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風還記得當年凌天魔君抓走洪寧襄時的那一幕，那張臉太過驚豔，只教人看一眼便永生難忘。
是以看到琉璃那張酷似柳青冥的臉時，他心裡難免又驚了一下。
太像了。
除了下巴有點像洪寧襄之外，眉眼神韻和那個混世魔王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洪寧襄當年究竟有多麼大的勇氣，纔敢飼養那個混世魔王的血脈，她又是吃了多少苦，纔將這個小魔頭養大。
朱宸風光是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站在重琉璃的牀榻前，他一直盯着他的面容，久久說不出話來。
“朱師兄是不是奇怪他爲何變成了這副模樣？”洪寧襄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牀上被封印的紅髮男子，“原本這些年，他一直勤修道淨訣，又拜入了禪宗，他克己自律，戒殺戒色，很少讓我操心，直到岐天出現之後，他受到了影響，漸漸變得我越來越不認識了。”
“岐天？”朱宸風一愣，“我記得，他的神魂被安玉堂封印在了一個魔魂珠裡，藏在了城主府，原來他失蹤和琉璃有關？”
“朱師兄也知道岐天的事？”洪寧襄知道朱宸風這些年一直在魔界查聖泉的線索，說不定他知道一些關於岐天的傳聞，立刻將發生在菩提修界、聖山被岐天差點滅族的事情詳細告知。
朱宸風聽完後，也將自己打探到的一些關於岐天的秘辛和盤托出。
“我也是在雪隱城查聖泉的線索時，認識了一位道友——楊靖飛，此人經常出入城主府，對城主府裡的一些事情瞭如指掌。我和楊靖飛相熟之後，從他口中知道，岐天是北冰族神裔之一。但他和其他神裔不一樣，不是雪隱城本地人，他的父母是誰，他的出生地在哪裡，一切都是謎。
“楊靖飛說，最開始是安玉堂發現岐天身受重傷，倒在了雪隱城門口，安玉堂發現他身負本源神力，感覺他來歷不凡，就想查出他的身世，但岐天是個硬骨頭，死活不肯吐露自己的秘密，安玉堂無法，只好對他用了雷刑逼迫岐天開口。岐天卻不從，不堪雷刑折辱，立地成魔。
“岐天墮魔之後，大開殺戒，差點把城主府一鍋端了，最後安玉堂不得已重創了他，趁着岐天神魂逃遁之時，將他的元神封印在了一枚魔魂珠裡。也是楊靖飛告訴了我，幾個月前，那枚魔魂珠失蹤的事情。”
朱宸風有些遲疑地問，“不知你說的岐天，和我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洪寧襄蹙眉思索了片刻，回道：“禍害了琉璃的那個魔頭，他身負本源神力，若不是那本源神力影響，琉璃也不至於墮魔。你說的這個岐天也是北冰族神裔之一，我想這兩個人定是同一個人了。”
“事不宜遲，等到九爺回來之後，我們得儘快去一趟聖地梅海。”朱宸風雖然對柳青冥當年利用他的事還沒有完全釋懷，但不知爲何看到重琉璃被一層層封印隔絕，心中也生出了幾分不忍。重琉璃是洪寧襄的孩兒，既然是她在意的人，不管他是不是柳青冥的血脈，他都義不容辭要她這個忙。
“你的意思是，聖泉在聖地梅海？你怎麼查到的？”
“也是從楊靖飛口中查探到的，他是前任雪隱城城主的兒子，他爹在聖地梅海失蹤了很多年，他爲了找到他爹的下落，去過聖地梅海，雖然一直沒有查出結果，但卻收集了不少珍貴的資料。聖地梅海有一座女媧神廟，聖泉就在附近，但是具體的位置所在，還需要我帶路。”說到這裡，瞧見洪寧襄仍然有些呆愣的表情，朱宸風微微一笑，“現下你可以稍稍放寬心了，有我這個聖泉傳人和你們走一趟，不愁找不到聖泉。”
洪寧襄如釋重負，很快又心事重重，她知道他說得輕巧，真正找到聖泉卻並非容易之事。
她嘆了口氣，“真想見一見你的那位好友，聽他再給我講講聖泉的事情。”
朱宸風笑道：“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什麼？”洪寧襄難掩驚喜之色，“你是說，楊靖飛也會過來？”
“千真萬確。”朱宸風提起自己那位好友，心情頗爲愉快，“他一心找他爹的下落，現下既然我們要去一趟聖地梅海，他自然樂得和我們同行，這樣一來，互相都有個照應，也多一些幫手。我已經給他發了傳信符，他應該快要到了。到時你可以和他聊聊。”
洪寧襄再也忍不住了，脫口道：“朱師兄，謝謝你。”
“跟我客氣什麼。”朱宸風反倒有些不習慣了，笑道，“我記得，你好像還欠我一頓飯？”
洪寧襄想起來似乎當年在雲凌妖界與他道別時，確實說過要請他吃飯感謝他照顧鳴兒。
她笑着白了他一眼，“那麼久的事你還記得！好吧，那今天我下廚請你吃飯！”
許是沒有石定峰在場，這一頓晚飯吃得格外香。
洪寧襄和朱宸風相談甚歡，吳行雖然沒有同他們一個桌子吃飯，但他神識能夠感受到那種氣氛。
他也是頭一次嚐到了夫人的手藝，飯畢，他立刻給石定峰發了傳信符，簡短彙報了今日的所見所聞。
原本石定峰叮囑過他，要事無鉅細地彙報，但吳行出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心理，略過了夫人下廚這件事，只在報告裡頭寫了一句，晚飯可口，夫人多吃了一碗飯。至於石定峰看了之後會是什麼心情，他就不敢深想了。
朱宸風第二日起牀之後，發現不見洪寧襄蹤影，問了吳行才知道，夫人覺得悶一大早出去散步了。
吳行說夫人是去了凌霄谷的方向。
凌霄谷？那不是——凌霄女魔隕落的地方嗎？
朱宸風這些年在魔界四處遊走，已經把洪寧襄前生墮魔的事情也查了個七七八八，自然對凌霄谷這個地名不陌生。
在吳行轉身離開之時，朱宸風不禁問道，“吳道友知不知道，夫人爲何白了頭髮？”
吳行腳步頓了一下，“長宸真人最好莫管別人的家事，你應該知道九爺的脾氣。”
他的意思其實很明白了，招惹石定峰的女人可不會有好下場。
朱宸風愣了一下，並沒有計較他的無禮，笑道：“你想到哪兒去了。好歹我也是石鳴的師父，九爺若是不信我，也不會找我來和你們一同去找聖泉。”這個吳行真是把人看扁了，以爲他是那種卑鄙下作的人嗎？朋友妻不可欺這個道理，不需要他來教。
吳行想了想，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最好問九爺，我回答不了。”拂袖離去。
“這個傢伙脾氣也太臭了吧——”朱宸風嘀咕了一聲，搖頭苦笑，走到窗前，看向凌霄谷的方向，陷入了沉思。不知道洪寧襄重回那個身隕的地方會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