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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單大片都被血給染變了色,小蓮的手抖了下,臉變得煞白,好可怕。
小蓮看着牀上泛着黑色的血,有種感覺,生活在康家,比生活在方家要令人可懼,爲自己未來的生活擔憂着。
不但牀單不能用,下面的被褥也滲了血跡,換上乾淨的被褥,乾淨的牀單,並在牀單上加墊了一個氈墊子。
之後又幫林氏換了乾淨的裘衣裘褲,林氏頓時覺得身體舒爽很多,復躺回牀上,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身體有了些許的溫度。
秦氏又讓小蓮熱了些雞湯給林氏端來,服侍她喝了下去。
小蓮將換下來的髒東西給搬去了柴屋暫時放着,等過幾天要拿去洗乾淨,做完這一切,一人獨自坐在房間裡抹着眼淚,後悔當初的所爲。
約過了一個時辰,康宜文他們一行幾人帶着康秀才回了家,康秀才已經止了哭,受傷的食指被裹了起來。
“怎麼樣,郎中咋說的?怎麼現在纔回?”秦氏迎上來,關心的問道,並順手從康宜貴的手裡接過康秀才。
“吳郎中不在家,我們一路跑着去了新鎮,幸好宜文跑得快,不然,秀才這手指可就廢了。”康慶昌簡單的說了下。
秦氏這才放了心,親了親康秀才的小臉,以示安慰着。
康慶昌眼睛向四周掃了掃,臉色復沉下來:“宜富呢,還沒回來?”
秦氏眼神閃了閃,輕輕搖頭:“還沒。”
“嗨,畜生。”康慶昌恨恨的跺跺腳,重重嘆了口氣,看向康宜文和康宜貴道,“宜貴,宜文。宜武,你們三個趕緊去你大伯三叔。還有其他人家拜年去。不然,人家會罵我們康家人不懂事兒。趕緊的,時辰不早了。”
康宜文兄弟三人忙應了,轉身向院外走去。
康慶昌向東廂那邊努努嘴,低聲問道:“大媳婦身子好些了沒。怎地秀才那樣哭,都沒見她探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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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感覺到疑惑,林氏平日雖不令人喜歡,可對幾個孩子。還算是心疼的。特別是康秀才,他不但康家唯一的男孫,也是林氏唯一的兒子。更是格外的疼愛着,聽到自己兒子哭,一般做孃的都會跑出來看個究竟吧。
秦氏眸底閃過心虛之色,她知道,要是讓康慶昌知道了實情。家裡定要鬧翻天,康宜富肯定要被打個半死。
這還不是她最擔心的,最怕康宜富不由着康慶昌教訓,要是也跳起來與康慶昌對着幹,那不但要出大事。傳出去,那更是丟人現眼。被人戳着脊樑骨來罵的。
“好些了,只是流了些血,身體虛得很。我也去問了,她說方纔頭暈眼花的,無法起身,就沒出來。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好吃懶做的,能睡覺不會坐着,別理他,咱們回屋去。”秦氏難得溫和的回答着,但不忘貶了貶林氏。
康慶昌沒有多想,只是不滿的數落了秦氏幾句:“你是做婆婆的,別盡說媳婦的不是,都是一家人,別到頭來弄得都像仇人一般。”
“知道,就你話多。”秦氏心裡有事,沒有反駁他,倆人進了堂屋,等着康宜富他們回來。
不到片刻功夫,去尋康宜富的康宜財回來了,康慶昌忙起了身子。向他身後望了望,沒有見到康宜富的身影,沉聲問康宜財:“宜財,你大哥人呢?怎地沒和你一起回來。”
康宜財脫下木屐,喘着粗氣,先倒了碗熱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這才抹着嘴答話:“好渴,爹孃,我幾乎尋遍了咱街上所有人家,都沒尋着大哥,不知他去了哪兒。”
康慶昌的臉更沉了,眸子裡有火苗在燃燒。
秦氏趕緊擺擺手:“宜財,你趕緊回房去換雙鞋子,跑累了,歇會兒。”
“嗯,爹孃,那我先回房了。”康宜財溫順的點頭應了,套上木屐回了房。
秦氏抱着康秀才,眉頭緊緊的皺着,今兒是大年初一,本該一家人熱熱鬧鬧,開心的一起過年。可現在呢,康秀才手受了傷,還有林氏還那裡要死不活的,可真是煩人。
同時,她還認爲大年初一就出這檔子事,預示着今年一年家裡都會不順。想着,是不是該尋個合適的機會去廟裡拜拜,求求菩薩保佑家裡平平安安的。
康秀萍和康秀琴倆人跟其他的孩子一起去玩了,康秀才倒還乖巧,靠在秦氏的懷裡一聲不吭,一雙烏黑的眼睛裡還有着恐慌,家裡一時非常安靜,靜得讓人心慌。
方迎芬待在屋子裡也無聊得很,想找曉嫺聊天又聊不了,真是無奈加煩燥。
康宜富回家時,康家人都坐在桌旁準備吃午飯了,他臉上紅光滿面,眉目之間帶着隱隱的笑容。看得出來,心情很不錯,全然不知家裡出了事情,康慶昌正在等着他算賬。
“爹孃,我回來了。”他輕快的說了句,就向他一直坐的位置走去。
康慶昌拉下了臉問道:“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纔回。”
“哦,我去上街頭二孬子家玩馬吊子去了,他們非拉着我玩到現在。”康宜富淡定的回答着,並拿起筷子準備去夾菜。
康慶昌用自己的筷子‘啪’的一聲打在他的筷子上,聲音拔高了幾分道:“不許吃。”
“爲什麼,爹,這大過年的,怎麼好好的不給人吃飯。”康宜富也收了笑臉,沉着聲音問道,語氣很不滿。
秦氏見其他人都在看着,忙用胳膊搗了下康慶昌,打着圓場道:“好了好了,先吃飯,有話吃飯後再說。”
康慶昌念在康宜富是老大,還要給其他兄弟做榜樣,不好在人前太失了他的面子,當下忍了心頭的怒火,悶頭去吃飯,隻字未提康秀才受傷一事。
康宜富雖然垂頭在吃飯,心思卻活絡起來了,在猜測着康慶昌到底爲何事而惱自己。他懷疑是林氏出來說了自己的是非來,不然,康慶昌不會發火的,自己今兒又沒做啥出格的事。
這樣想着,眸子裡頓時閃過陰狠之色,賤人,看老子等會兒怎麼去收拾你,看樣子,你是想作死哦。
康宜文沒有留在康家吃飯,而是回了自己的小家,曉嫺已經做好了飯菜在等他,火鍋裡的骨頭湯正‘突突’的沸着,香氣四溢。
“怎麼現在纔回,吃飯吧。”曉嫺擡眸看向他說道,不過,很快眉頭就擰了起來,嗔道,“你瞧你,一個大人怎麼像個孩子似的,這新衣服上身還沒兩個時辰,怎麼弄得這樣髒啦。”
康宜文也垂眸向自己身上瞧去,這才發現袍子上面沾了許多的泥漬,鞋也溼了。恍然,這可能是先前抱康秀才時,被他的腳蹭上去的,袍子下面應該是奔跑時,濺了雪水在上面而留下的泥漬印。
他展眉輕輕笑了一聲,而後說了康秀才受傷的事。
“啊,怎麼會這樣,手沒事吧?”曉嫺驚了下,忙關心的問了句。
“沒大事,不過,郎中說,往後那根手指,可能沒其他手指靈巧了。”康宜文說道,眉頭不自覺的擰了擰。
“呀,孩子受罪了。吃飯吧。”曉嫺將飯放在他面前,沒有再說其他。
本想數落幾句康宜富的,想想還是算了。他是康宜文的大哥,總是說他不好,康宜文心中定會不快,不但無法理解自己真正的意思,反而認爲自己也是個長舌婦,喜歡在人背後亂嚼舌根子。自己沒有必要爲了其他人,而傷及自己與康宜文之間的和氣。
她又出了屋子,替康宜文拿了雙乾淨的棉鞋過來,讓他換上,將溼鞋放在火桶裡烘上。
坐完這一切,她才坐回桌旁吃飯。
康宜文則輕握住她的柔荑,眸子裡盛滿溫情,柔聲說道:“有你真好。”
他這句話不光是因曉嫺方纔對自己的關心,同時是有感而發的。想想康宜貴與方迎芬之間建立在金錢上的夫妻關係,又想想康宜富與林氏,孩子受了傷,娘躺在牀上不聞不問,爹不知去向,這……讓人心寒。
再想想自己與曉嫺之間,日子過得雖簡單,卻溫馨而幸福,咳,唯一的不足就是無夫妻之實,不然,可謂是十全十美。
儘管如此,他還是非常非常的滿足。
曉嫺心底淌過暖流,輕瞪他一眼啐道:“少肉麻,趕緊吃飯吧,你不餓嗎?”
“嘿嘿,看着你,我就飽啦。”康宜文厚着臉皮應道,眉目之間柔情滿滿。
曉嫺峨眉一挑,鳳目斜瞪道:“怎麼,我就生得那樣難看,看着我連飯都吃不下?”
康宜文輕輕搖頭,咬文嚼字道:“非也非也,汝難道不知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也。”
“噗,真是迂腐的酸人,俺是老粗一個,不懂!”曉嫺被他給逗樂了,甜甜笑了。
笑得那樣甜美,就好像鑲了紅櫻桃的奶油小點心,餡兒是帶杏仁味的蜜糖可可,真是到了秀色可餐的程度。
康宜文也眯眸寵溺的笑了。
他們倆人幸福的逗着樂,而康家這邊卻悶得讓人吐不出氣來。其他人見康慶昌不高興,也都低頭安靜的吃飯,這頓飯自然是吃得皆不快活,很快都放了碗。
康宜富放下碗就向東廂走去,又要去找林氏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