馨兒陰沉着臉,示意瑞娘打開了那層粗布,發現裡面還有一層紙包着,便又打開了紙。然後便發現了裡面一團白『色』的粉末。這白『色』平日裡看來是素淨淡雅的顏『色』,可這會兒看在裴馨兒等人的眼中卻彷彿透着鮮血一般的紅,此時裴馨兒周圍就只有瑞娘、鶯兒和娟兒三個親信,見狀不由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鶯兒和娟兒的臉『色』甚至霎時間就變得一片蒼白。
“這……姨『奶』『奶』……”鶯兒整個身子都僵硬了,顫抖着聲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瑞娘也是面無血『色』,抖着聲音說道:“姨『奶』『奶』……這東西……怕不是什麼好貨啊!”?? 閒妾199
娟兒反應最是直接,甫一回過神來就忍不住跳腳,鐵青着臉『色』說道:“好歹毒的心思!這究竟是從哪兒搜出來的?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了她!”
瑞娘還在顫抖着。但好歹是見過些事情的,而且她在搜查的時候也很仔細,每一件搜出來的東西都細心做好了標記,這會兒自然是一看就明白了,定了定神然後說道:“這……就是從翠月的箱子裡翻出來的。”
娟兒不由勃然大怒,怒火沖天就要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翠月……這個賤人居然如此狠毒!我們是欺負她了還是讓她吃虧了?竟然會用這麼惡毒的方法來害姨『奶』『奶』,良心都被狗吃了!不好好教訓她她以爲人都是沒脾氣的!”
鶯兒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裴馨兒和瑞娘見狀也鬆了口氣,裴馨兒便出聲呵斥道:“站住!”
娟兒雖然怒火填膺,但好歹還是個能聽進去話的,被鶯兒一手抓住,又聽見裴馨兒的呵斥,她便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裴馨兒,眼中依然有着不服和委屈。以及被自己人背叛的痛苦,但卻終究是沒有繼續往外走。
“姨『奶』『奶』……”她氣得雙目含淚,十分委屈地看向裴馨兒,很是不服地說道,“您爲什麼要攔着我?像這種吃裡扒外之人絕對不能姑息。就該狠狠地懲治他們一番,否則一個個都像這樣,那還不翻了天了?!”
裴馨兒淡淡一笑,那笑容卻冷到了骨子裡,讓人一見就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一股寒氣從心底深處迅速冒上來。她道:“這究竟是什麼,你倒是知道了?萬一這不過是團再普通不過的麪粉,又有什麼值當如此大驚小怪的?再說,就這麼一團不明不白的東西,怎就可知一定是給我的?或許要用在別人身上也說不定。”
其實若只是普通的麪粉,又怎麼可能這麼嚴嚴實實地包了起來?若不是拿來害人的東西,又何須躲躲藏藏將它收在箱子裡,不是瑞娘帶人去翻根本就無人知曉?鶯兒她們不是笨蛋,雖然從未親眼見過類似的害人東西,但卻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蹊蹺,裴馨兒這麼說不過是種自我安慰罷了。
但卻沒人知道裴馨兒內心中的震驚與狂怒。
這一世,她在昭煜炵的授意下跟馮氏做對,並且隱隱佔了上風,因爲搶佔了先機,所以這會兒將軍府的後院中大致還算是平靜,不管怎麼鬥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並沒有出現什麼混『亂』的狀況。
可沒人知道在裴馨兒的上一世,其實馮氏跟她之間已經鬥得連最後的體面都不顧了,什麼暗殺、毒殺之類的招數層出不窮,最後裴馨兒就是死在了一杯毒酒上。因此這會兒看到這個小包,彷彿前世那種風聲鶴唳、朝不保夕的日子重現眼前,對她造成的衝擊是其他人都無法想象的,那一瞬間,她甚至差點維持不住鎮定的神態,氣得直想拿菜刀砍人。
但她終究是死死忍住了,沒有在神情上暴『露』出一分半分來。沒有人知道她的前世,所以也不會理解她對這種事情的厭憎和恐懼,沒得把自個兒的弱點主動送到別人身上的。她定了定神,沒給瑞娘她們說話的機會,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們在這兒猜測也不是辦法,將翠月帶過來吧,其他人暫時不要動。”
有了她這個命令,下人們很快就將這件事情辦好了,其他的人說不動那是真的不動,翠月則是被帶進了裡間,蓮兒自告奮勇在門口守着,倒是很乖覺地不想摻和到這件麻煩的事情中去。
翠月方纔就已經被嚇破了膽,這會兒在偏房中被關押了一會兒,更是嚇得面無血『色』、涕淚橫流,一見到裴馨兒的面就立刻嚎啕大哭起來。
“姨『奶』『奶』饒命!姨『奶』『奶』饒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貪圖錢財,從未想過要謀害姨『奶』『奶』……”她萎頓在地,痛哭不已。?? 閒妾199
裴馨兒卻絲毫不爲所動,只冷冷地看着她,等她哭得整個人都快厥過去了,這才指着托盤上的那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十分平靜地問道:“這個……是你的吧?”
翠月戰戰兢兢擡頭一看,頓時眼前就是一黑——果然,果然還是被搜了出來!怪只怪她拿到東西之後一直沒想好該怎麼出手……不,應該是她從一開始就不該接受這種東西!
瑞娘在一旁卻容不得她暈厥過去,因着心中恨極,甚至狠狠地一腳就踢在了她的肩頭上,踢得她身子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這是你打算用來謀害姨『奶』『奶』的吧?還敢狡辯你不是故意的?!你這吃裡扒外的奴才,姨『奶』『奶』平日是怎麼對你的?你竟然狼心狗肺、以怨報德!”她着實是氣得狠了,一張嘴就沒什麼好話,一通臭罵。
翠月渾渾噩噩的,被她這麼一踢反而是回過神來,急忙趴在地上猛地向前爬了幾步,抱住了裴馨兒的腳哭叫道:“姨『奶』『奶』明鑑,這……這本不是要向姨『奶』『奶』下手的啊!奴婢,奴婢只是收了別人的錢財,有人叫奴婢將這東西放進姨『奶』『奶』的箱子裡,並不是要給姨『奶』『奶』吃的!”
裴馨兒冷眼旁觀了這麼久,終於是聽到一句有用的東西了,急忙問道:“只是叫你放進我的箱子裡?沒吩咐其他的?”
翠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命地點着頭,道:“是……是的,姨『奶』『奶』……一向對奴婢們仁愛慈祥,奴婢怎麼可能會對姨『奶』『奶』下毒手?!就算奴婢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啊!更何況奴婢一直都感激姨『奶』『奶』對奴婢的關照,又怎麼可能肯做這麼狼心狗肺的事情?!”
裴馨兒已經陷入了沉思,暫時沒空去理會這個哭得死去活來的丫鬟。但鶯兒和娟兒確忍不住了,冷笑一聲看着翠月問道:“你口口聲聲說不欲毒害姨『奶』『奶』,可是這麼一包東西,你可知這是什麼?”
翠月的哭聲一滯,隨即繼續哭叫着說道:“奴婢……奴婢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只是想着不過是放進姨『奶』『奶』的箱子裡,又不是謀財害命,一時糊塗就收了下來……求姨『奶』『奶』開恩,饒過小的這次吧!”
鶯兒反倒被她氣得笑了,嘲諷地說道:“這東西你雖不知道是什麼,多少也會有點兒感覺的吧?這可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把它放進姨『奶』『奶』的箱子裡,萬一被人查出來會有怎樣的後果,你難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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