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踏着月色,走到姚仙兒身側,歉然道:“一時不察,竟然用了過了這麼久,仙兒一定等的不耐煩了吧?”
姚仙兒搖了搖頭,反問道:“城哥兒好像有心事,可以和我說說嗎?”唐城心中大爲驚訝,他本以爲掩飾的很好。
沉吟了半晌,唐城道:“我要去做一件事情,最好是改頭換面,不要叫人察覺。可我拿手的術法卻是無法騙人,故而心中猶豫!”
姚仙兒立刻擔憂起來,問道:“危險嗎?”
“仙兒當知,能夠追上我的人還沒出生呢?你應該爲我的對手擔憂纔對。”唐城張開手臂,誇大其詞。
姚仙兒笑嗔道:“貧嘴!”笑過之後,姚仙兒咬着下脣,道:“若是城哥兒擔憂泄露身份,不如換一種法器使用,這樣可以避免情不自禁的使用術法。”
適才所言只是爲了岔開話題,避免姚仙兒接着追問。以唐城如今的實力,普天之下能夠捉住他痛腳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不過姚仙兒的好意不容拒絕,唐城道:“仙兒說的是,用什麼法器好呢?”
姚仙兒歪着頭想了一下,道:“陵江居士曾經教過我一種祭練法器的手段,很是好玩,今日正好一試,也算是爲城哥兒壯壯行色。”
唐城大感興趣,陵江居士是散修,但也是能夠突破重重阻礙,登頂元神的修士。他拿出來的手段想必不一般。
“爲兄拭目以待!”
姚仙兒一笑,反手拔出一個天雷竹。雖然這些竹子是種在這裡,但它們本身無法從土壤中汲取任何養分,所謂的‘種’也不過是裝個樣子罷了。
纖纖玉指在竹身上量出九節,然後,將前後兩端截斷,只剩下七尺長的一段拿在手中。唐城看的仔細,這天雷竹本體堅硬之極,不輸給任何極品材料,若非唐城就在一旁,以神霄五行天劫劍助陣,姚仙兒未必可以將之斬斷。
月光之下,姚仙兒肅然而立,雙手托住天雷竹,祝禱道:“太上之仙,元始上精,開天張地,神竹通靈。直符守吏,部御神兵,五色流煥,朱衣金鈴,輔翼上真,出幽入冥。”
姚仙兒聲音清脆動聽,月華流轉,盪滌了世間萬物的五光十色,將世界侵染成夢幻一樣的銀輝。枯乾的樹枝上彷彿披了一層白霜,然,伴隨着姚仙兒的聲音,卻有五色之光,流煥杖上。
“招天天恭,攝地地迎,指鬼鬼滅,妖魔束形。景爲吾解,神升上清,承符告命,靡不敬聽。以杖指天,天神砷禮;以杖指地,地祗司迎;杖指四方,萬妖束形。”
隨着最後一個字落下,姚仙兒手一翻以天雷竹砰然點地,剎那間,地上光華閃耀。五名身着各色長裙的宮女颯然現身,巧笑嫣然,手中持着玉如意、石靈芝、花籃等物,分立姚仙兒左右。
唐城看的目眩神迷,讚歎道:“想不到煉器還有這種手段,當真是大開眼界!”姚仙兒搖頭笑道:“這不過是個小把戲而已,這門術法不過是將靈竹本身的力量激活而已,真正起作用的還是竹子本身。就像是適才那五名宮女雖然裙衫各異,但她們的攻擊手段卻只有一種,就是天雷竹本身的雷屬性攻擊。”
唐城接過竹杖,在手中略一舞動,無盡的精妙劍法灑然而出,劍意森森,叫人動容。姚仙兒頗爲無語,道:“城哥兒,你這樣用法不是欲蓋彌彰麼?這竹杖只需引動其中的力量即可,本身無需動手。”
姚仙兒拿回竹杖,在地上輕輕一點,彈指間,五道雷光噴薄而出,正中前方的一塊巨石,剎那間便將其碎裂作核桃大小的碎塊。
“在這竹杖內的力量用盡之前,你不需要動用自己的半點力量。”說着,姚仙兒將竹杖交給唐城。
點了點頭,唐城道:“仙兒自己保重身體!”
言罷,唐城轉身離開,走過不足十步,姚仙兒忽然在背後道:“城哥兒,半年之後,我就要結丹了,你會回來嗎?”
姚仙兒的境界在唐城面前無所遁形,只是她不言,唐城也不好多嘴,此刻他背對着姚仙兒,急忙裝着興奮的神色,轉身叫道:“是這樣嗎?仙兒放心,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回來的!”
言罷,兩人再度揮別,唐城又走出十步,姚仙兒再度叫道:“城哥兒等一下!”唐城急忙回頭,卻見姚仙兒丟過來一個包裹。唐城急忙接住,卻聽姚仙兒道:“下山了再看吧!”
唐城聽了值得住手,再度轉身離去,又是十步,唐城駐足回首,卻見姚仙兒正看着他的背影,兩行清淚滑落。
見唐城回首,姚仙兒急忙擦拭了下眼淚,然後笑道:“山上竟然也會有風沙,真是很奇怪啊!”
唐城心中一酸,乾笑兩聲道:“是啊,真的很奇怪!”揮了揮手,唐城振翅而去,眨眼間沒入月色中消失不見。
在返回崑崙之前,唐城便已經確定好自己的戰略方陣。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更加簡單,那就是扶持長安城中的那位令不出長安的天子。
月色中的長安城彷彿一座蹲居在關中大地上的巨獸,不過是半個時辰,唐城便從西極崑崙駕臨長安。
此刻不過是酉時,正是長安城最熱鬧的時刻,鬥雞走狗之徒,醉生夢死之輩,爲喧鬧的白虎大街添加了一分盛世落幕的淒涼。
四年前,唐城從北域蠻荒逃入中土,那時他不過是元液期的修士。那時,長安城的居民無論是官員還是走卒,走起路來都是昂首挺胸,自信滿滿,一副天子腳下與有榮焉的模樣。而如今,長安雖是長安,他們的精氣神卻都被打掉的點滴不剩,只有一地的頹廢無奈。
唐烈皇是在天佑十七年被刺身亡,而太子登基之後,改元盛和,如今正是盛和二年。唐城搖了搖頭,轉身離開,直入皇宮禁地。
在唐城強橫神識的籠罩下,整個長安城的一貓一鼠都無所遁形,更加不要說那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天子。
唐城彷彿幻影般自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經出現在禁宮之內。雖是夜晚,但燭火將這碩大的宮殿照徹通明。
天子負手而立,直愣愣的瞪着牆上的地圖,諾大的帝國。如今卻只剩下長安城附近的四府之地,若非長安城堅不可摧,只怕他這江山已經易主。
良久,天子長嘆一聲,潸然淚下,道:“朕無能,對不起列祖列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