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藺夷對這樣的回答並無質疑,只是聽到洪寧襄說柳青冥不告而別地走了,不免露出一絲頗爲遺憾的表情,嘆了口氣道,“那個混世魔王既然能和真人一同打敗岐天,救下琉璃,與真人可以說是歷經生死的至交好友了,卻爲何走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打?這有點不合情理,除非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依我的猜測,他將岐天封印,而不是滅殺,怕是還有別的意圖。畢竟岐天的元神那麼強,連徐尹都覬覦得到他的力量,柳青冥又怎會放過?難道他走之前就沒有任何暗示嗎?”
“我不知道柳青冥爲何只是封印了岐天,而不是將他滅殺。或許是少主所猜測的理由,也或許是岐天的元神太強,沒有那麼容易滅殺。”洪寧襄倒也不是想爲柳青冥的行爲辯解什麼,只是在經歷了這一劫後,她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只把柳青冥往壞裡想,他雖然行事極端陰險,但她知道,他和岐天那樣泯滅人性的魔頭不同,他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至於柳青冥走之前送了她一塊龍玉佩,這件事當着石定峰的面兒,她卻不知如何開口,索性搖頭道,“他走得突然,連我也是第二天才發現他失蹤了。”
聽到藺夷用了“歷經生死”這個詞,又聽到襄兒爲那個混賬辯解了一句,石定峰心裡終究有些不是滋味,他雖相信襄兒不會輕易變心,可他還是壓不住心底油然而生的嫉妒,甚至不敢去想在這段日子裡,她和柳青冥一起在那魔窟裡都經歷了什麼事,想來一定是驚心動魄、刻骨銘心。
那個混賬那麼愛她,一定沒少趁機揩揩油,即使襄兒再怎麼堅貞自重,但看在琉璃的份上,她定然不忍心拒絕那個混賬的示好。
儘管心裡波瀾起伏,石定峰面上卻沒有表露任何的情緒,剛毅的嘴脣微微掀動,吐出一句冷漠的話語:“除了魔界,那個混賬還能去哪裡。”
洪寧襄心裡一驚,如果柳青冥去了魔界,那琉璃會跟着他走上魔道嗎?
藺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只有這個可能了。那道君和真人接下來有何打算?”
洪寧襄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若柳青冥帶着琉璃去了魔界,我自然是要過去找他的。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把琉璃帶上了魔道,我去了魔界,定要設法把他們分開,把琉璃帶離魔界。”
“真人決心這麼大,那我就放心了。”藺夷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原本他還擔心,要是洪寧襄和柳青冥還有什麼私情,爲着柳青冥着想,不願把琉璃帶回正道,那禪宗肯定會因爲琉璃墮入魔道而沾上了污名,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結果。看到洪寧襄態度堅決,他也就可以暫時先回禪宗了,但他還是想要一個承諾,“不過真人須得答應我,若是找到了琉璃,還是要讓他回一趟禪宗,接受本宗的受戒儀式,如若他拒不受戒,那便是我也不能保他繼續留在禪宗了,這是最後的底線。”
“我答應少主便是,不過,我擔心在魔界,會有柳青冥家族的人來干預琉璃的事情,到時候說不定又會影響到琉璃,爲了避免他走岔,我想借少主的金剛淨魔鏈一用,到時我會讓琉璃將此神器完好無損地帶回禪宗。”洪寧襄適時地提出了要求,她能理解禪宗想要琉璃迴歸正道的迫切願望,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在這樣的關頭,身爲琉璃的師父藺夷既然有那件鎮魔的神器在手,不借來一用放着也是浪費。
“神器可以出借給真人使用,不過這畢竟是本宗的重寶,是絕對不可以丟失,或者落入奸人手中的,否則後患無窮。醜話說在前頭,萬一若是有損壞或者遺失,真人是要負全部責任的。”藺夷強調神器遺失的危害,倒也不是懷疑洪寧襄的能力,只是關係到宗門安危,不得不先提醒她一句。
“請少主放心,我在,神器就在。我知道這件神器是貴宗鎮派重寶,曉得其中利害,借來一用只是爲了保護琉璃,絕不做他用。”洪寧襄也鄭重地做出了承諾。
“如此我就放心了!”藺夷點了點頭。畢竟他是琉璃的師父,爲着自家徒兒的安危着想,即使出借神器有再大的風險,他也認了。而且道淨真人身邊還有石定峰這位實力強橫的夫君,等閒奸人覬覦神器也不一定能得逞。
“禪師可還記得當年的十年之約?”石定峰突然開口,“我可以擔保,和當年一樣,再借神器一用,定會如約歸還。”
“有道君這句話,那我就更放心了。”藺夷不是那等婆婆媽媽之人,見石定峰都開口了,當下爽快地取出了一隻檀木製作的精巧盒子,將其鄭重地放在了洪寧襄手裡。
“多謝少主了。”洪寧襄神識掃過盒子,的確是她見過的那串佛珠,方纔將其收入了乾坤袋中。
見藺夷準備回自己住宿的宮苑,石定峰吩咐石鳴去送送師伯,現下禪宗的修士還在幫着聖族恢復元氣,有些後續的事情要交割清楚了藺夷方能離去,石鳴欣然同去。
等到兩人都走了之後,石定峰方纔負手走了回來,見洪寧襄微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他上前一步,擡起她的下巴,仔細打量。
洪寧襄見他眼睛黑沉沉的,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怎麼這樣看着我!”
不過是離開了大半年,他周身的氣場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好像修爲又有了長進,倒是讓她微微吃驚。
她往後退,他往前進,一退一進了幾步之後,洪寧襄被逼到了花園的角落裡,後面是宮苑高牆,兩邊都是高大的白蘭花樹。
此時秋高氣爽,白蘭潔淨如玉,在枝頭盛放,淡淡的芳香,撲鼻而入。
雖然這裡地方僻靜,可好歹也是聖族人的地盤,石定峰這麼個大男人光天白日之下抱着她,總是不合時宜的。
“你……”洪寧襄剛想開口,腦袋就被對方扣住了,一個深吻印了下來,直令人幾欲窒息。
半晌他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了她,伏在她耳邊,聲音帶着幾分壓抑的情動,“都說小別勝新婚,可我怎麼覺得,你不怎麼想我。”
洪寧襄臉紅得滴血,做賊心虛地四下裡看了一眼,確定無人看到方纔那一幕之後,方纔捶了他一下,“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怕什麼。你是我的妻,我很久不見你,親你一下,還要看誰的臉色不成。”石定峰冷哼了一聲,不過被她這麼一提醒,倒是稍微清醒了一分,自己因爲那一絲嫉妒,的確有點心急了些。他終究放開了她的身體,整理了一下她鬢角的髮絲,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先隨我回一趟清茶苑。”
這人還真是霸道!她還要回一趟聖塵殿呢!
算了,分開了這麼久,她又揹着他和柳青冥經歷了那麼多事,今日他不問個究竟,怕是不會罷休的。
洪寧襄搖頭苦笑了下,沉默地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