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泉位於魔界最北方的陰涼之地,傳說是魔界和冥界的交界地。
“這地方我沒來過,你四哥怎會想到在這裡修建洞府?”
兩人御劍飛往冥泉之西,路上洪寧襄放出神識查看着四周的地形,努力回憶了一番,發現自己前世在魔界和柳青冥征戰南北時,竟然不曾來過此地,不免感到吃驚。
“泉宮當然不是我四哥修建的,畢竟這裡是北方一些鬼修家族的地盤,要從他們手裡弄到一塊地盤可沒那麼容易。這處別宮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我四哥有一部分繼承權,他可以自由出入,享用泉宮的靈脈。”
“這裡既然有鬼修出沒,想必不太安全,你四哥爲何選擇在這裡復活?他爲何不找個更完全的地方?”
洪寧襄這些年早已習慣了柳青冥一直借用琉璃的身體苟活,乍然聽到柳青冥將要復活,那意味着他將不再如孤魂野鬼般活着,也意味着他會有一個全新的身體,這一切都讓她措手不及,難以置信。心底有無數的疑問,也有止不住的害怕。她既怕他成功,也怕他失敗,這種複雜的心情已不能用言語形容。
“阿襄,你應該聽說過冥泉是什麼樣的地方,但對於它的真正用途卻並不知道吧?”柳青璃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突然緩緩停了下來,拉着洪寧襄的手,來到一片壁立千仞的懸崖下,她指了指瀑布底下一片形如湖泊的巨大水潭道,“這裡的水,都是從冥泉裡流過來的。冥泉的源頭在最西方,連通了魔界和冥界,泉水裡有一種冥界鬼氣,能夠保護人類的靈魂。也因此,冥泉裡有一種靈材,名爲魔花甦醒。用這種靈材做主藥引,能夠煉製出迴天丹,服下此丹可保護元神離體不滅。你問我四哥爲何選擇此地復活,自然是爲了就近取材煉製迴天丹,此外,若是復活失敗了,還能借助冥泉水,寄放自己的神魂。四哥是做了兩手準備,以防萬一。”
洪寧襄知道三千修界的天道法則,在沒有容器或者法身寄放的情形下,普通修士的元神是不能離體超過三天的,如果元神比較強大像是岐天那樣的魔頭,則可以離體一兩個月。若是元神離體太久,遲遲沒有寄放之地,被天道發現,元神就會灰飛煙滅。
“看樣子你四哥這次復活,並沒有十成的把握,只是他沒有法身,用什麼法子復活呢?”
洪寧襄知道修士可以奪舍重生,她這一世不就是被柳青冥借用了田湘兒的身體才得以復活的?難道他這一次復活是要借用別人的身體?
“阿襄,你問題還真多誒,等到了泉宮,見到四哥自會知曉答案。”
兩人又飛越了十幾座龐大的山脈後,柳青璃指着前方一片雲遮霧繞的宮殿羣落,欣然道:“泉宮到了!”
泉宮坐落在斷魂山脈的主峰上,山峰的一半都用來開闢了洞府和宮殿。
山下的瀑布和水潭,已靠近冥泉的源頭,易守難攻,而且四周還佈下了重重禁制,就連泉宮的大門外,也設下了隱形的機關法陣,可以說固若金湯。
神識查看清楚了地形,洪寧襄不禁稍稍安心,看樣子柳青冥爲了這次復活做足了準備。
“四哥,四哥——”柳青璃的聲音往泉宮裡震了進去,半晌卻無人迴應,洪寧襄上前道,“青璃,你這麼喊他,他未必聽得到。讓我來吧。”
“咱兩修爲相當,你喊的話難道四哥就能聽見?”柳青璃疑惑地望着她。
洪寧襄卻沒有搭理,盤膝而坐,開始用心音和琉璃溝通。
泉宮深處的一座露天花苑,坐落着一方泛着碧色水光的泉池,長寬足有七八丈,深達九尺。
此刻泉池中央坐着一個雙目緊閉的男子,氤氳的霧氣遮住了他的臉頰,泉池裡散發的天泉仙氣,絲絲滲入男子的身體。
泉池的西面是一間煉丹房,重琉璃正在房中忙碌。
“琉璃,琉璃?”
內心深處陡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呼喚聲,重琉璃立刻將爐中的火用神識調到最佳狀態,關閉了爐門,這纔回應道:“孃親,是你嗎?你在哪兒?”
“琉璃,我和你姑姑在泉宮外。”
洪寧襄聽到琉璃的聲音透着幾分疲倦,幾乎猜得到這些日子他爲了幫助柳青冥復活必定吃了不少苦頭,鼻子一酸,輕聲道,“琉璃,你爹爹呢?”
重琉璃走到爐丹房外,朝着泉池中央的男子看了一眼,迫不及待把爹爹的消息告訴自家孃親,“爹爹已經有了一個新的身體,不過還需要一些時日讓元神和新身體完全融合,他已經閉關十多天了,現下修煉到了關鍵時刻。”
洪寧襄立刻道:“那先別打擾你爹爹,放我們進來再說。”
“阿襄,怎麼樣?”柳青璃見洪寧襄站了起來,不知她方纔在做什麼,不免心生疑惑,洪寧襄示意她去看泉宮的大門,柳青璃順着她目光看去,這才注意到大門從裡面緩緩打開了,重琉璃的聲音傳了出來,“孃親,姑姑,你們進來吧!我還要照看爹爹,就不出來迎接你們了。”
待等兩人進到了泉宮裡面,柳青璃看到了重琉璃之後,忍不住一拳砸在他的身上,“好啊臭小子,你們爺倆離開魔宮之前,爲何都不跟我打聲招呼?!當時我還被那個臭老頭關在鎮妖塔裡,你們都不管我的死活嗎?!”
重琉璃“哎喲”了一聲,齜牙咧嘴地道,“姑姑你輕點!我們並非故意的,那日爹爹和那個女人成婚後,我們就回了南許都,再之後爹爹就帶我來泉宮了,形勢緊急,根本沒法給你報信。至於你被困在鎮妖塔,爹爹說,你的身份擺在那裡,沒人敢招惹你,他說你一定能想辦法逃脫。”
“什麼叫沒人敢招惹我?我就那麼可怕嗎?”柳青璃氣急敗壞,“你們爺倆串通起來坑了我一把,還有理了?!是不是覺得戲弄我很好玩?”
重琉璃訕笑道:“姑姑,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早知道你爹跟那個女人成親,還有另外的目的,我也就不會傻兮兮地在成婚大禮上,爲了替你孃親出頭,鬧出那些岔子,也就不會被那個臭老頭關進了鎮妖塔!”柳青璃一路憋着的火氣此刻全部爆發出來,“你說你們爺倆坑不坑人?坑了我不說,還把你娘也坑了,要不是爲了救我,你娘也不會被那個白髮女魔抓走!這幸好你娘自己逃出來了,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我看你們爺倆怎麼收場!”
“姑姑!我之前和孃親說過的,爹爹真的有苦衷……是吧,娘?”重琉璃絕美的臉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轉身扯了扯自家孃親的衣袖,希望她不要因爲他和爹爹這些日子對她隱瞞了那個計劃而生氣,洪寧襄拍了拍他的手,見柳青璃作勢要打,她輕輕帶開柳青璃的手,輕笑道,“好了青璃!我相信琉璃說的,之前是我們誤會你四哥了!別忘了我們來這兒是幹什麼的,還不去看看你四哥。你不是還要幫他護法嗎?”
柳青璃哼道:“臭小子,暫且饒了你。”
兩人跟着重琉璃來到了宮殿深處,一股熟悉的氣味撲鼻而來,洪寧襄瞬間記了起來,這不是當年在雲凌妖界柳青冥用來練功的天泉仙氣嗎?這傢伙又把天泉石弄到這個地方來了?不過想想也沒什麼稀奇,畢竟他有靈界的那位大能姐姐撐腰。
看到那個散發着天泉仙氣的泉池,再看到其中坐着一位身形模糊的男子,洪寧襄臉色一變,手指握緊,心情如海浪般翻涌!
若不是知曉柳青冥此刻正在閉關修煉不宜打擾,她真的很想衝過去,緊緊抱住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年他爲了她所承受的痛苦與仇恨,也比任何人都瞭解他這幾十年沒有一個法身過得多麼隱忍和孤獨,如今他終於可以脫離琉璃,終於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活着了,她怎能不爲他高興?
儘管她也想打他,也想罵他,可她更想抱抱他……
“娘,你怎麼了?”重琉璃一直抓着自家孃親的手,察覺到她的指尖在顫抖,她的身體也在發抖,不由得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琉璃,你和你姑姑在這兒守着,我過去看看你爹爹。”洪寧襄擡頭看了眼天空,又迅速低頭,鬆開琉璃的手,朝着那方泉池,緩緩走了過去。
重琉璃有點擔心想跟過去,卻被柳青璃一把拽住了袖子,“你娘一定有很多話想和你爹說,你就別過去礙眼了!走,帶姑姑去找點吃的。”
柳青璃自然是希望洪寧襄能對自家四哥好一點,這樣纔不辜負自家四哥待她的情意,看到洪寧襄方纔的神情,她放心了不少,抓着琉璃去了旁邊的宮苑。
雖然泉池裡充滿了霧氣,遮擋了視線,但並不能妨礙到洪寧襄的神識,仔細看了一下泉池中央巍然不動的男子,洪寧襄決定御劍飛過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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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柳青冥剛剛復活,她自問根本按耐不住迫切見他的心情,哪怕不能和他說話,只是近距離地看他一眼,她也能感到一絲欣慰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