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浮在諸山之中,唐城並未第一時間前往劍齋覆命,而是來到自己度劫的所在地,崑崙山的最高點——抵天峰。
自抵天峰下望,崑崙山淹沒在一片雲海之中。白雲蒼狗在唐城面前活生生的浮現,那飄忽不定的雲忽而如萬馬奔騰,忽而似羣鳥飛翔,又似北冥鯤鵬,抵天飛翔,極致的想象力使得這片雲海成爲最佳的風景。
忽然,一輪紅日輕盈的躍出雲海,陽光如劍,刺破重重陰翳,將這萬里白雲渲染的奇幻瑰麗,恍若仙境。
長長的噓了口氣,唐城心情稍稍舒暢些許,臉上的陰雲也散去不少。終南山大戰之後,唐城的心情便很是壓抑。尤其是來到崑崙山之後,他便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若是妖族和修羅法主等人傾力攻打昆吾劍齋,那麼,會發生什麼事情?
縱然昆吾劍齋的修士飛劍犀利,但區區四名元神修士,怎麼也不可能敵得過對方十九名元神修士,更何況敵人當中還有修羅法主、妖皇無天這種一等一的強者。
若是敵人當真來此,那麼,自己一方必然是敗亡的下場,寧靜的百花谷再不是世外桃源,在裡面生活的唐城父母以及姚夫子命運堪憂。
這一切壓在唐城的心頭,無從解脫。
振動雙翅,唐城輕盈的飛離抵天峰,攸忽之間便來到了劍齋。腳尖一點,落在平整的石臺上,唐城一步步向前,走到劍齋門前三尺時,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冥夜真人滿臉笑意的看着唐城,道:“抵天峰的雲海,好看嗎?”
唐城撓了撓頭,有些羞赧,道:“很壯觀!”
隨着冥夜走進劍齋,唐城發現枯木真人也在其中,臉上隱隱露出一絲笑意。這在枯木僵硬的表情上,很是難得。
很顯然,唐城一入崑崙,便在兩人的注視之下。冥夜微笑着解釋道:“你這一去,吉凶難料,我們不得不多加幾分小心,故而,我和你枯木師叔一直以神識監控者周遭千里,謹防異變。”
“師尊還沒有出關嗎?”唐城沒有見到忘憂老道,心中有些失望。他畢竟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縱然力量極其強橫,可面對不可抵擋的外力時,唐城仍舊想要一個堅強的靠山,而忘憂老道一直都在扮演這個角色。
“你才走幾天呢?大師兄不可能這麼快出關!”冥夜笑了兩聲,發現唐城的表情有些不對勁,立刻止住笑聲,沉聲問道:“出了什麼問題嗎?”
搖了搖頭,唐城將終南山一戰的始末詳細的說來。在萬聖廣場的聚集,樓觀道的野心,登上陰陽舟遠征南盟,最終撲空,瘋狂的趕回終南山,樓觀道的廢墟,血腥的大戰,曇雲老僧的寂滅,恨天、紅雲的隕落,這一切在唐城的訴說下,化作了一副鮮活的畫面,呈現在冥夜真人和枯木真人面前。
兩人立刻明白唐城憂從何來?
冥夜真人上前拍了拍唐城的肩膀,神色凝重的道:“城兒,苦了你了!”唐城苦澀的搖頭,能夠被人理解,感覺很好,但於事無補。冥夜真人在劍齋內來回踱步,凝眉苦思,一個個主意在心頭浮現,然後再一個個破滅。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冥夜真人仍舊不曾止步,並且神色越發的焦躁。枯木真人坐在那裡,像是一段枯死了千年的樹樁,沒有表情,沒有動作。
最終,冥夜真人頹然坐下,道:“若是當真有那麼一天,城兒,答應我一件事!”枯木的臉上有了一點生機,看着冥夜真人,欲言又止。
“什麼事,師叔?”
“你先答應我!”出乎意料的,冥夜真人十分堅持。
唐城心中有一些不妙的感覺,但他仍舊相信,冥夜決不至於害他,看到冥夜毫不讓步的樣子,唐城爽快的道:“好!”
“若是妖族來攻,你不可參戰,立刻遠遁萬里之外。這昆吾劍齋的一切,都不需要你理會,明白嗎?”
唐城聽了,心中猛然一酸,幾乎要流下淚來。
雖然冥夜真人說的很是隱晦,但其中的含義卻再明確不過。妖族若然來攻,必然是以泰山壓頂之勢,昆吾劍齋必然難敵,那麼,唐城的速度最快,逃走之後或者還可以使妖族有所顧忌,不要殺戮太過。當然,這也不過是萬一之想,妖族既然決定來攻,劍齋必然是玉石俱焚,難活一命。
見唐城的臉色異常難看,枯木真人道:“或者世事不止於此,況且我們也不是坐以待斃,總的做些什麼纔是!”
冥夜真人想盡辦法也無力保住劍齋的萬年基業,一想到自己的生存與否要看敵人的心情,冥夜的心就像是被無數的利刃穿刺一般疼痛。
見冥夜真人毫無興趣,枯木真人立刻怒聲喝道:“二師兄,你是劍齋掌教,一門之主,若是冥月,連玉等人看到你這幅樣子,心裡該有什麼想法?”
冥夜真人悚然一驚,隨即心中領會,點點頭,嘆道:“想不到竟被一個尚未到來的敵人打垮,爲兄慚愧!”
“師兄只是太在意劍齋了!向師祖當年胼手胝足開創劍齋,也未必一定要傳承萬年,妖族來攻,這基業讓給他們也就是了!”
唐城聽了甚是差異,想不到枯木真人貌不驚人,竟如此灑脫。冥夜真人卻是一笑置之,他明白這是枯木在開導他,想劍齋的基業盡在於此,豈可放棄?
“師弟有什麼好主意?”
枯木真人嘿嘿一笑,道:“師兄適才想了半日,必然不曾想過和其他宗門聯手,並且邀請散修來做宗門的客卿,對吧?”枯木真人再瞭解自己的師兄不過,冥夜真人性格堅強,從來不會想到依靠他人,只會從宗門內部想辦法,然而,冥月、連玉、諸葛夢等人卻不能快速的進階元神,也就是說,昆吾劍齋已經沒有潛力可供挖掘。
在這個時候,尋找外力的幫助就非常重要了!
冥夜真人神色微動,卻又沉吟不語。枯木真人笑道:“陵江居士向來和我們交好,他一個人無牽無掛的,到我劍齋來做個客卿,也是兩便,想來他不會不答應。”
“劍齋可從來沒有客卿這個說法。”冥夜真人已經動心,只是他作爲掌教,對改動宗門的規矩,有一種天然的抗拒。
“之前,妖族也沒有入侵中土。”
“好!那就設立這客卿一職,和宗門長老權威相同,但不得借閱《九天玄經》,《蜀道難》、《太上隱玄洞飛寶章》、《上清華蓋陰景之內真》、《萬古雷音訣》四本根本典籍可由的他們借閱。”這個條件足以叫大多數的元神修士動心,冥夜真人覺得自己簡直太慷慨了。
“這麼嘛,《萬古雷音訣》卻是不能,師兄,僅僅是散修中的元神真人,尚且不足以保護劍齋的安全,所以尋找一個盟友勢在必行,我認爲雷音寺是最佳選擇,所以這《萬古雷音訣》嘛,還是還給他們爲好!”枯木真人三根手指捻動鬍鬚
“雷音寺會放棄方丈仙島,遷移到崑崙山來,這不可能!”冥夜真人做一下換位思考,便得出了這個結論。若是樓觀道讓昆吾劍齋遷移到終南山定居,冥夜真人必然是一杯茶水潑到對方的臉上。
“師兄,事在人爲,不試過,怎麼知道行不行的通?若是能夠成功,雷音寺加上我們劍齋五人,一共便有九人,若是妖族想吃掉我們,小心崩掉他滿口大牙。這已經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否則,我們就只有舉宗投靠樓觀道或者還真道了!”
“好吧!問題是,陵江這傢伙居無定所,怎麼找到他呢?”
“師兄啊,你是怎麼了,難道你忘了北方的無愁谷裡有人精通梅花易數嗎?”枯木這一天嘆的氣,比之前一輩子都多。
“你是說慕容無愁那個混賬,敲骨吸髓的傢伙,嘿嘿,我竟然將他也忘了!正好,這一次我親自去,若是他敢獅子大開,昆吾神劍必定會叫他銘記一輩子。”冥夜真人殺氣騰騰,顯然兩人尚有恩怨未了。
唐城暴汗不已,看情形,這一次冥夜真人是想要賴賬了,連宗門神劍都請了出來。但這一次他卻不得打擊一下冥夜的積極性,插口道:“呃,兩位師叔!這一次弟子在終南山遭遇西域活佛,據他所言,北域蠻荒的魔門侵入西域,他們在無愁谷展開血戰,那山谷已經被他徹底的毀掉了。依弟子看,那裡面再無法住人了!”
冥夜、枯木兩人面面相覷,難道這行動的第一步便要夭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