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沉是個要求嚴效率高的人,什麼事情都要在最快的時間內以最好的質量完成,這無疑增加了她的壓力,連午休的時間都差點被擠掉。
“溫爾雅,你的信!”
有人在門口叫,溫爾雅總算擡起了頭。
走過幾步接下信,門外已經傳來了隱忍的低笑,還有一句:“什麼年代了,竟然還寫信。”
信封上沒有寫信人的名字,矯健有力的字跡說明寫信者是一個男性。
道了聲謝謝,她退回來,狐疑地打開了信封。
爾雅,我的雅雅,你是因爲那夜的緣故才拒絕跟我見面的嗎?天知道,我這幾天打了你多少次電話,還來到你租房的地方。可你,留給我的是關機和搬家。親愛的,你在煎熬我嗎?或者,是在懲罰我?
時間緊迫,我必須得馬上趕回去,所以沒能再尋你下去。
親愛的,請相信我的真心。儘管這幾天我被你折磨得寢食難安,但我還是幸福的,因爲我真真地得到了你,得到了我心中最美的女神!
女神,等我,等我回來!
怎麼會這樣!溫爾雅握緊信,揉上了生痛的太陽穴。
逃逃逃,逃得掉嗎?
他還會回來的,他們在同一所學校,怎麼可能逃得過!
只是,潔麗的請求還映在耳中,她不允許自己說出實情,那不代表着要承認是自己和北海上的牀?
唉——
沉浸在爲難中的溫爾雅沒有聽到門外一聲聲“北總裁”的招呼。北沉第一次來她的辦公室,看到的是她捂着一張紙在那裡嘆息。
“上班時間在這裡做什麼?”
他冷淡的聲音吐出,溫爾雅像被猛然嚇到一般,趕忙站了起來,將信紙放在了背後。
“手上是什麼東西?”
他並不是好糊弄的,早看清了上面手寫的墨跡。
“沒……什麼。”
她心虛地回答,卻因爲不善撒謊而赤了顏。
“沒什麼?”
他重複,眼光變得銳利。
“拿過來。”
“這是我的東西!”
北沉以身高之優勢,伸出長臂繞到她身後,在她尚未做好準備之前搶走了那張紙。
“你……”
她沒再敢說下去,北沉的面色隨着眼睛的轉動而變得鐵青,一時間空氣開始凝結,隱含了濃濃的危險氣息。
她握緊小手,捏在衣角,像做錯事了一般。
信在最短的時間內讀完,他輕佻地挑高信紙,放在脣邊,只一吹,信紙飄飄蕩蕩跌落地上,異常扎眼地刺激着她的感官。
上面有勁的字體變得諷刺,似在嘲笑她的低劣與多情!
可她,根本什麼也沒有做。
“溫爾雅,馬上去我辦公室!”
下命令,只在一瞬間說完,他轉身,將那紙踩在腳下,一碾後擡腳離去。
溫爾雅呆在那裡足足立了一分鐘,才嘆息着小心地走向北沉的辦公室。
他會如何對待自己?
她不敢想像,放在門板上的手遲遲不肯落下。
“還不快進來?”
門內響起吼聲,她不得不推開了門。
“把這些資料全部整理好,今天之前,沒有整理好就不要下班。”
一大堆資料,足足一個星期的量,無情地拋在了她的面前。
溫爾雅卻吁了一口氣,因爲他的不再追問感到慶幸。
“哦,好。”她抱上了那一疊資料,臉上顯出一抹微笑。
“還有這些!”
她的笑顯然激怒了他,指指旁側的一堆文件,他毫不留情地給她加任務。
臉色苦下一絲,但還是聽話地抱走了所有的文件。
接下來的時間簡直可以用戰爭來形容,她忙到似一個陀螺,不曾停下過半秒,甚至連上廁所的時間都省下。
當她籲一口氣放下最後一本文件時,電腦下角已經顯示,時間爲凌晨三點。
這個點了,再過幾個小時就天亮了,回家還有那麼遠,不如索性就在這裡睡一會兒吧。她盤算着,關掉電腦,身體軟軟的,全部靠在了辦公桌上,連一絲力氣都沒有。
然而,有人誠心不想她得到安生,手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將疲累到極點的她驚醒。
“做完了吧。”
對方是北沉,似乎早就猜到她已經完成了任務。
“現在馬上過來,帝王酒店。”
“喂,可是我……”
她想告訴他,自己太累,不想再動,但那頭的電話已經掛掉。
嘆一口氣,看看外面黑色的天空,沒辦法,他的要求她能說不嗎?
顯然,他是想懲罰自己。
噘噘嘴,她走出了公司,招下一輛出租車。
到達帝王酒店的3012號房,房門在她到來的那一刻自動彈開,內室的北沉手裡握着一個遙控器。
“這麼晚了叫我來有什麼事?”
難掩滿身的疲累,她連語氣都顯得綿軟無力。
纖細的身體不盈一握,搖搖擺擺,似一陣風來就能吹走。
她的小臉因爲長時間的勞累而開始發白,再不能經受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她在心裡祈求他不要有那方面的要求。
北沉從牀上坐起,而後滑下牀。
綿制的白色睡衣乾淨妥貼,露出胸前緊緻的古銅色肌肉,有種說不說來的性感,還帶着危險。
溫爾雅退了退,靠在了小沙發上。
他沒有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轉身拉開白色牀頭櫃的抽屜,從中撿出一份文件。
要幹什麼?
溫爾雅的頭腦中升騰起疑問,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手,及手裡的文件。
那是她曾簽過的那份協議。
他拿這個出來是要警告她嗎?
文件重重地丟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她像被冷到了一般,打了一個寒顫,在北沉面前無聲地表明着自己的脆弱。
“這是我們籤的協議。”他開口,語氣平淡,看不出喜怒。他的下巴點點,隨意而瀟灑。
“你現在可以拿回去了。”
“什麼?”
她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溫爾雅狐疑地擡高了小臉,有着不可置信的驚訝。
“你有七天的時間考慮,或者我們繼續這份協議,而你要一心一意地跟着我,絕對不能有任何別的男人,連想都不能想!或者,你可以現在就離開,我們結束所有的關係。”
“可我……還欠你的錢……”
欠錢還債天津第一,她沒有錢,那什麼來贖回這份協議。
北沉拉長脣角,卻沒有笑。
“如果你決定要走了,錢,就當這段時間你的服務費!”
高昂的服務費!
溫爾雅還在震撼,北沉已率先轉身離開了房間。
門外,響起不大的關門聲,卻沉重地震動着溫爾雅的心,她嚇得跳了起來。
結束協議?
她不是在做夢吧。
撿起協議,她翻了又翻,總覺得眼部發脹,無法看清楚。
她解放了?
選擇一心一意跟他?她不是傻瓜。
既然他說了算是服務費,那麼是否代表着他對自己已經厭倦,不再需要了?
多好!
可她的心卻沉得厲害,像丟失了最重要的東西,一時間空落落的,無處着落。
溫爾雅,你解放了,她提醒自己,睡意與疲勞全部消失。
小心地掏出貼身帶着的那張金卡,既然他要結束和她的關係,這個就應該還給他。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花過裡面的一分錢。
從帝王酒店出來,她感覺到了無比的輕鬆,就像身上扎滿了氣球,彷彿隨時都會隨風飄走。
但總會伴隨着一陣不真實感。北沉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了自己,連最在意的她與北海的關係都不曾問起,他是怎麼了?
或者真的是厭倦了自己。
她忍不住跑了起來,直跑到氣喘吁吁,才跳上開往公司的公交車。
北沉沒有再出現,他的工作被他的助理接手。
溫爾雅的神經再次放鬆,不用看到他,便也不需要那般尷尬了。否則讓她辭了這份工作來成全兩人還真捨不得呢。
她的世界一時充滿陽光,盤算着未來,她的心情好極了,做起事來竟無比地神速。昨夜的無眠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辦事效率。
才半天,就將一天的工作完成,她想起今天是去化驗單的日子,向VISA請了半天假,奔向醫院。
在通向化驗試的門口,她碰到了潔麗。
“你怎麼……也在這裡?”
潔麗手裡握着一份化驗單,看到溫爾雅到來,尷尬地縮了縮。
“再見。”
突覺得自己問得不對,她歉意地道別。
“等一下!”
潔麗突然叫住了她。
“我懷孕了。”
遞過手裡的化驗單,溫爾雅被這突然而至的消息驚住,竟一時忘了接手。低頭,她看到飄動的紙條上寫着兩個大大的陽性。
“是北海的?”
聲音怪怪的,似不是從她的嘴裡發出。溫爾雅的身體被這個消息振到麻木。她纔多大?十七歲?十八歲?
潔麗素淨的小臉上有着憔悴,她點了點頭。
“你……準備怎麼辦?”
“還沒想好。”
她縮回了手,將那張紙條捏在手裡,握成一團。
“告訴北海吧。”
他是孩子的父親,有權利知道這個消息。
“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一定會向你負責的。”
“不要!”
白白的小臉上劃過一抹痛楚,她倔強而痛苦地吐出這兩個字,糾結得整顆心都開始僵硬。
“可你……纔多大?”
這樣的年齡,自己都是一個孩子,如何決定肚中孩子的去留?
“沒事的,我會好好處理這件事的。”
她收回了眼底的霧氣,朝溫爾雅勉強地笑笑。“但求你不要把所有的一切告訴他。”
他,代表的是北海。