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瑾還記得當時姚家父子四人與她的對話。
姚父當時很是激動,客套過後就直接問道:“喬娘子是說可以幫我們家開起鋪子?”
得到喬明瑾肯定的回答,激動異常。嘴皮子都有些顫抖,放在腿上的雙手都在打擺子。
開鋪子,這可是他們爺孫三代人的願望啊。
當個挑擔的貨郎,一年到頭捱了多少的白眼,被人打砸了多少次筐子,被人圍着搶東西都不知經歷了幾次,父子幾人走破磨穿扔掉的鞋子堆在一起都能成一座鞋山。
風裡來雨裡去的,不說吃上熱食了,有時候一天下來連口水喝都沒有。
他太渴望有個能遮風擋雨,安安穩穩在店裡就能賣東西的鋪子了……
而姚平的長兄姚富則是問道:“喬娘子真的願意出資給我們?”
他二哥姚貴則問:“喬娘子能幫我們買到馬車?讓我們把生意做到臨縣?”
喬明瑾一一點頭。
最後還是姚平問到點子上:“喬姐姐是說以後都按一百兩來算乾股?不管我們家以後積累到什麼程度?”
當時喬明瑾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她瞭解下來,這一家子都是貨郎出身,走街竄巷,雖然見過行行色色人等,嘴皮子也利索,但都是沒念過什麼書的,頂多也就認得一些日常用字及算數罷了。
但沒想這個姚平雖是父子四人中最小的,但卻是最精明的一個。
喬明瑾當時就回答他:“是的。不管你們以後生意做到多大,哪怕鋪子開到京城,我都不會分你們的股子。最起碼三年內,我都會以最初投入的一百倆來算。畢竟以後經營如何都是你們自己的本事。我不能太貪心來分你們的成果。三年後,你們可能解約,或是再商議。但是有一點我也得說明了,就是哪怕前幾月或是前一年你們一個月賺不到二十兩銀子,從次月開始我也是要每月收二十兩花紅的,哪怕你們自己貼錢給我。”
當時姚家父子齊齊對視了一眼。就很是爽快地應了下來。
隨後也很是順利,只次日文書也在衙門做了公證……
定了文書後,也很巧,喬明瑾得知有一批從戰場上流下來的老弱戰馬要賣,便讓他們以三十兩銀子買了一匹。又花了五兩銀子做了一個特別的車廂。
有了車子後,備的貨也就多了。不再是一根扁擔兩個大籮框了。
貨物備得多。又有了馬車,走得地方也遠。挑的都是遠離城鎮、去市集不便的山村。那一馬車滿滿當當的貨物,很快就在偏遠的山村裡賣了個精光。
然後也不空車打回,又從各個山村裡收了不少山珍山貨、蜂蜜、皮子、野物等等,在回來的時候,分了一二三等,用小竹籃做了精緻包裝。在青川城裡又賣了個精光。
很是大賺了一筆。
接着喬明瑾又指點他們往當鋪去專門買一些別人死當的舊衣,然後拿回家槳洗翻新,運到臨縣的鄉鎮去賣。
那當鋪的衣物也不是太舊。最碼也是六成新以上,不然當鋪也不會收。能當到當鋪裡的衣物,一般也是比較好的衣物,或是皮子,或是綢衣錦鍛。
沒聽說哪個當鋪收粗布棉衣的。
當鋪一般也瞧不上衣裳這門生意,不僅要有專門的人來打理,還要騰出地方放置,若是沒人買放得久了,還要遭蟲蛀。
所以見到有人專門來買,兩相便利之下,也只在典當價格上加高了一點價錢就痛快地賣給了姚家父子。
父子幾人把衣物拿回家槳洗翻新後,起碼又有了八九成新。
也沒定太高的價格,只在買價上加了兩成。相比於買這樣一件新衣的價格實在太實惠了。
有些莊戶人家在布店買不起成衣的,或是有些小戶人家想着在過年過節時、或是有訪客的時候能有件好衣裳打點門面的,瞧着這與新衣相差無幾的成衣,價格又能接受,便很是爽快地掏錢買了下來。
很快那一車舊成衣便在臨縣搶購一空。
又是大賺了一筆。
父子四人高興萬分。
乘勝追擊。在回程的時候又在臨縣的幾個當鋪把所有典當的舊衣都買了下來,回來後槳洗翻新,又以同樣的手法賣到青川縣或是別的縣鎮……
如此搗騰幾回,很快就攢了一筆錢。
後來,喬明瑾看舊物翻新大爲可爲,又指點父子幾個專門到舊貨市場,或是要搬家換宅的人家那裡把人家不要的舊傢俱、舊門窗板材、舊書、舊花盆、石料什麼的統統都淘換來。
回家翻新了,再把他們賣到需要的人手裡。
那些舊的傢俱,有好的木料的就賣給木匠鋪子。那些木匠尋一些好的板材可不易,東西舊了,他們可以翻新,或是改大爲小。
比如把大的、破損的紫檀屏風改成小的板材做成梳妝匣子,再精雕了牡丹花芍藥的,再上了顏色,誰還能看得出來願來是什麼模樣?
一個紫檀木的梳妝匣子,還怕沒人買嗎?
那些舊貨全部以舊翻新,或是改頭換面,很快便又以更高的價格賣了出去。
只一個月功夫,姚家又相繼買了兩輛馬車。
一人在家備貨,三人分頭往不同的地方去。有了馬車,不僅回程便利了,還能及時補貨了。
就在上個月,姚家已是在青川縣租了一間小門面開起“姚記雜貨鋪”來了。
圓了姚家三代人要開鋪子的願望。
開張那天,喬明瑾沒去。
據後來姚平跟她講,他父親在鞭炮聲中淚流滿面,一整天坐在櫃檯前還捨不得離開……
姚家得了喬明瑾的指點,生意自然是節節攀升。
他們都有走貨的經驗,知道備什麼貨物。什麼樣的人又需要什麼樣的貨物。又因爲他們兄弟幾個還在外頭跑貨,有些貨物在店裡賣不掉的還能往外、往遠裡銷。
在沒有比較的情況下,那些比城裡的鋪子稍次一些、哪怕價格稍高一些的貨物也很快在各個村子裡賣了出去。
而他們回程時,又從村子裡低價買回一些莊戶人家自產的木盆、木桶、竹籃等木製品,或是山珍、山貨、雞蛋等等放在店裡賣。
拿貨的成本低了,自然售價也比別人低。姚記的生意自開張以來異常紅火。
姚家父子幾人每天嘴都合不攏。
而喬明瑾投出的本錢雖然還沒收回來,但從第二個月開始她就按文書的約定開始拿分紅了。
她當然是很開心的。
如此,她三個鋪子一個月租金收三十五兩,現在又加上每月能從姚家分得二十兩花紅,這樣算來,她一個月就能細水長流的穩定拿到五十五兩的銀子了。
就算那根雕作坊半年一年才能賣出一件成品。她也不擔心沒錢花用了。
她當初投了一百兩的本錢,雖然姚家全部家產未必比她多。按尋常人的做法,她可以拿一半以上的乾股了。但是她沒要那麼多。
她一個月要二十兩要兩成乾股,也是仔細考慮過的。像她這樣的情況,要兩成真的不多。
雖然看起來姚家前期可能一個月賺不到二十兩,或者賺的錢要全部拿來貼給她,或者有時候。某個月生意極好,某個月生意低谷。
但是她說得很清楚,她不計姚家以後家產會有多少生意做多大。她只以她最初投的一百兩來算,將來若是她又投了錢,也是以她所投的本錢來算兩成乾股,不加上姚家的。
這樣看起來前期她是得益的,可是等到後來姚家生意做大,等姚家積累的本金達到千兩銀萬兩銀之後,她這個兩成乾股就不划算了。
所以姚家還是很會算的。
當初姚平回去只一個晚上,一家子便商量好了。
他們家相當於借別人的勢來成就自己的事業,她這個投資者又不分他們的家產,還貼上不少的好點子,這等好事哪裡去找?何樂而不爲?
所以自兩家簽訂了文書之後,姚家便跟喬明瑾聯繫緊密了起來,偶爾會帶一些吃用的過來給她們娘倆。
當然這個事除了喬明瑾並無人知曉。她總要留一些後路。而明琦和琬兒見了,也只以爲姚小哥是來討水喝的。
她也不擔心姚家人會欺瞞她。
那姚家短期內還要靠着她出一些主意的,他們家又沒出過讀書人,也沒什麼見識,還得靠着她出些生財的點子。
等以後生意做大了她也不擔心。
一來她只以她當初投的一百兩來算本金,只分她自己的錢。二來周家在那裡,她可以狐假虎威利用一把,姚家哪裡敢欺了她?三來,生意做大了之後,那二十兩銀子只怕姚家還不看在眼裡的。
好在合作至今,那姚家看起來,還是那種老實懂感恩的人家。若不是喬明瑾的一百兩及那些主意,他們家哪裡開得起鋪子,買得了馬車?
姚平每次來都很是親切地叫她“喬姐姐”。
每回來還都不空手來。或是自家娘和嫂子做的一些吃食,或是一些從山裡收上來的山貨蜂蜜或是糖塊糕點什麼的,兩個孩子每次都有口福的很。
然後姚平每次都會在喬家坐一會,把這一段時間家裡鋪子的生意,走貨的生意跟喬明瑾彙報一下。再從喬明瑾那裡得到一些建議或是指點。
一個月二十兩銀子,對於週六爺那樣的人家來說,不算得什麼。
不過對於在下河村生活着的喬明瑾來說,這些銀子起碼能讓她們母女頓頓吃上乾飯,再炒上一個肉菜,而不引得她心疼了。
而且還有三年花紅收,很不錯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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